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只是想逗逗他,见平王这么有意思,他心里那些不自在反倒消失殆尽,攥住他的手毫无压力,就像拉着他大兄弟。
而不出燕来所料,平王紧张的同手同脚。
“王爷——”
“啊?”平王猛然停下来。
燕来猝不及防,差点撞他身上,“那个是不是椒房殿?”把逗他的话咽下去,指着远处华丽的宫殿。
椒房殿的墙壁呈粉色,因为用花椒树的花朵制成的粉末进行了粉刷,在深色的建筑群中格外醒目。
平王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个墙角便可断定,“是的。走吧,别让母后等急了。”说着话试图挣开燕来的另一只手,但燕来没让他得逞。
到椒房殿外,燕来松手。
平王呼出一口气。
燕来又险些笑出声,同时也能确定他穿进了小说版,就是编剧改成剧本之前的那版。盖因剧本版的平王喜怒不形于色。
虽然他不知道那版的结局,但不妨碍他跟平王好好相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
封建社会,皇权最大,燕来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还有爹娘要照顾,给他个胆子也不能反抗。
他死了一了百了,他这具身体的父母没做错什么,黑风寨上百十口人也没做错什么。他很自私,但让他明知道会害死那么多人,还继续做,燕来做鬼也不会放过自己。
而燕来心里七想八想,面上不敢露出半分,因为皇后极其不喜欢他,他不能让一个女人抓住把柄。然而可自始至终,皇后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更别说出言挤兑。
随平王走出椒房殿,他都想骂娘,没这么过分的。又不是他上赶着嫁给平王,婚事是皇帝提起的,凭什么这么无视他。
真不知道小说版的燕来怎么忍下来的。
“王爷,母后是不是也嫌妾身出身乡野,难登大雅之堂?”坐上回府的马车,燕来就开口问。
平王想说不是,可燕来又不是个傻的。要说是,皇后又是他亲娘,平王左右两难,“母亲同你不熟,以后就好了。”
燕来真想送他一记白眼,我就听你娘的胡扯。
“先前父皇同王爷说尽早出发,这个尽早是何时啊?”燕来在宫外,皇后出不来,皇家也没规定儿媳妇得给婆婆请安,皇后不乐意见到他,燕来巴不得不用奉承她,干脆把话头移到他最关心的事上面。
平王面露难色。
燕来见状大感意外,前线情况这么危机?忠王是吃屎长大的啊。
“今天?”燕来佯装不敢置信地问出口。
平王犹豫片刻,“说不准,兴许明日。”
有区别吗?
“王爷也不知何时?妾身还想着如果是今天,回去就命豆蔻给王爷收拾行李。”燕来道,“不然像昨儿似的,突然命王爷启程,王爷岂不是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平王想了想,“你说得对。回去——”
“平王,平王……”
平王:“停车!”
马车猛地停下。
平王拉开车帘,惊讶道,“赵公公,出什么事了?”
“皇上命王爷立即去宣室殿,有要事相商。”赵公公跳下马就说。
平王眉头微蹙,“边关又有急报?”
赵公公睁大眼睛。
平王跳下马车。
“王爷——”
平王脚步一顿,“你先回去,本王去去就回。”不等燕来开口,接过赵公公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燕来忍不住勾头看过去。
以前看剧本,乃至扮演平王时,燕来都没觉得平王辛苦,只觉得他乃天之骄子,让人羡慕嫉妒。
如今跟他生活在一起,纸片人有了生命,燕来再一想平王才二十岁,搁后世刚刚高中毕业就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王妃,回吗?”车夫试探着问。
燕来犹豫片刻,放下车帘,收回视线,“回吧。”
须臾,抵达平王府,燕来就想跳下来,车夫搬个小杌子跑过来。
燕来慌忙把脚缩回去,扶着他的胳膊踩着小杌子下车。
绕过影壁,燕来看到一身高七尺多点,四十来岁的男子急匆匆往东去,“他谁?”
男子陡然停下。
先前随平王前往宫中的侍卫道:“府里的总管梁州。”
又是一个剧中没有的。
编剧那家伙究竟删掉多少。
燕来:“不是王姑姑?”
“启禀王妃,王姑姑不管事。”蓄着胡须,瘦长脸,皮肤黝黑的男子走过来,拱手道,“奴才给王妃请安。”说着往她身后瞄一眼,“王爷没回来?”
