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但鬼使神差的,就是没有离开,见她险些摔倒,更是控制不住,从暗处闪身出来,将人带回来照顾。
结果这小醉鬼倒好,根本没认出他来,竟还使唤他倒茶。
“你就给我倒一杯,又能怎么样?”阿柔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
也是,倒杯茶而已。萧梵屹一下子就心软了,自己怎么能跟醉鬼计较呢?不就是倒茶吗?倒就是了。
瞧她那可怜样儿。
萧梵屹默默给阿柔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什么都没有说。
结果,阿柔却没有接。
“不是要喝吗?怎么不……”萧梵屹没有说完,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豆大的泪珠,正接连从阿柔低垂着的眼中滚落。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似的。
萧梵屹看着面前无声哭泣着的阿柔,瞳孔震颤,心跳都仿佛要停摆了。
“怎么了?”他手忙脚乱地将小醉鬼的脸抬起来,轻轻擦她的眼泪,“不是给你倒了吗?怎么、怎么还哭了?”
阿柔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眼睛比平时亮,眼神却茫然着,似乎在努力辨认他的身份。
“你是谁?”阿柔声音沙哑地问他。
萧梵屹:“……”算了算了,不能跟醉鬼计较。
“你仔细看看。”
捋着袖子给她擦脸,手心的茧子刮的阿柔脸疼,阿柔躲了一下,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那样,用手背把眼泪抹干净。
接着,凑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
“你长得真好看。”阿柔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房里?你是我夫君吗?”
萧梵屹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这不好罢?占醉鬼便宜,太下流了,必须用严肃的态度来纠正她!
“我不是……”
刚开了个头,面前的小醉鬼就扑进了他怀里,带着近乎妖媚的笑容,堵住了他的唇。
萧梵屹心跳得要蹦出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茫然地眨眨眼睛,想要推开她,却又根本舍不得。
阿柔吮着他的唇瓣,舌尖时不时擦过,全凭本能,却叫萧梵屹溃不成军。
“你、你喝醉了。”萧梵屹剧烈地喘着,大手掐着她纤细的腰,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却惊觉她的腰竟然这么细。
也就他两个手掌宽,仿佛用些力道就会折断。
阿柔让他搂得喘不过气,不禁扭动两下,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是啊,我喝醉了,你怎么知道?”
想到自己喝醉的原因,阿柔突然正经了起来,认真地与他说道:“我妹妹真得太厉害了,竟然能酿出如此好喝的酒,不愧是我妹妹。”
醉成这样还不忘夸妹妹,萧梵屹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只端起桌上的茶水要喂她。
得哄她赶紧睡觉,再折腾下去,他非得疯魔不可。
谁知,小醉鬼一看到他端着茶水,就想到他不给自己倒茶的事情,神情又低落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给我倒茶?”扁扁嘴巴,阿柔无限委屈。
萧梵屹:“……”
“我、我这不倒了吗?”哭笑不得,萧梵屹扶着小醉鬼坐好,见她不乖,干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微微抬着她的下巴,轻声哄她:“真的给你倒了,你看,我喂你喝?”
“啊……”阿柔张开嘴巴。
白瓷抵上嫣红的唇瓣,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萧梵屹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突地崩断了。
手一抖,茶水洒了一些出去。
阿柔:“……”
“都湿了,你、怎么这样?”阿柔委屈的用手去擦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连抹到锁骨处,却还要往下,领口都让她扯开不少。
萧梵屹连忙抓住她的手,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到时候折磨的还是他。
“我来,我来。”萧梵屹扯过袖子,一点点在她脖颈处轻轻擦拭,耐心擦到锁骨,便停下来了。
“底下还有水呢,擦也不给我擦干净。”阿柔顿时悲从中来,“你不是我夫君吗?怎么尽知道欺负我?”
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醉酒,加上难过,阿柔眼角粉了一大片,鼻头也是可爱的粉色,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对。”阿柔突然更难过了,“我没有夫君——我、我就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萧梵屹:“……”
虽然知道时机不到,但他差点没被笑死。
强忍着不笑出声,萧梵屹牵住这小醉鬼的手,看着灯光下那张漂亮得勾魂摄魄的脸,无限温柔地说:“我要。”
没成想,他越是说这种话,阿柔就越是委屈:“你?你才不想要我呢!你还凶我。”
今日在翠庭居,萧梵屹的确发脾气了,可那也是针对张凌云,没针对她呀,怎么给吓成这样?
