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一个除夕夜,她不能回宫,只能留在丞相府和商嘉杨守岁。
城外在放烟花,岳樱坐在院内的阶梯上仰头看。
她仗着自己穿得厚实,坐在积雪水。
一阵冷风吹过,她懂得缩脖子,揉耳朵。
也就在这时候,商嘉杨在她身边坐下,拿一双手捂着了耳朵给她揉。
岳樱一如既往地嫌弃,推开他:“谁要你揉。”
而后气呼呼地进了房间。
她坐在梳妆镜前,发现刚才被男人揉过的耳朵居然烧得滚红。
她抬起手指去触摸耳廓,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沉默间,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也在这时,商嘉杨裹挟着一身寒意进来,他一边摘了身上披风,一边斥责她道:“今日晚宴,你不该对雨柔那般。”
雨柔是商嘉杨的表妹,一年见不到几次。也就是除夕夜,商嘉杨宴请亲朋来一起吃年夜饭。
雨柔表妹暗恋商嘉杨这谁都看得出来,还故意在餐桌上给岳樱出难题,让她难堪。
岳樱没忍得下那口气,当场给了雨柔一巴掌,警告她不要耍那些花花肠子。
商嘉杨觉得岳樱的举动过于直接,他认为岳樱做这种事有失体面。如果她不喜欢雨柔表妹,大可告诉他,让他来动手。
反正他恶名远扬,也不在乎担一个欺负表妹的恶名。
可岳樱不同,她是大岳公主。外头对她久久未孕,本就有传言,她再如此直接掌掴雨柔表妹,传出去名声只会更不好。
他提醒的话到了岳樱耳朵里,就被曲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岳樱立刻就收了刚才的脸红心动,气呼呼道:“商嘉杨,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表妹当着亲朋好友的面给我难堪,我不该回击?不该出这口恶气?就该忍气吞声?商嘉杨,你以前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不让我受半分委屈,我不过教训一个小丫头,你就来斥责我?”
商嘉杨心平气和看她:“你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
他正要解释,门外亲信敲门,隔着门对他道:“主公,魏亲王来信。”
商嘉杨把脱掉的披风又重新披上,望着岳樱方向道:“你早点休息,今日之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男人离开后,岳樱简直越想越气。
合着他还想为表妹出头?气死她了。
……
想到这一幕,岳樱又被气到了,她转过脸问商嘉杨:“你有表妹吗?”
商嘉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点头,表示有。
岳樱又追问:“你有白月光前女友吗?”
商嘉杨摇头,一脸正经:“我的白月光与初恋,都是樱樱。”
岳樱穷追不舍:“如果以后一个跟你关系不错的女孩,对你有意思,而她还当众给我难堪,你会帮她还是帮我?”
“你。”
他几乎毫不犹豫。
岳樱:“那我打了她,你会跟我生气吗?”
商嘉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联想到岳樱的性格,觉得如果对方真惹了她不开心,她可能真的会动手打人。
他道:“欺负樱樱的人,才会令我生气。”
这个回答简直满分,岳樱的虚荣心被喂饱了,开心地捧住男人的脸,揉了揉:“商嘉杨我爱你。你太可爱了,你比那个狗东西可爱多了!”
――比前世的商嘉杨可爱多了!
商嘉杨抓住重点:“樱樱有过白月光?前任?”
岳樱赶紧解释:“没有。我说的狗东西是傅凌。”
商嘉杨那张被岳樱揉成一团的脸上,浮过一丝不悦,他说:“以后不要拿我同傅凌比较。”
“嗯。好。”
商嘉杨补充:“人不可于狗相提并论。”
岳樱点头:“恩恩!”
而后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商嘉杨:“……”被突如其来的吻砸晕。
而后,他大着胆子吻住岳樱。
直到头顶烟花落幕,他也舍不得松开。
即便舍不得放开她,他也得放女孩去睡觉了。
商嘉杨摸摸她的后脑勺,低声说:“明天大年初一,商家亲朋好友都会到。中午我来接你,我介绍家人给你认识。”
“这就见家长了吗?”
