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黔虽看出了异样,并没有当面挑破,而是等前头传茶的时候,把茶房里的几个小姐妹都给分派了出去。
“才说过你稳重,今儿这就稳不住了吗,你以为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主子们就会信了?”
陈黔原本双手拢在袖子下,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宁汐,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宁汐装傻,“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徒弟怎就听不懂了。”
陈黔便要去拿戒尺,“我说过让你安心在这茶房呆着,你还有甚可怕的。你以为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是高明。”
才要示意宁汐把手伸出来,外头匆匆忙忙来了个宫女,道是四贝勒来了,茶房还紧着过去伺候茶水。
宁汐便偷偷抬眼去看陈黔,却听他冷哼一声,“还愣着作甚,快去准备去。”
宁汐唉了声,忙从记下的各位人物的喜好中挑了灵芝茶出来,还怕不确定,又问了陈黔一遍,“这灵芝茶据说也是苦的,四贝勒怎就喜欢呢。”
“苦甘入阴,延性养年。而且主子们的喜好,岂是我等能置喙的。”
宁汐就不敢再多嘴了,奉上茶盘,就往配殿去了。
难得的是今天这位爷没再像之前那样,一上来就对宁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咄咄逼人。
换了身高贵的绛紫色莽服,整个人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四爷是进宫来给德妃请安的,这会子还早,德妃才将将起身,梳妆打扮自然是要费些时候,所以四爷便只能先在配殿歇脚等候。
只是吃了一口茶,“这茶是谁人执手的。”
口吻略显挑剔。
宁汐便站了出来,“是奴婢。”
四爷这才看到宁汐一般,瞟去一眼,只见那人声音依旧,面色却略有不同。
心思斗转间,四爷又吃了口茶,咂摸着又说了句,“陈黔今日不当值。”
“师傅在值,只是人手尚够,便没出马。”
宁汐自然听出了四爷这话的意思,这是嫌弃她煮的茶不合口。
可这里不比浣衣局,她不能明目张胆的给怼回去,不过是道:“贝勒爷若是吃不惯新手的茶,奴婢这就去换师傅过来伺候。”
四爷却转向一旁候伺的宫女,“去厨下看看早膳准备好了没。”
待宫女去后,四爷才离座,踱步至宁汐跟前,才要叫人把头抬起来,她倒是又没规矩的先看了过来。
不待四爷说什么,宁汐便就顾自说道:“贝勒爷又打算刁难奴婢吗?”
她就那样微仰起头,与四爷对视着,依旧是没有畏惧,更不显轻佻之色。
高傲的像个蒙尘的公主。
四爷定定地看着宁汐,容色倒是修饰的很好,也看不太出痕迹来,就是这双漂亮的眼睛太露破绽,只要对上,就很难再让人移开。
这么对峙了片刻,宁汐便有些犯难,她不怕这位爷发脾气,却摸不透他不说话时的心思,冷静的可怕。
随即,一声嗤笑从四爷鼻翼间传来,“若是爷开口向娘娘要了你,你可愿意出宫去伺候爷。”
☆、第八章
啥?
这是个什么转折。
“贝勒爷这是在说笑吗?”
这才过了多久,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要说这位爷是被宁汐的美色所迷,她倒更愿意相信他是鬼上身了呢。
四爷却肃着脸,“爷从来不开玩笑。”
看着那一脸的冷若冰霜,宁汐相信这话是不假,却未必出自真心,九成是戏弄她玩的,所以也顺着来说:“贝勒爷若不是说玩笑,您作为一个主子,又何需来问过我一个奴婢的意愿,您真要把奴婢讨要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还是在说笑。
“不论说笑不说,你只回答爷便可。”
在这个问题上,四爷暗暗较着劲。
既然如此,“不愿,奴婢不愿出宫去伺候贝勒爷。”
又不是玩意儿,哪里就能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宁汐都笃定四爷更喜欢听到反驳的话。
像这类人,应该说是几乎所有男人,本质上都是一种犯贱的动物。
曾经还有一个权威来为此定义,就叫男人犯贱心理学。概括来说就是男人们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这在互动上就需要你给出相反的回应。
【恭喜主播触发‘女人你引起了我的兴趣’剧情,系统随机赠送好人卡一张,此卡在使用者身上将发挥出强烈的保护欲,即使用者将无条件以保护主播为第一目的,使用后终身有效,是否马上使用。】
这么一个情境下,宁汐差点没笑出来。
再瞟一眼直播间里的弹幕,已经有序的分成了两个队形,一个是高呼在四爷身上使用,一个自然是要留给太子,还有一两个淹没在队形下的呼声,则是希望能把这张好人卡发给康熙,毕竟大BOSS才可以秒杀一切,只要有皇帝罩着,以后在紫禁城里还不是横着走。
宁汐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在四爷面露狐疑的时候,在好人卡背面填上了四爷的全名,确定后卡片就消失不见了。
四爷知道在永和宫里不能明目张胆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算着时间,德妃也该唤他了。这便伸手在宁汐脸上掐了一把,“记住你说过的话,他日若敢反口,看爷怎么收拾你。”
口气还是那个冷到掉渣的口气,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下手掐脸的力度,明显同上次不一样了,甚至带着一丝不被察觉的……戏谑?!
