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浣衣局的两位宫娥:“奴婢们刚刚走到门口,便瞧见管事公公抱着个匣子夺门而出。”
吴公公一点头,往五皇子处瞧过去。
萧定晔老神在在坐在一旁,间或还同一旁瞧热闹的宫娥儿说上两句话,惹的那宫娥红霞满面。
吴公公心下伤感,果然这五皇子是没有来替他惹人的意图。
他只得继续唤上被告的证人。
这位勉强算得上证人的是一位小太监。他道:“公公让奴才跑了一回腿,为淑妃身边的莫愁姑姑送了一句话,赏了奴才一颗珠子……”
萧定晔耳朵一竖。这被告怎地与三哥那头有牵连?
吴公公已替他问道:“送的什么话?”
小太监转头瞧了膳房管事一眼,唯唯诺诺半晌,引得吴公公以割耳朵做威胁,才逼得他狠下心道:“他让奴才传话,说……说‘今晚来我这处,咱两个舒服上一回,再送你好物件……’”
一瞬间,众人哗然。
原来这是要搞对食啊!
膳房管事一巴掌扇过去,小太监立刻捧着半边脸,哭唧唧道:“公公怎地还打人?公公哮喘发作,小的好心帮公公跑腿……”
膳房管事气的满脸通红,指着小太监叱道:“等回去老子收拾你。”
吴公公见场面闹的不像话,拍一回桌案,再向萧定晔瞧去。
这位皇子此时双眼灼灼,扑哧一笑,同被告道:“原来莫愁是跟了你,亏随喜还稀罕她,倒是让你这长的歪瓜裂枣的抢了先。”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催促道:“审完没?本王瞧着一目了然,哪里要审那般久。”
猫儿听得他如此说,只觉着万无一失,立刻向他报以诚挚微笑。
前几日随喜来送珍珠时,说五殿下要向她示好的话还清晰在耳。
她觉着,今日这位皇子来帮着她壮势,就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几位太监听闻萧定晔话中意,啪的一拍桌案,宣判道:“此案案情清晰,证据确凿,胡猫儿丢失赏赐之事为真,立刻将……”
萧定晔惊咦一声,蹙眉道:“怎地她有理?”
猫儿蓦地看向他。
什么意思?这位皇子今儿竟然是来同她作对的?
萧定晔发出三连问:
“请问,有人只瞧见了他抱着匣子出了废殿,可瞧见那匣子里装着什么?
请问,这几样首饰,可是独品?全天下只此一件?
请问若真是胡猫儿将首饰送了人,事后又反悔,故而栽赃嫁祸,怎么办?”
猫儿险些喷出一口血,她红着眼,一字一句问他:“殿下倒是说说,不是他偷,奴婢那些首饰,去了何处?”
萧定晔一耸肩:“本王不关心。”
他挥一挥衣袖,再打个哈欠,转身便走了出去。
待出了掖庭,到了重晔宫,随喜已在书房等他。
随喜禀报着出宫一趟得来的消息:“李小姐病已痊愈,前两日便露了面。如今兵部众人皆知,李小姐同皇后娘娘一样,都是宫中一位半仙抢回了性命。”
萧定晔无意识的敲着桌案,心中想着现下的局势。
猫儿救活李小姐之事能传扬出去,自然是在兵部尚书李大人的默许之下。
如此说来,李大人算是领了他的人情。
下一场重头戏,便该是秋猎场上,让胡猫儿彻底扬一回名。
如今他沾染上了兵部,便是三哥平日再不把他当回事,只怕随时要来试探他几回。
他一摇头,转了话题:
“去查掖庭的膳房管事,可是三哥安插的人?他同淑妃身边的莫愁有联系。
‘今晚来我这处,咱两个舒服上一回,再送你好物件’这句话有嫌疑,去查查,是不是接头暗语。”
随喜应下,立刻要去。
萧定晔又唤他回身:“若他真是三哥的人,让他多活几日再除去他,换上自己人。做的隐蔽些,今日我已在掖庭露了面,切莫让三哥疑心到我头上。”
第31章 死
废殿里,猫儿的哭嚎声第一次压过了白才人的啼泣。
价值五百两银子的首饰和珍珠啊,够她逃宫整整五回,够她买五个五福。
那萧定晔是什么毛病,凭什么横插一杠子。让她遭受了巨大损失,于他有什么好处。
春杏在一旁忙的团团转,一会替自家主子递帕子,一会替猫儿递帕子,口中劝慰道:“姑姑便当破财免灾,横竖是保住了五福,也不算全无益处。”
自萧定晔的欠嘴一锤定音,掖庭里几位公公再无更改结果之理。
作为对猫儿的弥补,吴公公主动下了矮桩,将五福拱手相让:“前些日子去废殿时,便瞧见五福跟了姑姑。五福愿意,姑姑愿意,咱家自然无话说。若有人去要五福,你便大耳刮子抽他。”
猫儿一听,五福的事情原本可以这么办,根本用不着她后来大费周章做局。
