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场景,烙印在李福全脑海中。
那日,苏沁婉对着宁王落下狠话,苏文凛将人给五花大绑,绑在御花园正中央凉亭的柱子上。
李福全已能料想到这位宁王的结局,便让紫鸢去喊白太医,不希望她看见这血腥的场面。
果不其然,在苏沁婉昏厥之后,文景帝眸中闪过杀意,双手擦拭着已经干涸的血液,无奈双手都已沾染上,以至于怎么样也擦不干净。
李福全立刻向前递上手帕,被文景帝婉拒: “带着人,退到后面,朕好多事情想和十弟说。”
“是。”
以文景帝结实的身材,踏在地上的步伐不可能悄然无声,但此时此刻,迈向前方的声响,却是鸦雀无声。
宁王全身被绑住,动弹不得,苏文凛早有防范,断他经脉,废他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文景帝朝自己走来。
浑身散发着狠捩杀戮之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正确来说,从前那个杀人无数,不近人情的文景帝,身上也从未有过如此浓厚的杀戮之意。
“朕的好皇弟,你可知,朕今日本是想留你一条活命的,”文景帝拿出一把小刀,那把在场的人都知道,正是方才宁王刺进苏沁婉胸膛的那把,“毕竟,你可是朕这世上唯一存留下来的手足。”
上头沾染血液的尖锐刀柄,在宁王的脖子上游走着,只要稍一用力,便能使眼前的活人丧命,但文景帝似是没这么打算,只是不停在在上头比划着。
像是在找最佳位置,又像是犹豫不决,是否该将眼前之人了断性命,但无论是哪种,都让被当成砧板上鱼肉的宁王感到恐惧。
自幼就算没有得到先皇赏识,但身上的钱财和基本的爵位够让他锦衣玉食过完这辈子。
更不用说被人如此对待,外人巴结他都来不及了。
“唔……”
看着被塞住嘴巴的宁王,文景帝轻笑,他倒是想听听这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大发慈悲将他嘴中的布条抽掉,还给他说话的能力。
“十弟是想说什么,不妨趁还有命,赶紧说,不然咱俩就只能梦中相会了。”
文景帝把玩着刀子,似笑非笑的说着,那太有深意的弧度,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呸,你这伪君子,当年踩着皇兄上位,你心里没底吗,本王装了几年与你兄弟情深,早就不耐烦了,今日本来就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局面,要杀要剐随便你。”
朝文景帝吐了口水,一脸鄙夷不屑,将这些年的不满通通吐而后快。
早就预料到宁王对自己的不满,但没想过他竟然藏的这般深,想必先前刺杀也是他安排的。
“之前围场刺杀你做的?”
看着刀柄上镶嵌的蓝宝石,文景帝乍然有了印象,这把不正是当年大皇子常拿在手中的吗,一向宽容不爱杀生的人,如今这把刀破坏了他的执念初衷,真是可惜。
“哈哈哈哈哈,自然是本王做的,那时在一旁亲眼看你倒下,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高兴,不枉本王与刺客演出那一场完美的戏码,但结果竟然大相径庭。”
想起那时的愕然,宁王龇牙咧嘴,朝文景帝咆啸: “你那时分明陷入昏迷,就连太医也都说了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但你竟然在七日后醒了,醒了!”
“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么毁了,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想造反阿,要是你当日就这么死了,哪还有今天这事,那个傻女人,竟然替你挡下这剑,也不知被你下了什么药,就你这种人,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你去死。”
宁王讽刺一笑,看了眼一脸阴郁,下颚紧缩,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文景帝: “怎么原来那些老臣传的都是真的?”
“对女色有恐惧的君王真的动了凡心,铁树真开花啦,哈哈哈哈,本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滑稽的事情,你竟然会爱上人,真是什么怪事都有阿。”
“当年之事你也有参与其中?”
