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
蜚蜚歪着头,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
男孩眨了眨眼睛,再次握紧了手里的荷包,抓到自己胸前。
和上次短暂的清醒不同,这回她显然是有意识的。
“醒了?太好了。”宁大夫擦干净手,过来给他把脉,眉头拧着,眼睛眯着,一副老学究的表情。
阿柔在旁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没什么进展,还是得吃药。”宁大夫帮他把被子掖好,抚开他额前的长头发,想拭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却被男孩用手挡开了。
宁大夫挑了挑眉,似有些不悦:“小子,老夫这是在救你。”
男孩不说话。
就望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所以呢?”
单单一个眼神,就把宁大夫噎得哑口无言。
痛心地望着他,宁大夫颇有些怨念,花了这么多心血,日夜为他操劳惦记,这小子竟然不领情!
“哼。”冷哼一声,他气呼呼地继续切参片,每一刀力道都很大。
阿柔瞧着,想打个圆场,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了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似乎是在判断他们对对自己来说是不是安全的。
所幸当下的环境并无不妥,他渐渐放下心来。
见他冷着张脸,话也不是,姐姐跟他说话也不理,会不会是个小哑巴?
蜚蜚歪着头,双手抓着他的:“你是、不会……说、说话吗?”
男孩与她对视着,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嗯。”
阿柔和宁大夫:“……”
“啊?”蜚蜚指了指喉咙,“你,会!”
他是喉咙能出声,应该会说话才对。难道是被毒哑了?
蜚蜚震惊地捂住嘴巴。
两个小娃娃你比划我猜猜的,在那打哑谜,阿柔和宁大夫觉得好笑,就没有打扰他们。
不一会儿,宁大夫的参汤煮好了,正要让蜚蜚过来喝。门板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这个时候,谁会来?
宁大夫疑惑地打开门,见到来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久不见。”对方的声音有几分阴鸷、几分讨好,“宁大夫,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
等会儿还有一章,但应该会很晚,抱歉。
明天早起看吧,爱你们~
第24章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孩子们不认得, 只发现宁大夫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 身形竟有一丝颤抖, 仿佛是在……害怕。
是谁呢?
阿柔下意识跟了上去, 却让宁大夫拦了一下,好像不想让他们发现阿柔似的。
他越是这样,阿柔越是紧张也越是好奇, 便没有走开,而是借着门板的掩饰,悄悄打量着他们。
“宁大夫近日可好?”见宁大夫不理他, 那人又说了,“给您拜个早年。”
自知躲不过去,宁大夫道:“两位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那人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是想跨过门槛,走进来,但宁大夫没给他让道儿。
他又能屈能伸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笑道,“瞧我这记性, 竟忘了介绍。宁大夫, 这位是西营县令赵大人, 此番可是专程来找你的。”
“草民,见过赵大人。”宁大夫行了一礼。
对方已亮出身份,他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再拦着他们了, 只得将他们请进来。
阿柔离的近,当即瞧见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斗篷很大,遮住了他们的面容,似乎是不想让人瞧见。
先前说话那人又高又胖,眉宇间有些阴鸷,但显然是认识宁大夫的。
右边的那个,相对干瘦些,但衣着就华贵多了。
进门他们便摘了斗篷,四下打量。房间里没什么特别,二人不由看向了蜚蜚和床上的阿瑾。
“呦,这是……”又高又胖的男人开口,“宁大夫什么时候有的孙子?”
宁大夫当即反驳:“不是。”
他反应有点大,孩子们都怔住了。讷讷地看向他,就见到他一副紧张的表情,肢体十分僵硬。
“草民斗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赵大人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赵大人却忙去扶他,让他在一旁的桌椅处坐下。
“不必多礼,”笑了笑,他直奔主题说,“听吴老板说,你是大夫?”
宁大夫咬咬牙:“回大人,曾经是。”
“哎,您就别谦虚啦。”又高又胖的吴老板拍拍宁大夫瘦弱的肩膀,“当年在京都,宁大夫的名声那可是了不得,在世华佗,妙手回春呐。”
这是捧杀?
阿柔在旁看着,不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个吴老板,到底想干什么?
宁大夫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人。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找来,对方身份还不简单,并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莫不是那条老参惹出来的祸事?!
