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舞者随着鼓声舞动,同时以手击响腰鼓。
腰鼓声比其他鼓声亮许多,像刺破血雾的长戟,叫人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沉浸在大气磅礴的鼓声之中。
众人先是沉默,曲终时,才爆发出欢呼声,将红绸花往车上掷。
“边关战事已久,这通鼓击得十分痛快。”大哥将红绸抛下,说道,“这辆车的组织者,倒有几分热血。”
三哥一听,眼睛又是一亮:“的确,舞也好看,大哥若想认识,我找人……”
大哥瞪他一眼,三哥立马噤声,举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阿娘这个犯愁,嗔了他一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大,咱们信上不是说好了的吗?”
“我只是怕耽误了人家。”阿木说道,“待阿瑾将案件查清后,我便又要回去了,聚少离多,我也舍不得。”
柏秋说道:“借口!你们年少时,我与你们阿爹不也是聚少离多,怎么也能养大你们几个?”
“可您当年吃了多少苦?”阿木说道。
柏秋再次扶着额,心力交瘁道:“你莫非以为,将来老二、老三的媳妇儿,会如你三婶、四婶一般,欺负你妻儿不?”
三兄弟:“……”
“阿娘,您催婚就催婚,可别挑拨离间。”二哥在一旁蹚浑水,“不然大哥更不放心了。”
柏秋拿这些臭小子没办法:“你们就气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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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灯车尽数看过,等底下围观的众人追车的追车,离开的离开,路上空旷了一些,一家人才从东明戏苑离开,赶往络江边上。
络江边上早安排了座位,江家年年都在看台近处。
街上灯火通明,花红柳绿,还有未远的丝竹之声和叫卖东西的小贩,有趣的紧。
他们往络江边上去,角落里纳兰卓那一桌自然也不会久留,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人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同行。
蜚蜚不太想和他们一块儿,免得又被人误会,便拉着阿娘和姐姐去买东西,打算让他们先离开。
白天许多商贩已经收摊看灯车去了,街上人不多,蜚蜚买了几支小烟花和花灯,打算烟火大会后放在河里。
这也是渔灯节的习俗和特点之一,烟火大会结束后,河面上万里红灯,似星光点点,如人间仙境。
蜚蜚正在挑选,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朝他们涌了过来!
“蜚蜚!”阿柔下意识地抓她的手,却被慌乱的人群撞开,一家人被人群冲散,卖灯的小贩也不见了。
蜚蜚拎着两盏漂亮的渔灯站在沸腾的人群中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杀人了!”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人群乱得更厉害了,蜚蜚踮起脚,看见阿娘和哥哥姐姐正往路边的铺子里走,同时向她招手,示意在铺子里等她。
蜚蜚领会,本想从人群中穿过,不料人实在太多,根本挤不过去。
阿娘和哥哥姐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担心硬挤过去要出事,便连忙撤到旁边,就近找了一家铺子,等混乱结束再说。
今日,沬州城几乎全体出动,为了确保安全,衙门派了许多人暗中维护秩序,出不了大乱子,只要等等就好。
果然,不一会儿,许多穿着便服的人便冲向了事发地点,快速擒住了两个戴着斗笠、鬼鬼祟祟的歹徒。
见歹人被擒,人群便不再慌乱,反而站在原地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蜚蜚站在一家铺子门口。
因为附近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她只能倚在门边上等着,见人群都站着不动,便松了口气,想要趁机到对面去。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人群中突然倒下了一个人!
紧接着,十几个穿着便服的刺客凶相毕露,拿着短兵器,见人便动手。
这些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蜚蜚连忙后撤几步,抱紧了怀里的渔灯,左看是人山人海,右看是人海人山。
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屋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身姿矫健的人影,刚好落在她面前。
蜚蜚:“!!!”
