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人离桌,去客厅坐好,望着钢琴古筝方向,等待合奏。
苏雨在钢琴面前坐好,问岳樱:“我弹什么曲子,你都能合奏吗?”
岳樱:“你随意,我尽力。”
在座各位也都不傻,也都看出来了,这苏雨压根不是想真的和岳樱比弹琴,而是借着弹琴打压人家呢。
从刚才她妈自爆北大学历,再到挑出岳樱是初中没毕业的学历,这一环套一环,谁都明白这其中奥妙。
苏雨弹了一首《野蜂飞舞》,弹完一段抬眼问:“这样可以吗?如果你跟不上,我可以放慢速度。”
“《野蜂飞舞》?”
这首马克西姆的钢琴曲岳樱以前在做古筝老师的时候就尝试过用古筝弹奏,她也确实弹得不错。
她没说话,十指飞快掠过琴弦,用宫商角徵羽几个音,飞快拨出了野蜂飞舞的效果。
大家被这一段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没想到古筝弹《野蜂飞舞》居然这么惊艳,那靡靡之音,仿佛是为野蜂而生。
苏雨压力来了,为了压过岳樱的古筝,钢琴弹得更用力。到了高\\潮处,她因为速度过快导致手指彻底麻木了,音乐戛然而止。
而岳樱的古筝还在继续拨动,快如疾风,仿佛谁也追不上。
一曲终,岳樱手臂一扬轻松收住,抬眼看向苏雨:“苏小姐,你输了。我以前做古乐老师的时候,经常跟我的学生们讲。琴技如人品,你练了十几年钢琴就这水平,心思到底放在了哪里?是放在了炫耀985的学历上?还是放在了企图用并不精通的乐器打压同性上?”
岳樱一丢今晚乖乖女人设,也不顾诸位长辈在场,继续教育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嫉妒我是应该的,毕竟我比你优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东西,你没有就是没有,别强求。否则,只会显得你像跳梁小丑。”
商家人今夜都把苏雨母女的作为看在眼里,虽然她们表现地不明显,但商家的人,个个人精,哪儿能看不出来?
不过他们为了给苏雨母女面子,便没点明。
他们没想到,岳樱居然直接把这茬说了出来,如此坦荡直率的姑娘,让从过军的商老爷子直呼率真,顿时就更加喜欢这小姑娘了。
苏雨尴尬地涨红脸,委屈看她:“樱樱姐姐,你说什么呢?”
苏英也急了:“岳樱,你说话太过分了。我们母女怎么着你了?我们小雨人品怎么就不对了?”
不等岳樱继续怼,商嘉杨插嘴说:“如果我是你们,还想继续留下过年,就闭嘴。免得大家都尴尬。”
苏英被商嘉杨的气势压住,顿时就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眼姐姐求助。
大伯母也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心里知乎两个蠢货。她索性岔开话题,说:“樱樱写字好看,我们让樱樱写几幅对联吧。”
虽然写对联的时间已经过来,但这并不影响商老爷子想要樱樱手写对联的心。
岳樱的一手好字受到商家人吹捧,谁也不敢再嫌弃这个小姑娘学历低。
学历,一张文凭。如果肚子里有东西,这东西可有可无,并不重要。
一家亲的活动之后,商老太把岳樱叫到卧室,偷偷从衣柜里取出一枚玉手镯,套在了她手腕上。
岳樱觉得这玉镯通透漂亮,并非普通的玉。
老太太说:“这是我奶奶传下来的。膝下那些儿媳妇,还有妍妍那几姐妹,我都没舍得给。你来奶奶家,奶奶也没什么东西送你,这个你就拿去戴着吧。”
岳樱也没推辞,甜腻腻道:“谢谢奶奶!”
商老太看她的眼神愈发温柔了,笑道:“不客气,这是奶奶应该给你的。”
*
岳樱被商家人拉着聊到深夜,商老太留她过夜。
为了不失主家的礼貌,商老太给她单独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即便如此,半夜里商嘉杨还是偷偷抱着枕头进了她的卧室。
岳樱一翻身抱住男人,钻进他怀里:“今天我怼你表妹,是不是太冲动了?”
“嗯。”商嘉杨说:“当着我家人的面,倒也没所谓。当着外人,万不可如此,很容易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以后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
岳樱笑出声:“我知道你家人不会怪我,也知道你家人都喜欢我,所以我才敢这么做。”
商嘉杨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恃宠生娇?”