阿柔心下狂跳,震惊地看向宁大夫。难怪他要一直躲在茅草房里不出去,原来他一旦露面,就会引来躲不过的危机?!
“不敢当。”宁大夫又行了一礼,“当年事情闹的大,我已发誓不再行医了。”
吴老板眼睛眯了眯,故意看向阿瑾,呵呵直笑:“这小娃娃脸色看着不对,是病了罢?”
一句话,就让宁大夫无话可说。
他是真的发过誓,但所指的对象,是跟他无关的外人。若情况紧急,不得不救,自然就没这个说法。
可这话能和赵大人说吗?
这个吴老板,当真是要他的命啊!
“是病了,”宁大夫说,“中了毒。”看向赵大人的表情,急于撇清关系似的,“孩子晕倒在我门口,不知是哪家公子,请赵大人做主,彻查。”
吴老板笑了几声,揶揄他:“这点小事,哪用劳烦赵大人出手?老吴我就能帮你办了。”
不等宁大夫回答,他又把话题引向县令:“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大人日理万机,能抽空过来,已是我等万分的荣幸啊!宁大夫,您看?……”
阿柔不悦地望着他。
他难道看不出来宁大叔根本不乐意吗?三番五次为难别人,很有意思?
“赵大人,您快请上座。”阿柔站出去,笑的格外乖巧,“宁大叔独来独往惯了,又冷又木,竟让大人站着说话,实在失礼。”
她长得像柏秋,面容白皙,身条细长,穿着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料子,却干净整洁,说话声音又好听,是个谁见了都喜欢的小姑娘。
“你是谁家的小姑娘?”赵大人依言在桌边坐下,笑着看向她,“瞧着懂事的很。”
阿柔福了福身,故作骄矜:“回大人,我是宁大叔债主家的女儿。”
“债主?”一伙人愣了愣。
阿柔继续道:“宁大夫发誓不再行医后,穷困潦倒,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我阿嬷惯会做生意,便给了宁大叔一笔债,条件,就是让他在咱们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帮帮忙。”
“阿柔……”宁大夫知她想帮自己,连忙想要阻止。
阿柔却兀自说道:“可宁大叔固执的很,说了不再行医,就是不再行医,谁劝都不肯。”
“那你们的钱,不就打水漂了?”赵大人觉得她有意思,便同她搭话。
阿柔笑笑:“倒也不会。”
接着,她用震慑全场的声音说道:“阿嬷知道不可犯人忌讳,迫人做事。便提出,让我跟宁大夫学习医术,令他将一身本事尽数传授于我!”
“呦,你阿嬷果然惯会做生意!”赵大人哈哈大笑,“那你如今,学的如何了?”
阿柔羞赧地笑笑:“算是,小有所成。”
“好,好。”赵大人摸摸胡子,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不若你随本官走一趟?”
宁大夫震惊,当即跪下:“赵大人,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阿柔今年才七岁,能、能怎样小有所成?”宁大夫紧张道,“平日捧惯了,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得罪,烦请赵大人莫要计较。”
赵大人便睥睨着他,似有不悦:“这是要本官难做啊。”
“大人也莫要为难草民。”宁大夫豁出去了,硬着头皮道,“草民隐退山林,就是不想再卷入世俗纷争。”怨愤地望向吴老板,“若非有人恶意挑唆,赵大人根本不知道草民的存在,何来为难一说?”
吴老板当即一瞪眼:“大胆!”
“没你大胆。”宁大夫与他争论,“赵大人为一县之主,什么样的名医遍寻不到?却偏偏被你拐来我这里,吴尔能,你明知我已不再行医,为何不如实相告,要欺瞒赵大人?”
吴尔能让他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连反驳:“胡言乱语,胆大包天!赵大人,此人狡诈多端,这是要违命不救啊!”
“这么着急就暴露了?”宁大夫冷笑一声,“且不说我有没有发过誓,只说我的医术能耐。你怎知我就一定治得好?不怕我是浪得虚名?万一出了问题,你愿与我作保不成?”
作保?别开玩笑了!
他就是知道宁大夫不再出手,才故意带赵大人来,要与他结仇的。
没想到几年不见,这老头儿嘴皮子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