“我……”萧梵屹想解释。
“你都不给我倒茶!”
萧梵屹:“……”
怎么老惦记着这个事情?萧梵屹简直哭笑不得,刚才那不是还在气头上吗?况且,不是很快就给她倒了茶么?
这一顿让她哭的,萧梵屹算是长记性了,以后哪还敢和她唱反调?
“别哭了。”萧梵屹给她擦眼泪,“我错了还不行?”
阿柔抹抹眼泪,看着他不说话。
喝醉了的人,眼睛都会比平时亮许多,但实际上,眼前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似的,只能瞧个大概。
阿柔觉得面前的人和让她难过的人好像,她知道自己喝醉了,以为这都是幻觉。
不然,九皇子那样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跟她认错呢?
何况,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你没错。”阿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是我不好。”
她哭的时候,都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只是哄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眉头都不皱一下。
但这样反而更让萧梵屹难受。
很后悔,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还和她置气呢?
她一向要强,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一次?
萧梵屹心疼得要命,温柔地抚摸她的侧脸,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怜惜。
“你很好。”萧梵屹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拧了巾帕给她擦脸,“乖,闭眼睡觉。”
阿柔大眼睛眨啊眨的,不听话。
萧梵屹遂将手盖在她额前,学着小时候母妃哄他睡觉时那样,轻轻哼着歌。
他手心有干燥温暖的味道,阿柔本就迷糊着,闭上眼睛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着以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眼角挂着的泪痕让萧梵屹很不是滋味,又给她擦了擦脸,盖好被子,在她床边守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第二天一早,江家人惊奇地发现,阿柔竟然赖床了,日上三竿都没起来。
早饭时蜚蜚去叫她,却发现她还没睡醒,眼睛肿肿的,似乎哭过了。
小姑娘难受得要命,嘟着嘴在床边趴了会儿,见姐姐睡得不踏实,更不敢吵她,只得出去了。
直到中午,阿柔才醒来。
一睁眼睛,便觉头昏脑涨、胸闷鼻塞,显然是病了。
早知道昨夜就不该喝那么多酒。
昨夜?
阿柔迷迷糊糊想起跟些跟顾瑾城喝酒的画面,再往后,就记不清了。
自己怎么回房,怎么睡下的,全然不知。
她病得难受,只得打住思绪,让不醉去请宁大夫。
医者不便自医,她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只是普通伤风,但还是请师父他老人家瞧瞧的好。
阿柔这一病,直到大哥迎娶郡主那日,才完全康复。
再加上怕过了病气给妹妹,阿柔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出门,自己闷在房里看书。
萧曦月担心她这样下去就真把九皇子给忘了,特意送来了几本坊间流传的话本给她瞧。
阿柔一翻,果不其然,主角全是她和萧梵屹。有几本写的还颇为露骨。
气得直骂曦月郡主不正经,转头就拿来垫桌脚了。
大哥成婚,又是两国和亲,自然要无比重视。
府上半月前就开始忙碌,大婚当日,更是三更天就起来准备,生怕出一点儿差错。
阿柔闲了几日,精神好的很,便也早早起了。
毕竟今日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须得事无巨细、精益求精才是。
不过,有外公这个老油条和二哥这样的人精在,也轮不到她来操心,阿柔便四处看看,交代几句就没事做了。
早饭过后,她回了自己院子,见蜚蜚竟然还在睡,只得先将妹妹喊醒。
蜚蜚洗漱过后,姐妹俩一块儿盛装打扮,等着迎接新娘子。
大哥一直坚守岗位,三日前才回家。婚服是事先做好的,花轿之类的喜物也早早准备妥当,只等大婚当日,从江家出发,到驿馆接了黎云郡主回来拜天地。
庆云国成婚规矩奇多,陆离只觉得自己才刚刚睡下,就让人给拽了起来。
——沐浴焚香、开脸盘发、化妆更衣……竟是忙到日上三竿都没结束!
好不容易装扮完毕,喜婆却告诉她不能穿鞋,得要江校尉来给她穿。
陆离简直没脾气了,权当自己只是个摆件,随他们怎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