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蜚想去哪儿。”阿柔问她。
她现在走路已经比之前稳多了,基本上不要姐姐抱,只需要牵着,然后她自己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
一问她,蜚蜚就说:“想看看阿瑾。”
“他?他有什么好看的?”阿柔听到那熊孩子的名字就想翻白眼,“天天看还看不够,咱家东西全都让你拿给他吃了。”
蜚蜚想想阿瑾那眉,那眼,一本正经地点头:“他、他长得好看啊。”
“哪好看?还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阿柔极力想让小蜚蜚认识到他熊孩子的真面目,“他脾气可不好呢。”
蜚蜚又仔细想,有吗?好像没有啊!
“算了算了。”阿柔见她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就觉得无奈。
谁让自家妹妹这么可爱,什么野孩子都想和她玩。而且,妹妹也太乖了,和谁都能相处到一块儿去,这样的性子,以后肯定要受欺负的呀。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什么招娣啊,阿瑾啊,都得保持距离才行!尤其那个阿瑾,又熊又会装,迟早把妹妹带坏了!
江·操碎了心·绝世好姐姐·才不是吃醋·镜柔如是想。
来的路上虽然思考了很多,但见到阿瑾那个病怏怏的样子,她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来。
况且,她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儿,成天就知道玩,她可是要跟宁大夫学习的!
妹妹老老实实在桌上坐好,她也就放了心,一边到厨房给阿瑾煎药,一边学习解毒的知识。
在这期间,宁大夫还说她了。
上次她给老太太开的是专治风水病的越婢汤,年后去复诊过一次,老太太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一高兴,给了她和蜚蜚不少压岁钱。
“甲火上逆,越清火,火越炙,这味石膏的剂量就应减少些。实在需要清肺,最好辅以桑皮、金银花、板蓝根等解毒活络之物。”宁大夫说道,“加上她还有明显的阳郁恶寒,可加附子、泽泻,以温阳利水,疗效更甚。”
阿柔顿如醍醐灌顶,看宁大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所谓‘对症下药’,就是要找准症结所在。光知道是什么病,只是找到了‘果’,若忽略了最主要的‘因’,可是要出大事的。”宁大夫语重心长道,“里头的学问多着呢。定要戒骄戒躁,慢慢来,知道了吗?”
这话倒叫阿柔无地自容,低下头说知道错了。
“你还小呢。”宁大夫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此时不出错,将来出错那就晚了。就是要你错——只有错诊过,才能时刻保持清醒、慎之又慎。”
的确。若无宁大夫这一番打击,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神童呢。
现在想来,不过是西营县资源有限,外地的大夫又拒不出诊,这才让她误打误撞,凸显得好像很厉害罢了。
实在惭愧的很。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医书背得滚瓜烂熟,人人都说我是天才。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你觉得无敌的时候,你离败落就不远了。”宁大夫自嘲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道理你要永远记住。”
阿柔知道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养成如今的个性。
点点头,郑重道:“我会的。”
“行了,去玩罢。”宁大夫像对待同盟似的,催促她,“赶紧看看小蜚蜚去,可别让那小王八蛋给欺负了。”
“他敢!”阿柔腾地站起来,冲向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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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在桌边吃苹果,阿瑾给她削好了皮再切成小块儿,放在一个小碗里让她慢慢吃。
“姐姐,苹果。”蜚蜚跑到她跟前,喂一块到她嘴里,“阿瑾削的。”
阿柔瞥一眼阿瑾。
他本来还在切另一半,一看阿柔竟然也吃了,当即放下水果刀,将苹果放到嘴边,“咔吃——咔吃——”自己啃了。
“真甜啊!”阿柔大声说了一句,把蜚蜚抱起来,到她原先坐着的位置上。边吃她小碗里的苹果,边说,“真好吃,蜚蜚舍得把苹果给姐姐吃吗?”
蜚蜚大方地点头:“舍得呀,都给姐姐吃。”
“乖。”阿柔一口一块。
阿瑾连苹果也吃不下去了,看着她:“小孩子东西你也抢?”