混乱的人群拥挤着逃跑,他背对蜚蜚,稳稳立着,高大的身影定海神针一般伟岸。
目光快速锁定了几个凶徒。
拔开后腰别着的双刀,眨眼的功夫,结果掉了几个作恶的歹徒。
其余人便顾不上行凶,齐心协力朝他涌来,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双刀如切豆腐一般,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他脸上戴着傩面具,一张赤面獠牙的鬼脸,却行着救人危难的英雄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已经将歹徒消灭了。
蜚蜚抱着漂亮的花灯,隔着人群望向他。
他似有感知,回望了蜚蜚一眼,受了双刀,脚尖一跃,飞身上了屋檐,消失在了夜色中。
官兵小跑过来收拾残局,人群渐渐趋于平静,蜚蜚的心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花灯都要让她捏坏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花灯,越过人群,跑到对面的铺子里,阿娘和哥哥姐姐正在那里等着她。
大哥出去帮忙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找她们。
“刚刚行凶的是什么人?”三哥忙问,“平定了吗?对烟火大会可有影响?”
大哥拿着剑,护着家人从铺子里出去,并解释道:“放心,早有准备,死伤并不严重,已经解决了。后面只要加强防守,问题不大。”
“这次行动,很明显是冲着谁来的。”三哥紧张地说道,“有大人物来沬州了?”
阿柔和大哥对视一眼,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68章
大庭广众之下, 三哥也没问来人是谁, 但既然长公主来了沬州都没人当回事儿, 这人却引发了这么大乱子。
不消他明说,也能推论出他的身份有多么显赫。
“先去络江。”三哥说道,“再晚怕是要封路。”
城内既已出了问题,加强守卫、封路是必然的。
而从刚刚官兵们熟练的动作来看, 该是如大哥所说:一切均在计划内。
“嗯。”大哥见他们面露担忧,便解释道,“双方都在等一个交锋的时机, 渔灯节就是这个契机, 是以, 烟火大会必须进行下去。”
阿柔想到顾瑾城下午的扮相, 稍微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或许, 沬州城中不止一股势力。
如果只是冲着萧惊尘来的,犯不着由阿瑾去动手——太子的暗卫和禁军已是顶尖高手。
这样一来,若想将阴沟里的老鼠全都引出来,不下猛料肯定是不行的。
几人边走边说。
沿路见大伙儿都在讨论刚刚的突发情况,但并未觉得有什么危险,反而饶有兴趣的与同伴交流着。
蜚蜚见他们这么气定神闲,不由想到方才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凶徒,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禁更攥紧了姐姐的手, 生怕再与家人走丢了。
“妹妹不怕。”三哥知道她吓坏了,安慰她道,“从方才官兵的表现来看,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而且,对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街行凶,多有掣肘,成事不足。”
听他这样一说,蜚蜚便想起那面赤面獠牙的傩面具,以及那两把刚猛有力的双刀。
想到有他在暗中保护,蜚蜚莫名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嗯!”蜚蜚冲他笑笑,“三哥也宽心些,全力准备烟火大会时的表演。”
行人摩肩接踵,一家人好不容易来到洛江边上,果不其然,听到有人谈论,东明戏苑一带果然封路了。
布防兵正在全力排查外来人员,以防敌国探子趁乱混入城中。
如此一来,凶徒的目标便更加明确,范围也缩小在了以莲花街、孙桥路、晨晖巷以及络江畔形成的人群中心。
相对的,城防部也只要盯紧这一亩三分地,便能将今夜趁乱行凶的歹徒,一网打尽。
而普通百姓要做的,就是完全信任城防官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大部分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人声鼎沸,亥初之时一家人到达络江畔,由负责接引的差人带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三哥需要上台表演,便暂时与他们分开,被安排在了看台底下专门用来更衣、上妆的房间。三哥的乐器早被人安置在里了。
“我的祖宗,你总算来了!”差人年年负责接引,与三哥相识,此时顾不上客套,忙让他到后台准备。
除更衣、上妆外,三哥还要留出一些时间,将此次表演所需的乐器移到台上。
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紧迫。
“路上耽搁了些。”三哥与家人暂别,随差人去往后台。
往年,阿柔和蜚蜚都要跟过去玩的,因为先前渔灯车领舞们,除了拔得头筹的灯车需要登台表演,其他人也都在此等候。
有些领舞非常优秀,只遗憾未能活得第一,比如今年的剑舞和鼓舞——第一名只有一个,但好看的表演有许多。
可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姐妹俩也没了玩耍的心思,只乖乖随接引的差人来到事先排好的位置上。
她们的位置在官眷处,与阿爹和哥哥们分开,但离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