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已经死了!
后面出现了越来越多带着诡异笑容的尸体,有男有女,但是没有一具用了白布遮掩,在送葬的人中,荆希看见,竟然有人悄悄地抬起头向着尸体投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
死亡令人羡慕?
荆希想到带头的那个身影,呼吸滞住了。
一个一个的人带着尸体慢慢走过,眼看就要到了末尾,忽然,他们的马发出了阵阵嘶鸣,冲着队伍不安的撅蹄子,然后,飞速的夹着尾巴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荆希:“…………”
这马倒挺会逃避责任!犯了错就跑?!
声音太大,尤其是在如此寂静的时候,队伍里的人听到了,明显有点臊动起来。
荆希瞳孔紧缩,呼吸都停住了,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脑子里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几乎一瞬间将她淹没,她都能想象这些本来正常的人会突然变得鲜血淋漓,狰狞恐怖,看见活人立马就冲过来!
荆希浑身僵硬,想要逃跑,却没有力气,连吞咽口水都成了困难,只能一动不动地死盯着那群人看。
忽然,荆希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攥了一只手……
“唔!”荆希到嘴边的大叫被一只带着汗意温暖的手挡住了。
吞咽了口口水,她几乎下意识想到了恐怖电影的经典片段,无声的喘息着,待终于回过身,她终于反应过来,手的主人——
是赵钰!
人是群居动物,哪怕有一个人,只要有人,就能给人的心理带来莫大的安慰。
她终于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张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再看向队伍,却发现那群人还是人,既没有变鬼也没有从那边冲过来,而是又恢复了原样。
安静的、整齐的、麻木的原样!
只是,远处,那位带头的,灯笼似乎闪烁了一下,嘲笑他们似的。
荆希不确定领头的那人看见他们没有。
其实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人抬起头,将火把拿的歪斜一点,随便向旁边看一眼,便很快能发现躲在距离他们不过数米的灌木里的荆希二人。
可他们一个也没有,像一群听话的傀儡,刻意而呆滞地跟在前面的人后面,一步一步慢慢移动。
所幸,队伍终有尽头,等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他们眼前,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殆尽,林子里也响起了阵阵早起的鸟儿的啼鸣,荆希这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她已经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良久,只靠微弱的呼吸维持着身体所需的氧气。
现在稍微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由于长时间的蹲姿,她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软,连手都因为紧张攥握太久而曲伸不开。
“刚才,那些人怎么没有反应?”荆希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许是有什么禁制。”赵钰看到,在听到声音后,臊动的人群在周围人小声刻意的低声提醒下很快安静下来不说,连转头看一眼的动作都硬生生止住了。
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
“什么禁制?夜半三更千万别回头?!”荆希浑身抖了一下。
赵钰:“………”
“起来吧。”赵钰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群人消失的方向后,放开了荆希的手,站了起来。
荆希这才发现他攥了她很久,但她刚一动作,就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儿!
“……我腿麻了,起不来。”荆希一脸麻木。
赵钰:“…………”
“那你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取点水,去去便回,你且稍等。”
耽搁了这么一阵,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而半夜看到了刚才那副场景,没人能心大的睡着,不若取了水赶紧离开。
“不要,”荆希想也不想地拉住了赵钰的衣服下摆,“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站不起来了吗?”赵钰问。
“不,我可以。”荆希愣是用酸软麻木的腿支撑起了身体。
赵钰似乎明白了过来,“不必害怕,并非是鬼。”
一听到某个名词,荆希感觉到自己身上又开始嘶嘶的冒凉气,一副惊吓过度随时嗝屁的模样,可她别的不行,她死鸭子嘴硬啊,梗着脖子,她叫嚣道:“我不怕,这世上哪来的鬼。”
话落,她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种心脏被人摄住不能呼吸的感觉又来了。
赵钰:“……呼吸,不要憋气!”
