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在一边站了五分钟。
倒不是她不愿意多给些时间让对方调节情绪，实在是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做，“宋先生。”
宋峰没有回答，只是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想问你，是否愿意留下来，照顾彬彬。”
宋峰转头，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我的儿子，我当然愿意。”
“仅仅是嘴上说是不够的。”说完，罗兰再次拿出一把剪刀，“请给彬彬剪指甲。”
虽然人手很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在这里的。
“陈老师。”
宋峰虽然悲伤，但理智孩子，他觉得，面前的老师莫不是被吓疯了？
“新闻上说，像彬彬这样的，脑子不会思考，心脏不会跳动的，”自己的儿子，丧尸和怪物这两个词，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就等于死了。”
实际上，不仅仅是新闻上这么说，他理智上也是这么认为的，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现在还能动，还能叫。”罗兰陈述这个事实。
宋峰看着儿子沉默。
“剪不剪？”罗兰有问了一遍。
“你是觉得，彬彬还能恢复正常？”
“有可能。”
罗兰点头，当然，她所说的正常，并不是变回正常的人，在她看来，只要有灵智，就可以说是活着的，“不过，得研究他们，靠什么维持现在这样的状态。”
宋峰深吸一口气，自欺欺人地想着，陈老师说得也不算错，面前的儿子，除了不会思考，心脏不会跳动，不会说人话之外，瞧着不还是生龙活虎的吗？
接过剪刀。
抓住儿子冰凉的手，避开那锋利的指甲，咔擦，咔擦地开始剪了起来。
“吼吼……”
床上的儿子也不挣扎，只是脑袋不断地往宋峰那边凑，后者明白，这是想吃他。
“走吧。”
罗兰说。
“去哪儿？”
“跟我走。”罗兰开口，“我们需要你帮忙。”
“哦，好。”
宋峰没有拒绝，单单是陈老师在儿子变成丧尸都没有放弃他的这份心，他就很是领情，甚至无比庆幸之前将儿子送到这个学校的决定。
情绪稳定下来的他，觉得哪怕儿子一直不能恢复正常，也不要紧，至少他能时时见到他，有个念想好像也挺不错的。
等到了体育馆，看着上百个孩子，还是忍不住震惊。
至少这让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羞愧。
没有去问为什么就只有两个女老师，其他老师去哪里了的话，也没有多说，直接上前帮忙，带着十来个孩子去上厕所。
第27章
早上八点的时候，所有的孩子开始吃早饭。
饿了这么久，这些娇养长大的学生们是一点都不挑了，大口大口地吃着。
罗兰吃了一口面包，就没什么胃口，和上辈子所吃的美食相比，简直难吃得要命，不想吃。
孙明丽开口劝道：“陈老师，要吃点，才有体力。”
宋峰在一边点头。
“我知道。”正准备继续吃东西的罗兰，突然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
食堂和超市在一栋建筑内，地下一层是超市，一二三楼则是食堂，而现在，十来个之前躲起来的教职工，已经往那边走了，目的很明显，就是找吃的。
罗兰不怕丧尸，没有顾忌，所以，直接将那一伙人堵在了食堂门口。
“你们想干什么？”
“陈老师。”
为首的老师，是毕业班一年级的班主任，教数学的刘老师，长得高高瘦瘦，四十来岁，戴着眼镜，看起来就很有文化的样子，据说是学校高薪挖过来的金牌老师。
看见罗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露出和蔼的笑容，和平日里在课堂上严肃的模样完全相反，私底下他一直很是平易近人。
“这里的东西，是留给那些孩子的。”
罗兰开口说道。
“对不起。”
刘老师有些脸红，说完转身就走，作为老师，至少现在他还做不出和学生抢食物的事情来。
“你们不回家看看吗？”
罗兰问。
“要回去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没什么底，昨天晚上，他们也不仅仅是躲着，在没有危险的时候，还看了不少有关外面的新闻，越看就越是害怕。
可人是要吃东西的，他们不可能一辈子这么躲着。
如今只能希望着他们十几个人一起行动，危险能小一些。
只是，出了校门，他们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手机上看到的还要可怕。
上午的时候，接连来了十几位家长。
有孩子变成丧尸的。
“剪指甲？”
好不容易赶来，却看见怪物一般的孩子，有一对父母当场就崩溃，另一个更是震惊地看着宋峰，那目光如同看疯子一般。
“机会只有一次，不剪就离开这里。”
