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最先喜欢的是她。
明明他最讨厌的人是尤许。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
先前那些街坊邻里都打趣她,把她当成闻夫人对待,语气目光无不讨好,而如今,也是他们讥讽下石,说她痴心妄想,说她白日做梦。
叶菱菱一人把一家酒馆做起来,自然不在意那些言语,可她在意闻术对其他人的变化。
尤许跟寺庙里的小和尚唠嗑两句,晚闻术几步才进入归离苑。
此时归离苑的草木也枯黄不少,大把金灿灿的银杏叶落在地上,像一层层黄色的颜料被不规则的叠涂着,煞是好看。
银杏树下有张软塌,软塌明显被人打扫过,上面一片叶子都没有,还有个红色手炉。
只要条件允许,尤许致力于提高生活质量,这段时日她皆是用过早膳便上山,中午同闻术在斋堂用膳,下午在院子里小憩,但竹椅太硬又展不开身子,于是乎她厚着脸皮让闻术弄张软塌来,还嫌阳光刺目,又让人移了颗银杏树来。
但她的活动范围仅在院子里,并不入屋里,一来她不想逾矩太多,二来在人家的地盘,蹬鼻子上脸,难免显得刁难。
而且既然修行佛法对于闻术是好的,她便不多加打扰,闻术看经书写经文,她便自带瓜果小零食看话本,当他不做什么事时,她便主动开口唠嗑。
相处非常融洽,宛若养老院的隔壁好友。
五月之期已过半,尤许却毫不着急,所谓滴水穿石,不惊不响,慢慢侵蚀。
尤许缓步走到软塌边坐下,抱起手炉一摸,是热的。
她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扫叶子的闻术,他低垂着眼睑,眉目专注,神情寡淡,已将叶子扫成堆。
“沙沙——”看他挺直的背脊,手上单一重复的动作,莫名让人想到徘徊人世间,苦于修行的老僧。
“大师。”
他的动作依旧不停。
尤许早就练就自顾自说的技能:“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晃了晃手上的手炉,拖腔带调地说:“要不然为何怕我冷?”
闻术当然没理她。
尤许看他身后那一堆银杏叶,眼睛转了转,放下手中的手炉,拿起一边的竹篮,悄悄走到他身后。
闻术察觉到她的动静,转过身来。
只见她用竹篮快飞地挖起一堆银杏叶,往上空一抛,银杏叶像蝴蝶般翩翩飘下,往他们二人身上落。
见她像恶作剧般笑容狡黠,弯如新月的眼眸里,有黄色的蝶雨,也有微微怔神的他。
——
夜色沉沉,星月隐匿,平日便安静的归离苑,此时静谧得只剩下些许虫叫声。
闻术左手放下笔,待墨迹干后,将经文合上。
玄净大师并不是光讲,也不是让他光听,会让他写心得,也会让他抄经文。
到了准备就寝时,闻术用左手慢慢解开衣带。
很多事情单用一只手做并不方便,特别是习惯于用右手的人只剩下了左手,不过久了便习惯了,只是做些事会慢些,但他觉得可以消磨时光,没什么不好。
有些人想延年益寿长命百岁,闻术却觉得早活够了,多余的岁月,反倒需要去消磨。
他将衣裳脱下后,用手平铺在床上,而后再一个袖子一个折痕的叠好放到床角。
当闻术的左手抚过一边袖子时,碰到个略微凸起,手感冷硬的东西。
他掀开衣裳右边的衣袂,发现里面的袖子扎起来了,而那个东西好似被绑在里面。
闻术解开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是一对泥人,只有食指和中指两段指节的大小,难怪没什么重量,他没察觉到。
这个泥人是一对男女,男子一身青衣,女子一身粉衣,捏得很粗糙,脸也糊成一块。
闻术忽然想到尤许今日蹲在街边的泥人摊子旁边,见到他下意识藏起的东西,以及上山时她倏然脚下一滑,站稳后笑道:“大师,今日石阶湿滑,我不碰你,牵你一边衣袂如何?”
他没多想,点头同意,想必是那时她将这对泥人藏进他的袖子里。
这对泥人,男子没右手,女子没左手,他们断臂处紧连一起。
就像他们今日上山,一青一粉的衣袂相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忏悔,我流泪,我买醉,二更明天,明天再二,以后我会努力多多的肥肥的呜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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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是算我的09
“来, 喝酒!”