宁王第一句话“对女色有恐惧”出现了破绽,人人都知君王不近女色,但却极少人知道文景帝是恐惧而非不喜。
一时不察,没留意自己说溜了嘴,但事到临头,也无所谓了。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当年那个宫女是本王送上去的阿,本王这个做弟弟的够贴心了吧,太后让人去安排教导宫女,本王主动揽下差事,结果虽不合我意,但还算可行。”
“只不过本王没料到,一个丞相之女便能让你神魂颠倒,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这世上所有男人都一样,即便是你,也难逃美人关的下场。”
文景帝忍着怒意,双手紧握,就差那么一步,手中的刀就射在那恼人的嘴脸上。
他越是这样,宁王越高兴,继续说道: “那女人最好就这么死去,再也别醒来,让你后悔莫及,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哈哈哈哈。”
“知道这叫什么吗,叫报应,报应阿哈哈哈哈。”
宁王已经歇斯底里,开始胡言乱语,文景帝向前一步,缓缓弯腰,与他平视,眸子里毫无温度,如看待一位将死之人。
“朕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怨朕,怨朕当年杀了皇兄,”拇指和食指将宁王的下颚固定,迫使他看着自己,“但阿成你可知道,皇兄是自刎而死的。”
“你胡说,皇兄怎么可能自刎而死,他分明是被你杀死的,你妒忌他的太子之位,忌妒皇阿玛对他的赏识,所以你杀了他,踩着他的尸首上位。”
文景帝淡漠摇头,世人总是这般认为,认为如今的皇位沾满了鲜血,实则不然,当年大皇子之死,大皇子派系之人一直坚信遭他人杀害。
他想解释也无从辩解,毕竟大皇子自刎前所见之人便是他。
“你看看这把刀吧,这刀柄上的蓝宝石底下,就藏着你一直以来想之到的答案。”
文景帝让人解开宁王身上的绳子,将刀柄扔到宁王手中,刀锋已被拔起。
宁王接过刀柄,看着上头的蓝宝石,双手颤抖着,用尽力气,将宝石拔起。
拔起的瞬间,里头弹出一张字条,许是放置许久,字条已呈现泛黄色,轻轻一碰就要散开。
上头只有一句话,但这一句就足以让宁王明白,文景帝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皇弟,没有了她,孤也活不下去了,珍重。”
“哈哈哈哈哈,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舍弃皇位,舍弃性命,舍弃手足,我还傻傻的去替他报仇,哈哈哈哈。”
字条随着风,飘落在地,宁王跪在地上,痛哭失声,这些年为了今日的谋反,做了多少努力,步步为营,结果换来的真相却是如此荒谬。
一刻钟后,缓和情绪的宁王起身,犹如行尸走肉,站在文景帝面前,低声道: “罪臣萧氏,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赦,请求皇上处死罪臣,以安抚无故伤亡的官兵,并剥夺其爵位,永不入皇陵,实行五马分尸之刑。”
宁王自请重惩,还是最惨无人道的五马分尸,文景帝拧着眉心,看着一心求死的宁王: “你真确定这么做?”
“是,罪臣自求五马分尸,但愿皇上成全。”
“来人,行刑。”
一声令下,决定宁王的结局,李福全身为旁观者,心有戚戚焉。
果然是做帝王的人,几个招数,便让宁王心甘情愿,接受惩处,还是自请受罚。
帝王发话和罪人自请可是天差地别的意思,放在史书上的形象更是截然不同。
明明就是他让暗一去接近,进而有了后续这些事情,现在却推了一干二净,若无其事的模样,还真厉害。
顿时觉得宁王可怜,也觉得可悲,筹谋多年,换来的却是一场空,连命都给赔了进去,何必呢。
这些真相没必要让紫鸢知道,李福全三言两语带过: “反正人都死了,皇上不会再追究那些事情的,你也别整天胡思乱想,还是想着日后怎么服侍主子。”
“公公这么说也对,临生产还有段时日,是该先准备皇子和公主的衣裳了,小孩子长得特别快,得赶紧准备才是。”
紫鸢偏着头,欢快的想着,将李福全冷落在一边,李福全又气又笑,但又无可奈何,自己选得就得多担待,更何况又是个少根筋的姑娘。
******
从昏厥中醒来后,有太多事情令苏沁婉玄乎,比如宁王惨遭五马分尸,又比如自己有了身孕,再比如自己竟然即将成为皇后。
“娘娘,皇上说了,这荔枝您不能多吃的。”
苏沁婉: “……”
得,现在连吃东西也管上了,要是变成夫管严,她宁愿不要,苏沁婉拧着眉心,不悦道: “不就是几个荔枝,有必要吗。”
“娘娘,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况且明日回府,您又不在皇上眼皮底下,这会儿皇上盯得紧也正常。”
说到回府,苏沁婉神色古怪: “紫鸢你和本宫老实说,之前说的封后是真是假?”
这几日,文景帝严加封锁消息传进长春宫,说是要让她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以至于苏沁婉现在一问三不知,什么事也不知道,其他人在李福全权威之下,一个字都不敢说。
“当然是真的阿,娘娘你都不知道今日皇上在早朝多么英勇神……阿没事,奴婢什么也没说。”
意识说溜了嘴,紫鸢赶紧捂住嘴,捧着荔枝就想离开,苏沁婉哪可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本公还记得先前有个人信誓旦旦与本宫发誓,日后决不再替皇上说话,如今又重蹈覆辙,真令本宫心寒阿。”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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