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府试案首,贺清章。
“在下贺清章。”
他向两人拱手行礼,又送上小礼品,互通有无之后便起身告辞。
洛炎与许敬轩对视一眼,这人,总觉得有点怪。
两人并未对此放在心上,只把对方当做一个普通的同年罢了,洛炎暗地里还留了个心眼。
府学就如同现在的大学,对于秀才们没有多加的限制,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人,自控力,自制力还是有的。
在进入府学报道之时,便给每一位秀才发放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写了府学的架构,简易的小型地图,各个科目的教学等等,洛炎研读过后便对府学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教授经义,策论,律法,诗赋的夫子,有陶冶情操的课程,琴棋书画射御,这可比县学好多了,能人也更多。
永安府地处北地,冬日严寒,府学里甚至含有打冰球与蹴鞠的场地。
对于进学的秀才们,没有严格的签到,只要年底参加岁考即可,毕竟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学费与宿舍费都是是免除的,唯一的花销就是伙食费与,书本笔墨纸砚,人情往来的交际以及日用了,不过洛炎作为新晋的廪生,自己的廪米足够伙食的费用。
说到廪生,府学共有四十个廪生的名额,自然是,满额的,加上洛炎和贺清章这两位新晋的廪生,便是四十二位了,超出了额度,等到年底参加岁考的时候,便要踢掉两人降为增广生。
因此,洛炎要加倍努力才行,不能在岁考中被踢出去。
洛炎所在的小院子一直没有住满,只住了五人,除了原有的两位秀才之外,便是洛炎,许敬轩与贺清章了。
原有的两位秀才年龄都在三十岁了,早已娶妻生子,并不常住,因此,小院子里常驻的只剩下三人,贺清章也渐渐与两人熟识起来。
两人渐渐发现,贺清章这人,很是散漫,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懒散,懒惰,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没有进取之心,看着是个清越少年郎,实际内心只想混吃等死,不思进取。
他是府城人士,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自身也极为富裕,自从他考中案首之后,更是为他请来的专门的教习,可他倒好,却偏偏不再家中待着,跑到府学中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中府试案首的?怎么成为秀才的?
世界上是有真正的天才的,贺清章就是其中一位。
府学中有不少人对他这位新科案首感到好奇,欲与他称兄道弟,可贺清章偏偏不如他们的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院子里,和洛颜,许敬轩这两个“小屁孩”呆在一起。
“贺兄,今日陈教谕来讲经义,你快点起来,莫要迟到。”
洛炎起床之后就去砸贺清章的门,这货快要懒死了,课都懒得上,不早点叫他起来,又要迟到了。
听见洛炎的叫声,许敬轩也早已起床,走过来砸门,听见屋里还没动静,两人十分干脆:“贺兄,我们进来了。”
“哎呀,我就再睡半刻钟,不碍事的,再睡半刻钟”贺清章用被子蒙住了脸。
“真是大龄熊孩子啊。”洛炎暗自腹诽着,这和当年上大学时不愿意起早去上早课的自己何其相像。
两人不顾贺清章的哀嚎,硬是把他拽起来,虽说府学并没有强制规定一定要去上课,但好学生总是会受到老师的青睐。
今日上午授课的陈教谕在经义方面很有独到之处,府城不少人家专门请他上门授课。
洛炎在上一个世界好歹是中文系的女博士,经义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困难,需要用心的是,将自己代入进这个时代来。
策论更像是前世的议论文,但难度完全不一样,需要点题,破题,接题等等。
岁考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抓紧用功,三人走出门去,寒风凛冽,幸好三人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拿着暖手的手炉,飞速前往上课的学舍。
上午听了一堂经义课,三人有找出自己的疑问,询问陈教谕。