之前还不明白陈老师的用意，可宋峰现在却觉得很有道理，这里是学校，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为学生服务的，嗯，哪怕学生变成了丧尸，也还是学生。
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儿子变成丧尸也还是儿子。
这么一想，再看着床上冲他吼，想要吃他的儿子，他也能毫无负担地当成是孩子在撒娇。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心大，那么坚强的。
特别是亲眼看见被丧尸抓了，很快就变成怪物后的家长，别说剪指甲，看着小怪物，他们都害怕不易。
这是怪物，不是他们的儿子。
所以，一个上午的时间，愿意留下来照顾丧尸孩子的，还是只有宋峰一个。
另一边，见孩子还好好的家长，是非常高兴的。
只不过，半个小时后。
被叫到外面的家长们愣住了，“陈老师，你说什么？”
“你们现在就出去，给孩子们找吃的。”
有人想着外面的情况，脸一下子就白了。
“愿意的，就开着车子去找，现在灾难才发生第二天，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等待着救援，还没有意识到食物的重要性，无论是超市还是菜市场，都有大批的食物，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囤积足够多的食物。”
道理谁都懂，只是。
“新闻上说，让我们等待救援。”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他们不想出去。
“那你们就出去等。”
和这些成年人，罗兰不想和他们讲道理，因为他们都懂，只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凭什么！”
有人不满地开口。
罗兰看着开口说话的男人，“这里我说了算。”
男人正准备说话，却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张大鼻子嘴巴，怎么用力都依旧如此，抬眼看着罗兰，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做了什么？”
“我的地盘，我做主，包括空气。”
男人的脸越来越红，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家长都变了脸色。
终于，男人呼吸顺畅了，只是，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两个选择，要么出去找食物，要么彻底离开这里。”
罗兰开口说道，“前者到我这里来登记。”
“孩子我们可以带走吗？”有一对夫妻问。
“不可以。”
罗兰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是我们的孩子。”
罗兰就看着两人，不说话。
和照顾丧尸那边的家长不一样，这边的十几位家长，都选择登记，留下来照顾孩子，作为成年人，他们很清楚，无论怎么选择，都是要面对那些怪物的。
但留下来，至少晚上是安全的，他们能睡个安稳觉。
至于最开始想要带着孩子的话，更是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能在这样的时刻赶过来的，基本上都是爱孩子超过自己的，有安稳的环境，他们怎么可能带着自家宝贝去冒险。
而这才是他们愿意留下，并且心甘情愿地出去找食物最重要的原因。
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试探和算计。
一群人和自家孩子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鼓足勇气离开。
好可怕，不想出去！
想想儿子，想想闺女，深吸一口气，又互相看了看，冲吧。
留在学校的三人并没有闲着，单单是联系其他班级的家长，就是一个大工程，期间还要照顾孩子，应付找来的家长，还有零星的躲不下去出来找食物的教职工，真的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罗兰只有一个感觉，累，很累，累死了。
万事开头难，说得果然没错。
“陈老师，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宋峰问。
“不用。”
罗兰摇头，“我能坚持。”
好在累，成果却还是令人满意的。
有家长陆续赶来，自然就有选择留下的，出去找食物的更是收获满满，好几辆大卡车，回来的人，脸上带着疲惫以及满足。
能不满足吗？
这么多的食物，都是他们靠着双手搬上车的，期间还要对付时不时冒出来的怪物，他们容易吗？
真不容易啊！
“明天继续。”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兰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