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瑶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今天这种日子, 已婚人士若要出门, 一般都是携家带口。可眼下，乔栩风身边既没有苏槿儿, 也没有伺候的人跟着。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沈歆瑶的目光，接近酒馆时，乔栩风突然抬起头看向二楼, 正巧与沈歆瑶目光对上。
乔栩风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笑意。他几步走到沈歆瑶所在雅间的正下方, 就这么看着沈歆瑶, 露出温柔神色道：“瑶妹妹。”
如今的沈歆瑶，他的确可以唤上一声妹妹了。
沈歆瑶只恨自己躲得不够快，居然就这么被他看见了。人家主动打了招呼, 她反倒不好再避开, 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
“好巧啊，表姐夫。”
一声“表姐夫”让乔栩风脸上的笑意僵了不少,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
“瑶妹妹怎的在此？”乔栩风仰着头就这么跟沈歆瑶聊天。
我三哥就坐在我对面, 你能不能不要当做没看到？
沈歆瑶立马伸出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沈清辉的脚。
沈清辉瞧见乔栩风就有些不大高兴，当初这小子居然还敢让瑞德侯求娶自家小妹，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接到沈歆瑶的求助信号，沈清辉几乎半个身子探到了窗口, 看着乔栩风道：“乔三公子好雅兴，元宵佳节一个人出来逛？怎的不带上你家夫人？”
沈清辉更是直接，连亲戚都懒得攀，唤的很是疏离。
乔栩风看起来丝毫未曾介意，反倒大方说道：“母亲病了，瑾儿在家照顾母亲，不愿出门。”
往年苏槿儿都会和沈歆瑶在节日里出门游玩，在沈歆瑶拥有的记忆里，她觉得苏槿儿应该是很喜欢出门的。如今却说照顾母亲……
“我还不知，瑞德侯夫人竟病了？”还没等沈歆瑶想明白，桌对面沈清辉又开口说了句。
这回乔栩风脸上神情略有些尴尬，只道：“不是太太病了，是在下生母病了。”
沈清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是杜姨娘病了。不过，既是姨娘，乔三公子又怎可唤母亲？”
说完这句，沈清辉还又严肃说道：“我记得乔三公子可是养在瑞德侯夫人名下，这若是让侯夫人知道，只怕会伤心吧？”
乔栩风垂下眼眸，眼底有阴霾之色闪过，但只是一瞬之事。随后，他重新抬眼，道：“沈三公子说得是，是子兰失言了。姨娘生病，子兰不过是有些烦忧罢了。”
沈歆瑶看着沈清辉，又轻轻踢了踢他的脚，小声道：“三哥，别聊了，让他赶紧走吧。”
沈歆瑶真怕这样聊下去，乔栩风会厚着脸皮直接上来，要和他们把酒言欢。
从乔栩风的角度，恰巧能看到沈歆瑶冲着沈清辉努了努嘴。白皙光洁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粉，在乔栩风看来，的确是分外娇俏可人。
自初二陪苏槿儿回门见过沈歆瑶一次后，这些日子来，他是头一回看到她。见她如此生动的模样，只觉得心底里有些什么东西正在破土发芽。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想明白了，只要是对他有助力，是沈歆瑶或是苏槿儿都不打紧，只不过被换了人，觉得沈家看轻自己，心里有些气不顺罢了。
可眼下他看着沈歆瑶，却觉得或许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他对沈歆瑶，不只是想要利用她的家世而已。
一想到她将来要嫁给别的男人，乔栩风心底的那张脸立刻就变得扭曲起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离沈歆瑶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能触手可及……
于是他道：“子兰未曾料到今日会与你们相遇，这便是缘分。如今时辰还早，不若子兰上来请沈三公子和瑶妹妹喝上……”
“瑶瑶。”
乔栩风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乔栩风扭过头，却见北倾川立在一旁，不知何时走过来的。
他见北倾川瞧都没瞧自己一眼，只是抬起头看向二楼雅间的窗户。窗户口沈歆瑶露出来的小脸上有一丝惊讶，但随即脸上突然堆起了笑容，嘴角上扬，眼角也弯弯地向下——
和见到自己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乔栩风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听到楼上沈歆瑶热情说道：“六殿下，好巧啊！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嘴里虽然是询问，可眼底的期待却在告诉对方“你快来”。
北倾川轻勾了下嘴角，看都没有看乔栩风一眼，迈脚就往酒馆里走。