之后一同去饭堂吃饭,饭堂的饭菜滋味自然不比外面的酒楼,只是有荤有素,营养到位,对于洛炎而言便足够了。
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秀才们一般会去上选修课,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大多自身回了房,洛炎选了书画,没有选择乐器,本想习琴,但是他的家境,目前也买不得一张上好的瑶琴,自身也不是很通乐理,遂放弃此道。
学习书法是必然的,毕竟参加科考考官阅卷肯定要看字,观字而识人,一手好字能给考官留下不错的印象。
学画嘛,自己前世虽有一些底子,但这么多年也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干脆从头再来。
许敬轩倒是去学了琴,书画也是同样选了。
至于贺清章,这厮从小全都学过,说是没什么可学的,下午就闷在房中看话本子。
岁考来临,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在屋外考试,墨汁怕是都要结成冰了,府学累年的秀才加在一起,有百十余人,两间学舍,勉勉强强挤得下了。这样虽说拥挤了些,但好歹是在学舍之内,有着火盆,还算是暖和。
岁考严苛,除了专门的算学生,年近古稀或者残疾人,其余秀才必须参加,不得逃避,若是因为什么原因缺考了,也要补考,若是连续三年没有参加岁考,那么这位秀才就要被黜革,岁考有限时,必须在当年的十二月之前考完。
岁考有些像是现代的期末考试,并没有如同府试县试一般进行搜身,毕竟大家坐得紧密,又有许多夫子,差役看着,情况一目了然。
岁考的题并没有多难,题量也不多,只要多多少少复习了,肯定是能合格的。
岁考过后,放榜。
大家对此很是关注,毕竟这涉及到廪生,增广生,附生的名额。
不出意外,洛炎和贺清章廪生的名额都保住了,且考进了二等,还有赏钱。
考试结束,就要进入下一年了,来年还要进行科考。
何为科考?
原来,并不是说考上了秀才就可以继续往上进行乡试,还要再经过一层选拔,科考合格,才取得了参加乡试的正式资格。
科考合格的廪生,增广生,附生分一二三等,不合格的也有补考的机会。
洛炎不禁在内心感慨,古代人科考,是真的难啊。
来年几人都参加了科考,科考的内容与岁考相差不大,经义,策论,贴经,五言八韵诗一首。
不出意外,顺利通过,获得了乡试的资格。
乡试三年一场,逢子卯午酉年份的八月举行乡试,是为正科,若是恰逢皇家庆典,则开恩科取士。
最近的一场乡试,就是明年。
想到明年的乡试,正是原主的心结所在,洛炎摸了摸下巴,造成原主不愿回想起这一场乡试的原因,一个是分到臭号的考房,太过煎熬,令人难以忍受,另一个原因是,好巧不巧,隔壁同属臭号的考生舞弊,被考官抓了个正着,原身又惊又惧,心生怯意。
洛炎想来,那舞弊的考生想来做了许多准备,被分到臭号也是有意为之,毕竟以常人的想法来,臭气熏天的地方,主考官也不会太过关注前往。
可谁能想到,主考官他不仅来了,还抓了个正着呢?
时也命也,科场舞弊,是历朝历代的大案。
那作弊之人具体的信息,又是如何作弊的,原身有些记不清楚了,但那难以言喻的感受却萦绕在心中,以洛炎看来,就是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八月,乡试如期而至。
比起那些积年的秀才,许敬轩,洛炎,贺清章三人更像是来打酱油的,进行乡试到此一游。
贡院的号房当年早早就开始整修,巡逻的差役在墙角,裂缝等地察看是否有预先埋好的小抄,书籍等等。
衙门也早早贴上了禁约,使士子百姓人人皆知,不准招摇撞骗,替考舞弊,行贿官员,不准周边百姓放爆竹,放鸽子,否则有通风报信之嫌疑。
乡试要考上三场,每场三天。八月初九,十二,十五各考一场,但中途不可离开,要在小小的号房中连呆八天,直到八月十八日最后一场考完,才可离开。
八月初七,分发考生座位牌。
八月初八,点名考生。
八月九日凌晨,考生列队进入号房。
当然,在进入之前,又是经历两次非人的安检。
点名之时,考生进入,两位搜子分别站在两侧,仔细检查考生全身,待到进入贡院之后,又有两名搜子,检查衣服,器具,食品是否有怀挟。
“安检”之后,洛炎跟随差役来到自己的号房,此时,他才观摩到贡院的结构。
号房南向而成排,排列如同长长的巷子,巷宽四尺,两人若是并行,也要擦肩而过。
号舍内,砖墙的缝隙中有上下两层可以抽动的木板,白天作为座椅板凳,晚上可放下来作为床铺。
这次洛炎分得的号舍位于一排号舍的中间,完美的远离了头尾两端,避开了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