“没有抢啊。”阿柔将最后一口也送进嘴里,“我妹妹给我的呀。”吃着他削的苹果,还要故意气他,“家里多着呢,蜚蜚其实不爱吃这东西。”
蜚蜚:“……”啊?不爱吃吗?好像、好像挺爱吃的呀。
但她不敢说。
“家里、家里还有别的。”蜚蜚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对对手指,引开话题,“要不、要不我们,去看建房子罢。”
两人同时开口,答复却截然相反。
阿瑾:“好啊。”
阿柔:“不行。”
说完又互相瞪着对方,不动声色的敌对着。
“姐姐,阿瑾还没有、还没有出过,这件屋子呢。”蜚蜚说道,“好可怜啊。”
阿柔突然想到上回瞧见的山神像,又回忆了一下被他老人家注视着的感觉,仍不免觉得恐惧。
瞭一眼阿瑾,就不信他不害怕!
“行罢。”阿柔牵着蜚蜚,对阿瑾说,“你走的了?”
阿瑾身体虚,确实没出过屋子。闻言,豪气干云地把苹果核往桌子上一放,走到蜚蜚身边,要牵她另一只手。
他刚一表现出意图,阿柔就直接把蜚蜚抱了起来,跑了。
阿瑾:“……”
“要出去啊?”宁大夫笑呵呵的把泛着苦味的药端给他,故作紧迫地说,“赶紧喝完,不然跑远了。”
这不是欺负他现在走不快吗?
阿瑾也不生气,更不着急,气定神闲的喝完了药,拄着宁大夫给他削的拐杖,缓步下山去了。
他醒来也有七天了,一步都没有出过屋子。
今天太阳很好,晒得人暖暖的,空气中有野草的味道,让人思绪的清明了许多。
但迎风还是咳嗽了两声。
阿柔在不远处等他,见他出来了,就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又停下来等他……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就是不肯和他一起。
好在目的地离宁大夫家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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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已经把收拾下来的砖和瓦都摆在了固定位置,像阿柔说的那样,十个一排,这样统计起来能省事很多。
瓦片刚揭完,要把屋脊和梁木拆了,才能砸墙。
众人已经在上面绑好了绳子,两队人分别拽着两边,打算将梁木吊下来。
梁木通常是由几根材料硬实的木材搭成三角形,因为材料硬实,会比一般干的木材要重一些,一套大概一百来斤。
十几个人,应该很轻松就能吊下来才对。
可是,这一回,他们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还把它险些摔在地上。
“这什么木头,也太重了,起码有三百斤。”石娃子异想天开,打趣了一句,“别是里面装满了金子罢。”
众人哈哈大笑,也没当回事儿。
又齐心合力给抬到前面,跟砖瓦等物放在一处,打算着手砸墙。
经年累月,木头有一股特殊的潮灰味儿。
蜚蜚好奇地跑到跟前,仔细闻了闻,不由歪头,做出疑惑的表情:“姐姐,这个木头,好香啊。”
“香?”阿柔也凑上去闻了闻。
果然好香!
姐妹俩像是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似的,非要喊江敬武来看。
江敬武忙得一身汗,听见她们的话,只敷衍地吸了吸气,连说香香香,其实什么都没察觉到。
倒是一旁的阿瑾,板着张脸,老神在在地喟叹:“这是什么狗屎运?”
说完,他走到梁木旁边,用手掸了掸上面厚厚的灰尘,露出梁木的本来面貌——是一种极其深沉的紫色,外表圆润,包浆幽沉。
即使江敬武并为见过这种木材,也被震惊了。
“恭喜。”捻捻指腹上的浅红印痕,在一片狼籍的破庙前、在众人砸墙的噪音里、在斑驳的山神像慈眉善目的注视下……
阿瑾对江敬武说道,“江二叔,你要发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婢汤:出自《金匮要略》,专门治风水证的中医药方。
第34章
江敬武也有这种预感——山神庙已有上百年历史, 若是一般的木头, 早就风化得不成样子了, 眼前这几根却仍然重得如同鲜木。
莫不是真像石娃子所说的那样, 里面装满了金子罢!
“发财?怎么说?”江敬武故作镇定地同他说话, 其实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先前没见过这种木头,但阿瑾既然这样告诉他, 就说明这东西一定另有价值。
其实,他很难形容阿瑾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
看起来明明也就六七岁,比自家闺女也大不了多少, 但这小子心思之缜密、见识之宽广,为人之狠戾,远超许多大人。
——从他上次说出如何反将赵县令一军的时候,江敬武就没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孩子。
或许,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故意隐瞒身世,想要留在此处。
“二叔没见过这种木材?”阿瑾先是疑惑,后又表示理解,“此木并非中原所产, 乃是御贡之物, 你没见过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