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长公主足有两个多月没见着阮清绮,此时见着突然瘦下来的阮清绮,险些没能维持住面上的神色,一时都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阮清绮,她待永乐长公主很是客气,仿佛全然不曾记恨大婚后第一日被为难的事情,反到是笑盈盈的拉着人入座,忙不迭的叫人上茶。
永乐长公主喝了口茶,压下了心中的讶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永乐长公主作为陆太后与孝成帝的长女,从出生起便是被宠着长大的,哪怕经历了孝成帝与明德太子的早逝,哪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萧景廷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弟,她仍旧是活得轻松惬意,自在无比。也正因此,她较之宫中大多数的人更加天真直接些。若非如此,当初帝后大婚第一日,阮清绮去慈宁宫给陆太后请安,永乐长公主这般身份也不至于头一个跳出来挑她的不是。
也正因此,永乐长公主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奇怪什么便问什么。
阮清绮闻言,心下不禁也有些小得意,只觉得这两个多月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一切的成果真真是肉眼可见的。不过,她心下得意,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虚伪的道:“自入了宫来,我这心里便总是安定不了,又有许多事......唉,我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不觉就瘦下来了。”
这话说的,阮清绮自己都觉得婊里婊气。
哪怕永乐长公主这样单纯直接的,听着这话都有些不大相信,只怀疑的看着她。
阮清绮压下心头那冒泡的喜悦,顺口转开话题:“对了,长公主此来,应是为了赏花宴的事情吧。”
提起正事,永乐长公主倒也不再揪着阮清绮胖瘦这样的问题了,只微微颔首,问道:“这都快有一个多月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阮清绮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没什么大事,全当拿这事练练手,自是早就准备好了,闻言便道:“已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前几日,我去慈宁宫与太后说了一声,太后素来不爱管这些小事,只叫我与长公主商量着来办。”
“不过,我到底年纪轻,也不大懂这些,这回又是事关燕王,”阮清绮看着永乐长公主,模样认真,一派恳切,“到底还是要长公主您来帮把手,替我掌掌眼才是。”
永乐长公主闻言,神色稍缓,便道:“也罢,你便先与我说一说吧。”
阮清绮侧头看了眼绿荷。
绿荷抬手将几分小册子递了上来。
阮清绮先将最上面的一本递给永乐长公主:“这是此回赏花宴要请入宫的闺秀名册,长公主先看看吧。”
永乐长公主颔首接了册子,随手翻了翻,上面记了闺秀的名字、出身、年纪以及容貌品性等,倒也算是仔细。不过,永乐长公主一边翻一边看,看完后不觉蹙眉:“我记得你家二妹妹也是到了年纪,怎么上面没有她的名字?”
阮清绮正想着拆散男主女主,自然不会把阮樱樱请进宫来拉红线,也就没把人的名字记进去。对此,她早有准备,此时永乐长公主问起来,她也只是一笑,口上道:“我与二妹妹毕竟是姐妹,燕王叔又是长辈,这辈分总是不对的,索性就不请她了......”
“这有什么。”永乐长公主瞥了阮清绮一眼,目中有些轻蔑和不耐,但还是多提点了几句,“虽说你我都知道这是要给燕王选妃,可名义上毕竟还是‘赏花宴’,明面上还是要有所掩饰的。既如此,你那二妹妹年纪、身份都是相当,就没有理由不请她来的。你是皇后,怎的还这般小家子气?”
