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脸沉了下来,右手在一旁的桌子上狠狠拍下:“算计?!当初你纵容侍婢要我儿性命之时,就应该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苏槿儿心中一震,她自以为那次的事自己瞒过了江氏,结果却……
“你也别将过错都推到伺候你的人身上,若不是你时常表露不满,旁敲侧击地提点,一个小小的侍婢,哪里敢动这种心思?”江氏不愧是在主持中馈多年的人,对这些个弯弯道道心里清楚得很。
“你也无需觉得委屈,你从一开始搭上乔三公子这条线,说你没存一点爱慕的心思,骗得过小姑娘,可骗不过我。”
“既然你心生爱慕,那让你嫁过去,应当是合了你的心意。况且,这于你来说,绝对是门高攀的好亲事。若不是恰巧有了这么个机会,将来你嫁的人家,绝无可能比瑞德侯府更好。”
身份家世摆在这儿,苏槿儿知道江氏说的没错。可……
“瑞德侯府求娶的是表妹,你们偷龙换凤,就算我进了门,他们又怎么会心甘?!到时候,还不是可以随意蹉跎我?!”
沈歆瑶瞥了她一眼:“那这也是你自个儿求来的。求仁得仁,我既成全了你,也不能什么好都落在你那儿吧。”
这时阿珠从外头进来,看了眼苏槿儿,然后对江氏道:“太太,都招了。”
招了?什么招了?苏槿儿连忙惊恐地看向阿珠。
便听阿珠继续道:“阿秀认了,表小姐的的确确同她打听过太太屋里的事儿,她也将太太相看过哪几家公子都说与了表小姐。”
苏槿儿原本就惨淡的脸看起来更是刷白。
江氏眼里满是讥笑,看着苏槿儿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苏槿儿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袖口,她想要张嘴为自己辩解几句,可突然间又不知从何下嘴。
阿珠说完这些也并没有停止,而是又拿出一本册子,递到了江氏跟前。
“太太,负责今日采买的周生今日出府采购食材,发现有人在卖这个话本子。”阿珠没有丝毫的犹豫,“这话本图文并茂绘声绘色讲述了一段世家公子和闺阁小姐的爱情,那绘者扬言是根据他亲眼所见加工而成。”
江氏顿觉得这话本子有蹊跷,于是翻开来看。这一看,越看脸色越沉。
同时,阿珠的话还在继续:“周生瞧了眼,这上头画的似乎是表小姐和乔三公子,还有阿萃。”
江氏越看脸色越差,最后将话本直接扔到了苏槿儿面前:“你自己看看!”
苏槿儿将书捡起来,翻开来看。不说里头的文字,光说画,让人一眼就觉得眼熟。原因无他,光是那衣服首饰,还有脚上穿的鞋,以及出现的马车,一样样一桩桩都显示了这话本男女主的身份。
更何况这绘画之人似乎极为擅长画人,将人物特征画得极其到位,但凡认识他们的人一瞧就一定能看出来——是苏槿儿和乔栩风无疑了。
苏槿儿惨白着一张脸,一旁阿萃看了一眼,顿时浑身都抖了起来。这些场景里,竟有许多是她去见乔三公子,跟他传递消息的画面!
可在这话本里,变成了她化身红娘,是替苏槿儿见乔三公子,为两人幽会传递消息。
这时,阿萃想起方才阿珠那句“绘者亲眼所见”,顿时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坐在地。
沈歆瑶走到苏槿儿跟前,从她手中将书抽走,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一边翻看一边还忍不住啧啧咂舌。
这时,沈歆瑶翻动的手一顿,停在了一页画上。
画中是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乔栩风,画的是他的侧身。一个没有画全,看起来是个侍从。而剩下的那个,他背对着绘者,头侧着看向乔栩风,眼神却透着淡漠。
正是六皇子。
沈歆瑶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神,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画面里出现的地方,可不就是那日她在街上见到北倾川时的那个酒楼吗?
她还记得,那日北倾川还对她爱答不理,她还想着要去府上见他,化开嫌隙呢。谁知后面没见着,倒是昨日在梅园相见了。
不光见了,还救了她两次。
想着想着,沈歆瑶竟没忍住轻笑出声。六皇子这性子虽别扭,但似乎也挺好玩的。
苏槿儿见她笑,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她知道,这次的博弈,她怕是败下阵来。
可她绝不会就此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 苏槿儿:我不得输!
