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能看到穿着白衣低着头在回廊里匆匆而过的楼众,无人说话,无人交谈,带她的这个人显然地位也不低,一路上都有人向他弯身行礼。
这些人中,有些年龄大一些的人看到她会叫她一声希姐,有的人则是明显不认识她。
显而易见的,她曾经是这楼中的一员,甚至地位不低的那种。
不过不管那些楼众如何和带着她的这人打招呼,这人连均是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们一个,兀自在他们恭敬退避开的道路淡定的走过。
可以看出来,这里是一个等级森严,分外压抑的地方。
跟着那人,越往里走,遇到的人越少,但那些人的地位却越高,这样看来,他们竟然就这样一路到了内院的最核心的位置。
带着她的人最终停在一座独立小院前,门口守着的白衣人见了她眼中闪过惊讶,随即立刻恭敬地向荆希行了礼,叫了声:希姐。
待守门人又和带她的那人互相见了礼后,那人问:“楼主可在?”
“在的。”
楼主?荆希心里惊讶,她的级别这么高的吗?竟然能直接见到这里的最高层!
守门的人进了去,不一会儿,他又跟着里面匆匆跑出来的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人又出来了,他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了,脸上的肥肉挤得他的两只眼睛几乎小到看不到可,白衣更是显得他身体臃肿。
这么个肉球,也不怕跑着跑着就就滚成一团了!
不过还好,楼主是个灵活的胖子,他不负所望没有把自己绊倒。
看到荆希,楼主气喘吁吁急促的呼吸立刻收了起来,憋着气,并迅速立正站好,蹦发出一股子恭敬的意味,仔细看,貌似还有点儿怕她?!
荆希:……啧!
中年人艰难拱手行礼:“希姐,不知你来,有失远迎,前些日子差点坏了您的大事,还望希姐恕罪。”
荆希:“…………”
不好意思,什么大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荆希的沉默让中年男人有些尴尬,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赶紧另起了一个话头:
“希姐,快请进,快请进,来了这里尽管把这儿当做自己家!”
荆希:“………”
说实在的,被一个年龄比她大这么多的中年男人叫姐,她还是有点适应不良的!
然而看这位大哥,叫的却相当顺嘴,明显适应良好。
沉默的跟着他走进院子里,荆希被邀请到了上座,茶水糕点送了上来后,楼主立刻喋喋不休的妄图找话题和荆希聊天,然而,荆希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外来客,为了避免掉马,只能一路保持沉默。
说了许久,而荆希始终只有“嗯,哦”之类的回答,中年男人的话题终于进行不下去了,他尴尬的笑道:“希姐是不是累了,不然你先休息,我们回头再说。对了,你以前的房间还在呢,天天都有打扫,就盼着希姐您什么时候再大驾光临呢!”
荆希一脸高(懵)贵(懵)冷(懂)艳(懂):“………嗯。”
于是,荆希又跟着带她那人到了一栋二层的小楼。目测看来,这个就是“她”的地盘了。
带她的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清退了所有人,又确定周边没了任何人后,再次走进了小楼,当着荆希的面摘下兜帽,取下面具,露出一张脸——时及!!!
“你?!”荆希一时失了声。
时及冷冷的看着荆希,声音不再压低,还是那样磨人耳朵的难听:“你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荆希:“这个……”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时及打断她。
荆希:“……”你倒是给我个机会说呀!
他冷哼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希姐不一向都是这种口是心非,谎话连篇的人吗?成日里说这个说那个,真正做的却没有多少,只知道乱来,没有一点儿……”
“………那个,”荆希举起手在时及眼前晃了晃,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打断一下,敢问,现在这是个怎么的情况?”
“什么情况,就你看到的情况,你自己来的你不知道?”时及质问她。
荆希无奈:“……好吧,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不了解,你总得给我个机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吧?”
时及没有说话,应是默认了。
荆希便开始问:
“首先,我们今天跟踪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是。”时及答,“不止如此,小四儿和那个女人都是我放走的,不然,你以为凭借青囊楼的手段,还能抓不到他们?”