“这菜倒是不错, 我最爱这的红烧肉。”
在人多热闹的酒馆内,叶菱菱看着账本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进来一名男子, 身边跟着七八位侍从, 目光在酒馆内扫了眼, 走到一人面前, 不耐道:“起开, 这个位置我的了。”
那人看清来人是魏府大公子魏昌兴, 只好憋着气,压下脸色, 立马起身让座。
侍从立刻将桌子板凳擦过一边, 魏昌兴这才掀起衣摆坐定。
叶菱菱反应过来,对被赶走的人道:“公子抱歉, 这一顿不必付钱。”又吩咐小二送他两壶酒, 那人脸色才有所好转的离开。
做门店生意, 最重要还是让客人心情舒畅。
“叶老板,”魏昌兴撑着下巴, 吊儿郎当地看她,“来, 过来坐。”
叶菱菱面不改色地坐到他对面:“今日魏公子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小店来了?”
此时酒菜送上来,魏昌兴喝了两杯酒,面上更显躁郁,“还不是那装神弄鬼的闻术出来坏我好事, 到我爹面前说三道四,我被斥责一顿不说,美人也给送走了,好在本公子也差不多玩腻了。”
魏昌兴是出了名的风流,叶菱菱不想招惹他,她见过无数暗示意味的眼神,就如同他此刻一般。
见叶菱菱不说话,魏昌兴也不恼,打量她两番后,笑得轻佻,直接起身坐到她的旁边。
“看美人你经营酒馆如此辛苦,”魏昌兴说,“不如跟了我,我保你穿金戴银,日子滋润。”
之前看在闻术面子上,魏昌兴不敢动她,但如今看来闻术早厌了她,寻了别人,那他自是不能放过机会。
“魏公子说笑了,”叶菱菱脸色僵硬难看,“我命薄,出生又低贱,怕是配不上魏公子。”
魏家是涧安城首富,各种资源势力不断,不是她一家小酒馆可比的,魏昌兴若是下手,她的酒馆关门仅是瞬间的事。
而魏昌兴的为人,她实属不喜,若是跟了他,迟早被玩腻抛弃,到时是个什么下场,想也不用想。
若她成了闻术的夫人,便再也不必如此惊慌恐惧了。
躲开魏昌兴伸过来的手,叶菱菱咬了咬牙,暗下决定。
——
大风卷起尘沙,吹得枝叶摇摆,花草低头,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阴云密布,天地间灰暗一片。
“轰隆隆——”天空响起一道闷雷,霎时间大雨磅礴而下。
虽说尤许常常伴于空巢老人闻术的身侧,但也不是风雨无阻日日都去,一般来说下雨她都不去,高山上的石阶打滑,颇有安全隐患,尤许刚穿来被绊了一次,早有心理阴影。
看了眼外面水雾蒙蒙的世界,尤许关上窗,躺在摇椅里嗑瓜子。
五个月的约定,仅剩一个多月,尤许能感觉到他对她态度的改变,但还远远不够,琢磨着如何来一剂猛药。
暂且还没想到什么好的突破口,算了,量变引起质变,日后雨天休息日取消,加班加点加强时间观念。
打定主意后,尤许起身打扮一番,对禾香道:“备伞。”
禾香惊讶道:“夫人,这般大的雨还出去?”她以前是不敢问多的,最近越发觉得夫人好讲话,作为丫鬟的她放松不少。
“嗯,不畏风雨才能见彩虹,”尤许随口道,“我现在去见见彩虹。”
禾香倒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想笑,而后关切道,“那夫人路上小心。”
尤许接过伞,出了门,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雨小了挺多,路上积了许多小水流,她的淡蓝色鞋面被打湿了些。
“嗒嗒——”雨滴一串串落在油纸上,砸出清脆的声音。
风一吹过,雨斜斜迎来,尤许压低伞面,半个身子还是被打湿不少。
来到善元寺,尤许将纸伞一收,伞上的雨水汇到伞尖,再没入地面。
“尤施主,今日来了。”门口的小和尚看到尤许便笑着打招呼,尤许每次来都有礼又热情,不时会分发些小玩意,寺庙里不少和尚都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颇为和善待她。
尤许抬眼笑了笑:“然芝,今日轮到你当值门前啦,问下你,那位叶姑娘可有来?”
然芝颔首:“来了。”
尤许也不意外,论真正的风雨无阻,叶菱菱当之无愧。
总有姑娘来找闻术大师,还是会有不妥的地方,有和尚请示了玄净大师,大师只道:“此中之机缘,便随他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