沈歆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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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妆
明珠苑内, 沈歆瑶正坐在廊下。今日阳光明媚,她特意选了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冬日的暖阳晒在身上, 让沈歆瑶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阿晚从外头走进来, 见自家小姐坐在廊下, 连忙走了过去。
她凑到她身边, 弯腰道:“小姐,方才阿萃又想要从小侧门出府去。不过门房的婆子这些日子看得紧, 没给她机会。”
沈歆瑶听了嗤笑一声:“看来我这表姐还没放弃跟乔三通风报信呢。”
“这表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她与乔三公子的婚事已定,等着出嫁不就行了。”阿晚十分瞧不上苏槿儿的态度,“太太都说了, 以表小姐的家世,原本是很难进瑞德侯府这样的门第的。”
沈歆瑶拎起放在一旁的碗中的枣子, 咬上一口, 吃得十分快乐。
“她这是害怕了。”沈歆瑶咽下嘴里的枣肉,看向阿晚,“如果她没有先前那般替乔三公子和我牵线拉媒, 或许此刻早就欢欢喜喜待嫁了。”
\"可偏偏, 她先前在乔三公司跟前摆出要促成他和我的婚事。等嫁过去,别说瑞德侯发现新娘换成了她会不会发怒, 怕是乔三公子第一个就要怒了。\"
阿晚明了:“所以她才急着让阿萃出门将此事告诉乔三公子, 好让瑞德侯府在婚事之前就来咱们府上闹个明白?”
沈歆瑶点了点头:“恭喜你,答对了。”
“幸亏太太有先见之明,早就吩咐了下去,这段时间不许人出府。”阿晚不得不佩服江氏, “就连采买的人出府,都得太太首肯。这一下,就算是表小姐想要买通负责采买的人通风报信,那人也不敢应下。否则在太太那儿挂了名儿,一抓住一个准。”
“没错。在这内讳之事的管理上,我还得多跟娘学学才是。”沈歆瑶不由感慨。虽然这次的事大方向是她自己想的主意,可在实际操作上,江氏则不动声色的帮她弥补了许多不足之处,更注重了细节。
经过这么一件事,沈歆瑶更是感受到做内宅主母,不是一件易事。
“只可惜,为了不让瑞德侯府提前瞧出些什么,连带着我也无法出门了。”沈歆瑶不由叹了口气,“在家都待了快半个月了,真是闷得慌。”
阿晚笑着安慰:“乔三公子娶妻心切,瑞德侯府赶着年前就将新媳妇娶进门,看的吉日就在腊月二十八,也就是下个月的事儿了。小姐,你且忍一忍,待年节时分再上街,会更热闹些。”
渊国人极爱过春节,除夕至初五是每家每户阖家团圆以及走亲访友的日子。等出了初五,街上就会极为热闹,几乎日日都有新鲜活动,有些还是官府组织的。
等到了元宵节那就更热闹了。不仅街上张灯结彩,官府还会在特定的区域举办灯谜活动,一些店家也会自己推出猜谜活动来吸引顾客。不论是公办还是私办,只要猜中了灯谜者,皆有奖赏。
沈歆瑶穿过来后,还从没过过春节,有的都只是原身过去的记忆。但光凭着这些记忆,她都觉得甚是有趣。
这么想着,倒也不觉得此刻宅在家中难熬了,毕竟好歹也有些盼头。
而且,她也得等着乔栩风这个渣男和自己彻底撇清了关系,才能安心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否则,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不□□,随时可能引爆炸伤自己。
沈歆瑶又拿起一颗枣,同时对阿晚道:“这些日子,盯紧点表姐的院子。不论她院子里的人跟府中谁接触了,都立刻将那人连带着盯着。”
虽江氏将这沈府管得如铁桶一般,但沈歆瑶还是觉得有自己的人盯着更为放心,就当是上个双保险。
苏槿儿居住的怜馨苑内,苏槿儿听着阿萃再一次汇报自己出府失败,气得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砸碎在地。
阿萃被苏槿儿这番举动吓得不轻,她家小姐向来温温柔柔,弱不禁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
“小姐……”阿萃想上前,又有些不敢上前。
苏槿儿抬眼的瞬间,眼中满是戾气。但见到阿萃惶恐的神色时,她忽而间又转为悲伤,眼眶渐渐发红。
“阿萃,你看到了,这便是寄人篱下的滋味。”苏槿儿语气听着十分凄然,“我这八年的孝心,舅母也是看不到的,什么也比不上亲生女儿重要。”
说着,她便要亲自蹲下去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阿萃连忙阻止:“小姐你别动,奴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