她险些被自己的蠢气出一口老血。
如今她一头扎在炕头上,嚎啕大哭,引得五福在一旁诅咒发誓:“姑姑折损的那些宝贝,我一定帮姑姑赚回来。”
猫儿哭嚎道:“五百两啊,你一个小太监有赚那银子的本事,还用进宫当太监嘛……”
五福被提起伤心事,不由的跟着猫儿哭嚎。
白才人有人作伴,凑着热闹,更是哭出了新高度。
晌午过后,废殿外传来敲门声。
两位曾好心为猫儿当证人的宫娥站在院里,秋兰帮着猫儿骂道:“五殿下自来乖张,声张正义没有他,上房掀瓦必是他所为。姑姑莫被他气坏,今后我们躲着他便是。”
她说完这一番话,自觉说的太温柔,便将希望转寄在身畔的明珠身上,悄声道:
“你想让我带你磨珍珠粉、赚工钱,便要会来事,要哄的胡姑姑开心才行。”
废殿门口的树上藏了萧定晔的耳目,明珠哪里敢骂真主子,只战战兢兢道:“五殿下,活泼调皮,鲜衣怒马,率真随性,平易近人……”
秋兰一蹙眉:“让你偷骂人,没让你偷夸人!”
猫儿抹着眼泪,同明珠哽咽道:“便是你同我才相见了几面,都能站在我一头,比那‘平易近人’的皇子可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摆摆手:“明儿再来,好好磨粉,咱们将五百两赚回来。”
这个夜里,猫儿含着泪睡着。
梦里她老娘手持戒尺,哀伤道:“猫儿啊,你不在,爸妈的戒尺都没地方招呼,想你想的紧啊。”
猫儿向着母亲奔去,口中热切呼喊着:“妈妈再打我一次……”
等她终于跑到近前,一把抱住她老娘,将脑袋扎进她老娘宽阔的胸怀,耳边却有个声音含着讥诮道:“死心吧,你再中意本王,你也是痴心妄想。”
她倏地抬头,却发觉眼前人竟成了她的仇人。
萧定晔赤?裸的胸膛擦满了她的胭脂、口红和粉底,他涂了睫毛膏的双眼扑闪扑闪,冷笑道:“想在宫里赚银子,痴心妄想!”
她大怒,一巴掌拍过去,便听“啪”的一声,手掌打在了实处,有几个声音纷纷欢呼:“醒了,可醒过来了。”
她微微睁眼,只觉头痛欲裂,眼前柳太医一张俊朗面庞由模糊转为清晰。
他长舒一口气,揶揄道:“早知你只要打了人便能醒来,我便让你多打几回脸也是无碍的。”
她眯着眼细瞧,他的脸颊果然浅浅一个巴掌印。
一旁春杏端来汤药,侍候她喝尽,方劝慰道:“银子再值钱,也没有人重要。因此气病,迷糊了两日,岂不是更亏的多?”
待旁人放下心出了配殿,柳太医方肃着脸道:“我虽是个小小的太医,可护着个小太监,我还是有些门路。你不该防着我……”
他眼中有伤感,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挣扎着要爬起身,他将她按下去,轻声道:“伤风来的陡,你多休息。损失的事莫再去想,人总要往前看。”
他起身收了药箱,再看她一眼,背着药箱去了。
一层秋雨一层凉。秋日到了这个时候,阳光中的暖意已急剧减少。
猫儿吃过些稀饭,起身缓缓出了房门,正在忙着给珍珠粉飞水的春杏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悄悄道:“柳太医留给姑姑的,旁人都不知道。他叮嘱让我们莫声张。”
猫儿接过银票,想着这位自出现便对她极为关心的太医,喃喃道:“他……为何对我这般照顾?”
没有人知道。
猫儿委顿了几日,病愈后,又投入到了赚银子的忙碌中。
多了人磨珍珠粉,再磨上些许糯米粉,稍稍掺一些花汁进去,装进粉底盒子中用烈酒浸泡。
待烈酒挥发,各种粉末干在薄薄木盒子中,其上再盖一层粉扑,便是一盒能卖银子的粉底。
猫儿正要将粉底盒装箱,废殿大门嘭的被推开,五福背着一口袋木头块冲进来,将口袋往地上一扔,当先叫道:
“姑姑,膳房管事公公,昨儿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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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掖庭膳房近处的一排瓦房前围着一圈人。
猫儿站在最中间,冷脸对着几位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