乔栩风见状，心里涌起一股恶意，忍不住开口道：“六殿下。”
北倾川回头看向他：“何事？”
乔栩风上前一步：“六殿下，瑶妹妹乃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你和她孤男寡女，不适宜在一间雅间里。”
北倾川轻笑一声，眼底似有冷意：“与你何干？”
乔栩风没想到北倾川竟如此不客气，心里头那点不愉快更加放大，他上前一步：“如今我是她的表姐夫，将她……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自然与我有关。若她名声受损，将来可是会影响一生的。殿下身居高处许不了解女子这块的艰难，但还请殿下谨言慎行。”
这番话乔栩风说得极为义正言辞，听起来也十分为沈歆瑶着想的样子。
北倾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乔栩风的脸，直盯得他心底里有些发毛，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随后，便听到北倾川开口：“是她愿意。”
说完这句，北倾川懒得再搭理他，直接转身上楼，几乎和上一次两人再次相遇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而楼上雅间里，沈歆瑶将乔栩风的话听了个清楚，心里直犯嘀咕，想着乔栩风是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忍不住吐槽一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沈清辉自也是听到了的，趁北倾川还没进雅间，出声问道：“其实乔栩风这番话也未曾说错，瑶瑶你怎的如此不悦？”
沈歆瑶几乎是没有犹豫，脱口而出：“我就想跟六皇子见面，他管得着么？”
雅间外，北倾川刚好抵达门口，将这话收入耳中。
北倾川眼底流露出些许笑意，正准备往里走，又听到沈歆瑶说道：“如今他已经娶了表姐，就该把心思都放在表姐身上去。对着我说话态度黏黏糊糊的，看着就叫人不舒服。”
这话也得到了阿晚的认同，她忍不住说道：“这乔三公子，瞧着像是对小姐贼心不死呢。”
北倾川听得这些话，嘴角抿成一条线。
里头沈歆瑶道：“这种日子他还一个人出来晃悠，还找什么借口说表姐要在家里照顾姨娘。呵，这口吻就跟那些在外头花天酒地，别人问起妻子来，就说妻子不愿出门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吐槽起乔栩风来，沈歆瑶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
门外北倾川听到这话后，略一思考，而后对莫安吩咐道：“叫人去跟着乔栩风。”
莫安点头应下，而后北倾川进了雅间，莫安则安排了小黑去跟踪乔栩风。
这家酒馆的雅间与别家有些许不同，铺了厚厚的地毯，地上放了供客人坐着的蒲团，客人们都是席地而坐。
见北倾川进来，沈清辉正准备起身行礼，沈歆瑶却是一溜烟从站起来，蹬蹬蹬蹿到北倾川面前，拉着他手臂就往雅间的角落走。
一直走到装着小奶狗的竹篮面前。
“六殿下，你看。”沈歆瑶眼睛发亮，指着小奶狗一脸兴奋地看着北倾川。
北倾川不明就以，看了眼小奶狗，又看了眼沈歆瑶，用眼神询问她是何意。
沈歆瑶蹲下身，从篮子里抱起一只小奶狗，小心翼翼地塞进北倾川的怀里。北倾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一把接住。
“可不可爱？”沈歆瑶伸手摸了摸小奶狗的脑袋，抬起脸满心期待地看着北倾川。
北倾川似不太习惯与小奶狗这样相处，抱着的姿势看起来稍显滑稽，整个人的肢体语言也看起来有些僵硬，很不自然。
但见沈歆瑶这么瞧着自己，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轻轻点了两下头。
这让在他们身后看着的沈清辉，看得有些惊诧。
“我就知道，你也会觉得可爱的。”沈歆瑶更开心了，她觉得这些日子与北倾川的书信来往不仅更加摸清了他的脾性，也似乎窥见了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或许北倾川，并不如传闻中那般。
而她将来还会有很多的时间去证实她的猜测。
“从何而来？”北倾川见沈歆瑶摸得开心，似乎手感很不错的样子，也忍不住分出一只手摸了摸。嗯，的确手感不错。
沈歆瑶一边摸着小奶狗一边回答：“在街上瞧见有人卖它们，便买了回来。不过，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北倾川看着她：“何事？”
“我一时冲动买下了它们，但是后来才想到，我娘不许家里养狗。”沈歆瑶边说边噘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所以我想，这两只小奶狗能不能放你府上去养啊？这样我偶尔还能去看看它们。”
北倾川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儿。
他又问：“为何不交给别人去养？”
沈歆瑶想也没想，直接道：“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