被指小家子气的阮清绮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火气。
阮清绮心知:永乐长公主既然都说了,自己在这事上确实是不好做得太明显。她想了想,只得先应了下来,吩咐绿荷将阮樱樱的名字记入册子里。
就在永乐长公主与阮清绮谈及阮樱樱时,阮樱樱已是先于赏花宴名册上的其余闺秀见到了归京不久的燕王。
说来也是极巧。
燕王生母易贵太妃笃信佛事,早逝的燕王妃也信这个,连带着燕王也有些信这个。此回他出京平叛,归京后便先将朝里与府里的事情理了一遍,然后起身去京郊的慈恩寺,准备在寺里住上一段时日,既是为了清净,也是洗一洗他身上的兵戈杀伐之气。
也就在燕王来慈恩寺的第一日,他便撞见了前来上香的阮樱樱。
若是其他姑娘,燕王便是看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只当没看见。只是他与阮樱樱颇有些前缘,对这小姑娘很有些好感。
此时见阮樱樱在寺中上香,面容苍白,颊边的婴儿肥都消了下去。她身上只穿了身素衫素裙,山寺轻风吹过,裙衫微动,身形更显单薄消瘦。
实是可怜可爱。
燕王乃是战场历练过来的,素来心如铁石,阮樱樱却有些特别。此时见着对方这模样,燕王难得的有些心软。
于是,他略作思忖,便暗使自己的暗卫将阮樱樱身边的人都支开了,引了阮樱樱到后院见面。
阮樱樱自宫中回来后便因着惊吓过度小病了一场,病好后又一直心情郁郁,一直闷在家里不肯出门。为此,阮修竹和阮行止都十分的心疼,千方百计的想要哄她开怀。就连这回出门,也是阮行止担心妹妹在家中闷久了对身子不好,特意抽了时间,主动提议带妹妹来慈恩寺里上香,去去晦气,也散散心。
只是,哪怕出了门,阮樱樱的心情也不大好。她从大殿出来,一人在寺庙后院信步走着,忽而看见了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脸上下意识的显出笑容来,开口唤了一声:“燕公子!”
燕王与她方才见过几次面,又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虽然不至于利用她来对付阮修竹,但也不会告知自己的真名。故而,他便假称姓燕,只以“燕公子”的身份与阮樱樱相交,亏得阮樱樱天真烂漫,几番下来竟也不曾起疑。
想到此处,燕王看着阮樱樱的目光不觉也带了些温和意味,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笑道:“阮姑娘。”
看着他英俊的脸容,阮樱樱只觉得心口砰砰跳着,颊边染霞,片刻后方才想起见礼,忙对着人礼了礼,柔声问道:“燕公子一向可好?”
“还好。”燕王凝目看她,顿了顿,才道,“只是,阮姑娘你好似瘦了许多,可是出了什么事?若阮姑娘不嫌我言语冒犯,可否与我一说?”
想起自己在宫里出的那些事,阮樱樱心下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眼眶都有些红了。只是,她又觉着不好与人说自家姐妹的坏话,含着眼泪,委委屈屈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没什么的。”
燕王看她这模样却不大信,只是也没再追问,反倒笑道:“是我唐突了,还望姑娘莫怪。”
阮樱樱自是摇头,连连道:“燕公子一片好心,我又怎么会怪你?”
燕王看着她,神色温和,忽而又转口问起其他来:“阮姑娘怎的来了慈恩寺?”
闻言,阮樱樱不觉叹了口气,细声细气的道:“自我从宫里出来,便病了一场,一直有些闷闷的。家兄为此十分担心,这才带了我来寺中上香。”
燕王听得“宫里”二字,心里已是有了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终于瘦了点,接下来可以慢慢减了;另外,原男主与原女主终于见到了~
大家晚安,明天再见(#^.^#)
☆、狗嘴象牙
话才出口, 阮樱樱仿佛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伸手掩住红唇, 下意识的抬眼去看燕王。
她生了一双极美的水眸,又黑又亮,仿佛含着一脉水,看人时眼波盈盈, 尤其动人。
燕王朝她一笑, 神色如常,只是笑着与她说道:“出来走走也好。眼见着就要开春了,多走走, 踏青赏景, 你的心情也能轻松些。”
阮樱樱勉强一笑,稍作停顿, 方才柔声问道:“对了,燕公子你怎么也来了慈恩寺?”
燕王斟酌片刻,温声与她道:“我与慈恩寺的慧平方丈有些交情,这几日正好得闲,便来寺中小住几日,正好躲个清净。”
阮樱樱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又抬眼去看燕王, 悄悄的看着人,颊边显出些微的晕色来,有些羞赧的问道:“那, 我过几日再来慈恩寺,也许还能再见燕公子?”
闻言,燕王脚步微顿,垂眸去看阮樱樱。
阮樱樱咬着唇,仰起头,娇怯怯的看回去。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燕王方才缓缓言道:“若是阮姑娘来时,我还在慈恩寺,自是会见面的。”
阮樱樱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甜又有些羞,心口砰砰乱跳,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容易,她方才鼓起勇气,正要说话,忽又听见不远处传来自己贴身侍女西秀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在哪里?”
阮樱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闻声回头看了眼,忙又咬着唇去看燕王。
燕王自是知道避嫌的,立时便道:“既姑娘家人找来了,我也不好在此多留,免得误了姑娘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