荆希:“呼——”
难怪她觉得心脏那么难受,原来是太过紧张忘了呼吸,缺氧导致的,哈哈哈哈——
别想,反正刚才的傻逼不是自己。荆希假装不认识刚才的那个人。
赵钰无言:“……那不若等天亮时,我们再上路?”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理智的选择。”荆希镇定道。
看着还挺正常,赵钰试探着往外迈了一步,下意识地,荆希跟着迈了一步,赵钰再走一步,荆希一步过来差点直接怼进他怀里。
赵钰觉得有点不对,一看某人的眼睛,没有聚焦,思绪早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然而等赵钰再走出一步,她又跟了上来,几乎贴到他身上。
赵钰:“……”还说不怕!
所谓亦步亦趋也不过如此了。
不走水也不必不打了,赵钰带着荆希坐在方才的地方,结果他刚准备退回自己坐的地方,她又跟了过来。
赵钰:“…………”
最终,他还是任由她挨着他坐下,他则笔直地站在她旁边。
许是旁边有人让荆希有了安全感,赵钰站着站着,感到自己的小腿一重,某个女人的脑袋已经磕到了他小腿上——睡着了!!!
赵钰:“……………………”
*
天光终于慢慢亮堂起来了,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露出它红彤彤的脸蛋,霞光放射在天际,映染出一幅泼墨画,阳光温暖,落在她的眼睑,让荆希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太阳出来了!荆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夜晚这么漫长过,也从来没有觉得白天这么美好过!特别是有可爱的太阳的白天!
“醒了?”头顶响起一声冰冰凉凉不含情绪的声音,荆希充满劫后余生的幸福感终于靠边站了站,想起了自己旁边还有个活人。
“你站我旁边干嘛?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你站岗啊?赶紧让开!”荆希毫不客气的推了推赵钰,把臭不要脸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赵钰:“…………”
一句话也没说,赵钰拿起水壶到溪边准备打水,然后上路。
结果荆希这厮刚把人家嫌弃了,一看人家要离开,立马又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美其名曰:看太阳。
看着黏在自己旁边,恨不得贴上来的荆希,赵钰嘴角微微动了几下:“……我方才忽然想起了一种方药。”
“什么?”荆希下意识问。
“不知,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黏上便不易撕下。”
荆希:“狗皮膏药!”
赵钰语气平平淡淡,“许是吧,我也记得不清。”
荆希自信道:“肯定就是!”
赵钰:“嗯,你说是那便是了。”
赵钰弯身取水,荆希立马也跟着蹲下,黏黏糊糊,寸步不离,荆希眨了眨眼,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赵钰……你该不会说我是狗皮膏药吧?”
赵钰冷冷清清看她一眼:“我何时说过?”
荆希:“…………”
也是,人家确实没说,人家就是下了个套让她钻进去罢了!
关键她还上当了!
吃了憋,荆希撇了撇嘴,总算要了点脸,离赵钰远了点,取下面具,准备洗个脸。
“且慢,你的手……”
察觉到荆希的意图,赵钰微微蹙着眉出声制止,却在看到荆希那一刻,竟失了声,有一瞬间的呆愣:“你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摸到脸上时,感受到的却是粗糙的布料。
——她这才想起她手上有伤。
赵钰打完水,放下水囊,目光在她在她脸上定定停留片刻,敛下眸子,道:“先换药吧。”
“我脸上到底怎么了?”荆希接收到赵钰的目光,忽然对自己的脸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赵钰不语,垂着眸给荆希解开昨日的包扎,两层薄薄的布料解开,赵钰的动作又停顿在了那里。
“我手又怎么了吗?”荆希觉得赵钰今日格外的奇怪。
然而下一秒,她自己都呆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心,昨日那么严重的伤,今日竟已经有了浅浅一层痂!
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一会儿,荆希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卧槽!”
“你的自愈能力似乎很强。”赵钰收回手,目光落在荆希脸上,“你没有痛觉,你对你的脸是何样也好像没了记忆,荆希,你……究竟是什么人?”
荆希:“我……”哦豁,掉马了!!
“还有你的脸,”赵钰淡淡道,“你自己看一眼便明白了。”
荆希便蹲了下来,在波光粼粼的溪面上,映出了一张也没有那么丑的脸。
记忆中她左脸的红色印记已经淡去了大半,下颌处颜色最浅淡的地方已经完全消退,只于左眼周围最初颜色最深的地方还留有印痕,而右脸处的白点也已经完全消退,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痕迹也平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