宁汐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四爷便已经毫不留恋的出去了。
门槛儿前,那抹绛紫色在曦光下格外的耀眼温热,比之宁汐身上穿的保暖内衣还要暖人。
即使如此,宁汐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一句粗鲁,好好的揩一把也行,非得这么用力的掐,能讨着女人欢心才怪。
不过话说回来,要想撩动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呢。
得知四爷进宫的消息,太子那边一早就派人过来永和宫外守着,只等人出来,就给请去了毓庆宫。
太子在窗前来回踱了一阵,眺了几回宫门处,绕在手上的持珠也跟着乱拨一气,最后竟缠成一团,他也没心思去拆解,随手就丢给一旁伺候的宫人。
倒是远远的看到四爷进来,人又恢复了常态,端坐在书桌前,捧起了书来。
四爷进门见了礼,边整理袖子边问:“二哥一大早唤胤禛前来,不知有何差使。”
太子把书扣下,将左右都给遣了出去,“我听说你见着宁汐了。”
消息来得可真快。
四爷嘴角一沉,也不隐瞒什么,“见着了,也表达了二哥的意思,可她,不愿。”
这话,四爷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可他当时分明没提太子二字。
太子豁地就站了起来,“她当真不愿。”就好像头一回让人给回绝,很是不可思议。
“她态度坚决,胤禛也不敢多言什么。”
这话好理解,倒不是说堂堂一个皇子降不住奴才,是怕闹大了牵连到太子。
太子拍了拍四爷的肩,走到廊外,看着下面各司其职的宫人,悠悠道:“还真是个心气儿高的。”面上却是露出了欢喜的颜色。
“等颁金节的时候,你寻个空档把人带到我跟前来吧。”
这话虽说的隐晦,四爷这么大的人了,哪里就听不出其中的含义,这就是要先行苟且之事了。可气的是还是以四爷的名义,他现在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膈应归膈应,还不能太表现出自己的不满,“那时候二哥该是最忙碌的时候,哪就能抽出空来,而且人来人往的,再让有心者拿去大做文章,就不值当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真恨不得当即就尥蹶子不干了。
太子却开始浮想联翩,也不看四爷脸色,“那时老十三他们俩也该回来了,况且十四易挑,你随便找个由头,准能让他同老八几个纠缠不休,便也没工夫再来烦我了。”
见此情状,四爷忍不住问一句,“二哥素来以大局为重,此番怎就让个奴才迷惑了心智,这事若传到皇阿玛耳朵里……”
太子点了点四爷,“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府里福晋侧福晋格格那些也是有的,却怎还是这般无有情趣。倘或她自己乖乖来爬,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咱们这紫禁城里哪里就缺美姿貌的,一个个还不都是乖巧恭顺,让躺下不敢跪着,时间久了,总会腻味的。”
说着,一脚踢了廊边的桶子,半桶子洒扫用水,就这么撒了满庭。宫人见状立马就扑过来擦洗,即使都看到是太子有意为之,也不敢有半点异议,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所以,太子这么迫切的想要把人弄到手,只是因为新鲜而已。
从太子宫出来,四爷的心绪越发不奉,偏巧还碰上了八爷兄弟几人。
四爷原本就看不上八爷几人,平时见了还会寒暄客套几句,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连看也不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过去了。
九爷拢着手,望着道上越走越远的四爷,嘁了一声,“瞧他那样,不就比我们早生了几年,都是庶子,真以为自己就更高贵了。”
十爷反看了毓庆宫一眼,“嗐,兴许他是心情欠奉。哪回进宫不让太子逮,你以为他真就乐意伺候,说不准背地里怎么吐口水谩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