老太太沉默了下来。
外面的蛙鸣声此起彼伏,衬得屋子里更加安静。
然而,倏而,伴随着这些蛙鸣声,女人的怒骂声,还有打砸物品的声音忽然出现了,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听到这些声音响起,佝偻着身体缩在椅子里的老太太浑身颤了颤,神色慢慢纠结了起来,片刻后,她苍老的声音慢慢地响起:“古尤先祖留预言书有言,大元二十四年乙丑日,古尤族将有大劫,也就是当日,我的女儿暴毙而死,随后,族内女子时不时就会有死亡,刚开始我们找了你们汉人的大夫,但是只能缓解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就会复发,然后不久会更严重直至死亡。到现在,我族已有个368个女儿暴毙而死。”
又是相似的死亡人数。
“然后呢?”荆希问。
“为破除诅咒,我夜观天象,多次占卜,显示转机将会出现在最近一个月,抓紧机会可破除,也恰好半月前,出现了你们说的白衣人,他们说他们能帮我们,只要,我们帮他们做到一些事。我们起初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看着我们的族人一个个死去我们却无能为力,便不得不同意了。”
“他们的条件呢?说来听听。?”
“条件,他们说这样说的:只要抓住你们两个带给他们,他们就会帮我们破除诅咒。”
“这个你们也信?!”小四儿满脸看傻子的表情,“他们就空口说的话,傻子都不信吧。”
“自然不单单是说的。”不满的瞪了小四儿一眼,族长叹了口气,道,“他们向我们显示出来的,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至少他们治疗过的族人,都没有死。”
“可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不是想要的只是来获得你们的信任呢?而且,不是说天灾,那怎么他们区区凡人就能治好天灾致病?
所以奶奶,你赶紧告诉我们他们人现在在哪儿,他们能做到的,我们未必就不能。你告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你们族里的事情不也迎刃而解了?”
“无可奉告。”没想到,族长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为什么?”荆希微微蹙起了眉,“你都愿意告诉我们族里为什么出现这样的事,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是有预谋的呢?”
“灭族之灾,老妇我不得不万分重视。”
“那敢问族长是何意?”赵钰神色淡淡。
“我没什么意思。虽说他们的话不大可信,但你们的话我凭什么就信呢?谁能保证你们不是空口白牙编造出来的故事?何况,他们至少能救回我可怜的族人的命,而你们,什么也做不到,拿什么让我信任你们?”
“刚才说的还不可信吗?万分吻合的事,这都不信,你还要信什么!”时及一脸不爽。
族长沉默不言。
“这也不是不可以,”荆希回忆了一下街上的那个女人,“你们寨子里那些女人得的病,或许我也可以看看,如果我救的活她们,你就告诉我们杏林谷的人在哪儿,如果救不了她们,你们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们,你看怎么样?”
“呵,小姑娘,不是老妇我瞧不起你,你以为你挂个行医令你就什么病都能治了?没用,的,汉医我请了,比你年龄大医术好的大夫都没用,更不要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可不止十几岁。
话音戛然而止,赵钰按住了荆希的手。
“族长,换个赌注,如果救不了,我悉听尊便,并且会让汉人士兵不动你们分毫,你们一族有何诉求,也会尽量做到,你看如何?”
“赵钰!”
“王爷!”
三人震惊的看向赵钰,“赵钰,这个赌注……”
“我有分寸。”赵钰回了荆希一个镇定的眼神。
“好!”
族长赶紧趁着没人反驳答应了,因为这个条件的赌注不论怎么看都是对古尤族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既然达成了赌注,”族长道,“你们也算是古尤族的客人,我给你们半个月,因为杏林谷的人就只用了这点时间。然后治病期间,你们可以随处走动,我会让我的族人对你们不加干涉,且配合你们的行动。”
“好。”赵钰点头。
住进了古尤族人安排的小楼,关了门,荆希面色凝重。
“赵钰,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妙手回春无所不能的神医,也没有那么大本事,万一我没有做到,没有救回来她们那些人的命,你怎么办?还真的就任他们摆布吗?!”