岳樱哼唧一声,继续往他怀里钻。
她说:“我们以后结婚,办中式婚礼好不好?一切按照大岳嫁娶仪式来,我想看你穿古装的样子。”
商嘉杨没想到她会提出婚礼的事。
他以为,女孩不会这么快结婚。
毕竟,她过完年才满20岁。3月起,她就要开始全国舞剧巡演,等空闲下来已经是两年后。
按常理,跳舞的女孩子不会那么快生育,有的女孩为了舞蹈事业,一生不育。
他知道岳樱喜欢跳舞,甚至做好了岳樱不生孩子的准备。
他把这些想法跟她说了,岳樱却笑出声:“你想什么呢?跳舞是我的爱好,我并不想让它成为我一生的事业,而且谁说生了孩子就不能跳舞了?我喜欢小孩,也喜欢给你生宝宝。就算我热爱事业,商嘉杨,为了你,我愿意暂停事业。”
岳樱顿了一下,又道:“在这段感情里,我愿意做牺牲最多的一方。因为我爱你。商嘉杨,你不许辜负我的爱,这一世都不许辜负我。”
男人答应,贴着她耳廓道了声好。
这一宿,两人相拥而睡。
岳樱又梦见了大岳王朝。
这一次的画面非常残忍,城楼之下横尸遍野。商嘉杨的尸体僵立在士兵尸堆之上。
大青的三王爷傅少陵,率兵赶来时,现场战战争已经停止了,他们的军队大获全胜。
亲信来报:“王爷,商嘉杨已经死了。”
傅少陵闭眼,深吸一口气,沉痛扼腕:“商兄,你这又是何必……”
就在他感慨之时,城楼之上出现一个白衣品翩跹的女子。
是岳樱。
一年前在丞相府,岳樱扮成丫鬟翻墙出府,被傅少陵逮个正着。
傅少陵以为她是丞相府丫鬟,带着她逛遍王城,还带她去酒楼喝酒,去赌场豪赌。
他对这个女人一见倾心,之后更是上门和商嘉杨要人。
结果发现岳樱并非丫鬟,而是丞相夫人,尴尬不已。他和商嘉杨是兄弟,无话不谈,他也是个耿直人,直言不讳说自己对岳樱一见倾心了。
商嘉杨并不介意,只是从此以后,傅少陵就没再见过岳樱。
几日前,商嘉杨似乎预料到如今的一切,特地在信件里嘱咐他,如果他死了,拜托她替岳樱改个身份,好好帮她照顾岳樱。
即便没有对岳樱的喜欢,碍于兄弟之情,他也得帮这个忙。
这次傅少陵过来,就是为了接岳樱离开的。
岳樱站上城楼,看着城墙之下的尸堆发呆,目光落在商嘉杨的尸体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少陵心中一紧,纵马飞驰而去:“岳樱,你下来!我会护你平安!你快下来!”
城楼风大,岳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早就忘了傅少陵长什么样子。
她见城楼之下的男子面目狰狞,就更害怕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被活捉了,铁定凄凄惨惨。她一个弱女子,敌军有的是办法折辱她,那些痛苦和屈辱她不愿承受。
岳樱发现城楼下的男子居然试图用轻功跃上城墙,就在他要成功跃上来的时候,岳樱赶紧跳了下去。
尔等变态,只配得到本公主的一具尸体!
岳樱从城楼跃下,白色衣衫被血泊染红,面目全非。
傅少陵将她的尸体和商嘉杨的尸体带回去,让仵作一番清理后,合葬。
两人下葬的当天夜里,他在营中醉酒,在营地里舞剑。
舞剑归帐的路上,经过仵作的帐篷,听见里面的对话。
老仵作感慨说:“作孽啊。岳樱公主不该跳下来,她已有两个月身孕,连带着肚子里的娃一起没了,真是作孽。哎。”
仵作学徒:“可如果她不跳,也活不了啊。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大青新王生性狠辣,眼里揉不得沙。即便我们王爷想保岳樱,也是保不住的。到最后,前朝欲孽,还是得死。”
老仵作点头:“也是。哎。”
帐外的傅少陵当场愣住,又哭又笑。
他将手里的酒全都倒入腹腔,入喉的火辣令他疯狂。
傅少陵仰天长啸:“商兄!你在天之灵可有听见?你该听我的,带着她离开。因为你们的自私,生生害死了你们的孩子!”
*
岳樱从梦中惊醒,她醒来之后,还清楚记得傅少陵那张脸。
傅少陵那张脸,居然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仅如此,岳樱觉得自己小腹有点胀痛,仿佛在呼应梦里的片段。
她没想到,前世她居然有了商嘉杨的孩子。
如果当时她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哪怕是为了腹中胎儿,也会苟活吧?
岳樱觉得头疼欲裂,悲伤地把脸埋在被子里。
商嘉杨已经起床了,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