燕来:“王爷和父皇在议事,怕是今日便要启程。”
“这么快?奴婢去给王爷收拾行李。”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王姑姑说着就往后院去。
燕来皱了皱眉。
梁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呵呵说,“王姑姑也是关心王爷。”
燕来心中一动,剧中因原主在黑风寨长大,平王府和整个皇宫,除了皇帝都看不起她。小说版会不会也这样。
燕来为了证实这个猜测,转向他,似笑非笑地问,“梁总管的意思我不关心王爷?”
梁州脸上的笑容凝固,“……奴才不敢。”
燕来顿时确定这点剧中和小说版一样,便说,“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
梁州的脸色为之一变,不禁打量她一番,见她满面嘲讽,真把自个当成平王府的女主人,很好奇她哪来这么大胆子。难道是王爷给的不成。
梁州犹豫片刻,道,“王妃恕罪。”
“所犯何事?”燕来问。
梁州张了张口,“……以下犯上。”
“有吗?”燕来盯着他悠悠地问道。
梁州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奴才以后——”
“王妃,衣物不用带太多吧?”
燕来抬起头,看到豆蔻小跑过来,很是着急的样子,暂且放过梁州,“不用。告诉王姑姑,带两身换洗衣裳便可。王爷倘若穿不惯边关的衣物,兵部运送粮草时再帮王爷捎过去也不迟。
“再命厨房做些饼。对了,去看看有没有肉,全炖了,沥干水给王爷带上。再,煮些鸡蛋。锅和火石要不要备?”这点燕来不知,便转向王府侍卫。
梁州接道:“不用,沿途有驿站。”突然想到前线情况危急,平王怕是没工夫绕去驿站歇息,“奴才考虑不周,王妃说的极是,奴才这就去办。”
“收拾个锅还需要您梁总管亲自动手?”燕来笑着问。
梁州定住。
偌大的庭院静下来,丫鬟侍卫的呼吸轻了许多。
燕来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怎么想的。别说我在黑风寨长大,我以前是乞丐,也是以前。如今我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是平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扫一眼众人,“这世间什么都不多,就数人多。你们不愿意伺候我这个王妃,有的是人乐意伺候。”说完大步往后院走去。
豆蔻下意识跟上去,胳膊被人拽住,扭头看去,“爹,有事回头说。”
“王妃他——”
豆蔻连忙打断他的话,“主子不是你我能议论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梁州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进去。
豆蔻烦躁,掰开他的手,“是的。你再不放开,今天就是你在府上的最后一天。”
梁州慌忙松手。
“王妃,小心门槛。”豆蔻高声道。
“我长眼睛呢。”
冷冷的声音从后殿传进来,豆蔻加快步伐,“那也得看着点。王妃,您的丫鬟是跟奴婢住,还是单独住啊。奴婢的屋子大,本该睡四人,如今只有奴婢,还可以再住好几个呢。”
丫鬟?
燕来停下,爹娘好像给他买了四个原本要被卖去怡红院的小丫头,大的不过十二,小的才十岁,“她们在哪儿?”
“在西厢房和半夏一起归置王妃的妆奁。”豆蔻跑到跟前,顾不得喘气,“王爷的东西都在东厢房,王妃是和王爷的放在一处,还是放西厢房?”
燕来的外祖父有钱,给燕来准备许多金银首饰和金银饼以及铜钱,首饰燕来暂且用不到,因为皇家也给他准备了许多。但银钱他用得着。燕来思索片刻,“放西厢房,我得空再收拾。”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半夏。”豆蔻转过身看到个人影,扭头看去,“王爷?”
燕来回首,平王正大步往这边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事了?”
平王脚步一顿,随即朝燕来直直地走去,“有事。”
“下午?”燕来看着他问。
平王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眼中尽是担忧,莫名觉得无颜面对她,今日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天啊。
“燕来,你你,先别哭,听我说。”平王就想遮住她的眼睛,手伸出来发现她还没哭又慌忙缩回去,“他们不过是秋后蚂蚱,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别担心,而且父皇还跟本王说,你有事尽管使人去找他。”说完,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燕来想笑,不过哭两次,其中一次眼泪还没出来,平王怎么像担心他水淹长安一样。
“妾身相信王爷。”燕来抓起他的手腕,平王下意识想挣扎,大概想到燕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停下来。燕来可不管这么多,平王对他好,他才好立威,收拾刁奴,“只是府里的人都不认识妾身,王爷这一走,妾身总担心使唤不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