荆希无法理解了,她看到时及的第一眼,她以为时及是青囊楼的人,而现在,从他的所做所为来看,却是他们这方的。
行吧。
荆希坐了下来,“第二个问题,你是谁?我是谁?你一直认识我,我们的关系是什么?”
“看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时及也坐了下来,听到问题,看着她皱起了眉,有点儿受伤的样子。
荆希:“……或许,你说出来,我就想起来了呢。”
然而可能性微乎其微,谁能想到这具身体换壳子了呢?这么一想,荆希看着时及多出点儿愧疚。
“……我目前是青囊楼楼主四大护法之一,”时及道,“你究竟是谁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你是来自上面的人。”
“等等,”荆希打断他,“来自上面的?那我不是青囊楼中的人?”
“不是。”
“那他们怎么都叫我希姐?”
时及一脸一言难尽,“……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希姐,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什么数?”荆希懵。
“呵,”时及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嘲讽,“当年你初到这里,据说是瞧见楼里众多年龄小的少年少女,为了满足你那莫名其妙的想要弟弟妹妹的欲望,就让楼里所有的人都叫你姐。”
“那他们都肯叫?”荆希好奇,“看你这样的,肯定不愿意叫吧。”
时及冷笑:“不叫?敢不叫吗?不叫你就揍人!”
荆希:啧,这原身还和她挺投缘,还真是她年轻时能干出的事情。
想当年,她凭借她不大的拳头,在学校里收了多少可可爱爱的小弟弟小妹妹呀。
“那你呢,你挨过我的揍没?”
时及:“…………”
“荆希,你还听不听了?!”时及忽然暴怒,荆希一脸了然,恼羞成怒了,看来当年这孩子没少挨这位和她相似的姐妹的毒打啊。
“听听听,怎么不听。”荆希笑得好欠揍。
时及:“……至于我和你的关系——你曾经救了我一命。”
“嗯?”荆希来了兴趣。
“我是十岁那年被带上山的,不过那时候我身子弱,山上的气候适应不了,待了几日就发了高烧,楼里的大夫都放弃我了,我被丢到了山林里等死。那天,就是你从上面下来的第一天……”
那日,时及感到自己很冷很冷,他蜷缩在湿冷的落叶上,抖得身体都在痉挛,然而,呼出的气却是灼热的,随着那些热气的呼出,他能感受到他生命力的快速流失,他不想死,他还没有为父母报仇,他还没有完成父母的遗愿,他怎么能死?
他绝望的悲鸣,从喉咙里发出“嗬嗬”气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救命!”
然而,他以为能很大的声音,只是轻到能被风吹走的呢喃,何况,在这样的深山中,即便是喊出声音来又如何呢?
谁能听得到,即使听到了,青囊楼那群人会管他吗?不会的!
他想,他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就在这时,他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调笑:“哟,这是哪家孩子这么调皮,在外面就睡着了?这更深露重的,睡一晚,可是会死人的呀。”
他想:他才不是调皮,他是被人丢弃到这里的!
他想要说话,下一刻,他感到身体一轻,已被人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这么久了,我又想厚着脸皮求营养液了,嘤~
☆、肿胀(13)
他的命最终被救了回来, 是荆希花费了一日一夜,守在他身侧寸步不离,力排众议, 怒骂青囊楼数名大夫,坚持不肯放弃后, 才将他丛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因为濒死才被救回, 他也留下了后遗症——他的嗓子被烧坏了, 从此粗噶难听,瞳孔也在扩大后回缩不了了。
醒来那日,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荆希脸上的面具,然后是面具后的亮亮的眼睛,带着笑意,问他名字。他其实有,只是名字太过粗鄙, 他说不出口,便说没有。
荆希便想了想, 以一种开玩笑的形式随口道:“若非我及时赶到, 你这小命儿就交代了,你也挺幸运的, 叫及时不好听,不如以后,就叫时及怎么样。”
自那时起,他的名字就唤作时及了。
偶尔, 也会被开玩笑的叫一句:雨儿。
后来,他知道了,荆希是上面来的人,过来散心的,具体什么上面,却没人知道了,荆希也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