“我并没有那么认为,”赵钰在房间里的竹椅上坐下,淡定非常地看着她,“不管你救不救得回来,尽力而为就行。”
“那我救不回来呢!”荆希很崩溃,“你要知道,他们那架势,是可能会要你的命!”
“哦。”赵钰敛了眸,语气波澜不惊。
荆希:“…………”
得了,人家这位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她能和人家比?呵,可怜她,现在承受着巨大无比的压力。
次日,荆希开始给寨子里的女人诊病。
这个病症针对女性要多的多,她们大都暴躁易怒,脾气火爆,大都具体表现在生过孩子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
她们非常容易生气,一点儿小事都能立刻让她们炸毛,不论怎样哄都哄不下来。
换句话说,这其实很像现代的高血压,高血压患者必须要保持情志舒畅,心情平和,但对于眼前这群人来说,那些劝告就是放屁,她们一个个都是□□桶,一点就着,毫不含糊,连你喝口水她都能找到让她们不爽的点。
短短一天,赵钰已经帮她拦下了八个扛着刀要砍死她的女人,十六个举着凳子要和她单挑的,以及四十八个想要用眼神杀死她的女人。
而寨子里不算老人,不算小女孩儿,一共才72个成年女人了。
送走最后一位过来看病的女人,荆希瘫坐在椅子上,仰头望天,对旁边过来监视她的阿巴道:“哥们儿,你们寨子里的男人个顶个都是忍者神龟转世,姐们儿我甘拜下风。”
阿巴:“………”
休息了一会儿,荆希坐起身,“阿巴,我问你,你们族长说曾经有汉族大夫过来给她们看过病,那他们开的方子还在不,拿给我看看。还有你们族长说的被治好没复发的那几个女人,能让我见见她们吗?”
“好。”阿巴爽快的答应了,很快就拿回来几张药方。
这些药方都是能有效平抑肝阳的药方,效果也都是大同小异,如果让她来开药方,估计也会照这样的方子来开药。
可是照族长说的,吃了这种药能好一段时间,很快又会复发,甚至比以前更严重,难不成还是和消渴病一样,找错了病机?
☆、怒伤证(8)
跟在阿巴的身后, 荆希放慢了脚步,凑到赵钰身侧,“你看这些女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赵钰想了想犹豫道:“我并非大夫, 看不出来什么,只是, 我还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容易被挑拨的人。”
“能看出来这个就够了。”情绪如此容易被挑拨,说明她们的神经已经纤细敏感到一定程度了, 说的难听点儿, 和神经病也差的不多了。“你说,她们有没有可能和在巍山上的那群人一样, 服用了什么药物?”
“并未听族长提起。”
“也是。”
“到了。”阿巴停下了来转头看着两人,“这就是被治好的那两人的家里了。”
“好,谢了。”
荆希冲他笑了笑,走过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面色是健康的微红, 和寨子里其他女人确实不大一样。
女人看见他们颇为诧异, 挑了挑眉,“两位就是王爷和王妃了?”
荆希:“我……”
“是这样, 我们有事与姑娘一问,可否叨扰?”赵钰打断了荆希的解释。
咦?荆希奇怪的看了赵钰一眼,竟然不解释的吗?
“当然可以,族长都与我们说了让我们都要配合你们呢。两位请进吧。”
进了房间坐定, 女人的男人给他们送上了茶水。
“两位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会尽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的。”
“行,那我先确定一下,姑娘你不会动不动就抄起椅子揍人吧?”
“噗!”女人忍不住被逗笑了,随即很快脸上的笑容又转换为了忧愁,“实不相瞒,她们现在的脾气就是我们自己也是受不了的。但是她们或者说我们,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虽说因为古尤族的女子当家,大家脾气比外面的你们汉人的姑娘暴躁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讲理,但就是自从到了族长说的诅咒日期后,我们族里的女子就突然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听不进任何人说话,生起气起来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六亲不认,直至最后暴毙而亡。”
“那发生这个事情当天,有什么异样吗?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吃了什么东西或者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女人凝眉思索,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突如其来的。”
“好吧,”荆希又问,“那那些人给你们看病送药时你们吃的药还有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