“嗯。”商嘉杨一顿,又说:“我见过你的家长,为了公平,你也得去见见我的家长。”
“好,我没问题。”
岳樱喜滋滋抱住商嘉杨的小窄腰,一头扎进他怀里:“那你今晚就不要走了,陪我一起睡。这些日子我都睡得不太好,想来,应该是没有你在身边。”
商嘉杨有些错愕。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岳樱对他的态度就有了转变。可他能感觉出来,女孩对他的感情是认真的,并非演戏。
即便她在演戏,为了她这逼真的演技,他也愿意把一切都给她。
这天晚上,岳樱主动,商嘉杨半推半就,最后还是把人小姑娘给吃了。
两人战斗到天明。
岳樱被折腾得极累,迷迷糊糊,又梦回大岳。
她想起了十三那年,遇到的一个小太监。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有个小太监,夜夜守着她,给她扎针让她安眠。
岳樱十三岁那年养了一只小白猫,爱不释手,每天抱在怀里。
当时受宠的熙贵人因为憎恨岳樱,给小白猫投毒,扒了猫皮差人挂在岳樱床头。
翌日岳樱起床,睁眼看见血淋淋的猫尸,吓得魂不附体,当场晕过去。
她受到很大刺激,浑浑噩噩,几乎每个日夜都无法闭眼。
岳樱寻遍名医都治不好她的病。
她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下东西。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机能,她会努力往肚子里塞东西吃,可她一想到那只血淋淋的猫,就会吐出来。
她睡不好觉,食不得荤腥,瘦得几乎皮包骨,整个人的精神不复存在。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噩梦,醒来时浑身汗,床帐之外,有人摁住了她的小手。
那人掐着嗓音,声音纤细:“公主莫怕。”
隔着床帐,岳樱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少年商嘉杨正处于变声期,故意把嗓音掐得尖细:“奴是宫里的小太监,入宫前学了些岐黄之术,想来给公主治病。奴身份卑微,若请求大总管带奴来公里,只怕还没进公主殿门,已然被打死。”
“奴见公主日渐消瘦,实在忍心不下,特来斗胆一试。”
岳樱被这病折腾得已经够受,哪怕真是死了,反倒解脱。
她生无可恋:“那就试试吧。你要怎么治?”
“公主这是心病。”
商嘉杨声音一顿,才又道:“要治公主的病,得分为两步。一是带公主出宫,二是给公主扎针疏穴。”
岳樱答应:“好。”
商嘉杨闯入宫中扮成内侍,已是大逆不道,他不能暴露身份,以免连累家人。
他拿面巾遮住脸,这才掀开床帐,一把抱住岳樱的腰,带着她从窗户飞跃上了房顶。
岳樱头一次被人带飞,夏夜的风呼啦啦灌入她的嘴里,凉爽至极。
商嘉杨带她到了一处废掉的冷宫内。
这冷宫从外看,破败不堪。可是里面却被人精心种植了很多鲜花,庭院里挂着漂亮的手工灯笼,将这方庭院照得一片亮堂。
突然,花丛里窜出一只小肥猫和一条摇着尾巴的京巴。
一毛一狗带动花丛,栖息在里面的萤火虫全都被惊动,像升空的星星,在庭院里纵横飞舞。
岳樱被萤火美景惊呆,看见脚下的胖橘猫和小白狗,下意识往后一躲,又要忍不住呕吐时,身后的人握住她的手,在她手掌穴位扎了一针。
商嘉杨说:“这是止吐穴位,能管一段时间,你抱抱这两只小东西。”
岳樱垂眼看着脚下两只小东西,脑子里立刻闪过那个血淋淋的画面,下意识闭上眼闪躲。
胖橘在她脚边打了个滚,把肚皮露出来给岳樱摸。
小白狗也双腿站立,吐着舌头求摸狗头。
岳樱被这两只可爱到,这才蹲下身,尝试性地朝它们伸出手。
胖橘和小白狗往岳樱怀里钻,面软软地两团,瞬间就让她心情开阔不少。
当晚她回到宫里,难得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一个月,商嘉杨每晚都会来看她。为了让她多长点肉,商嘉杨会带些吃的给她。
不到一个月,小岳樱的气色与体重也都恢复了,也彻底摆脱了那个噩梦。
商嘉杨连续每夜都往王宫跑,最终还是被父亲发现了。他被父亲关了两个月禁闭,等他再回到王宫时,发现岳樱的病情已经恢复如初。
岳樱之后也找过那个小太监,只找到了小太监留下的胖橘和小白狗,还有那一方花园,小太监这个人,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时间久了,关于这个小太监的记忆,也就在岳樱脑子里淡掉了。她只是偶尔看见猫猫狗狗和漂亮的鲜花时,才会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
岳樱从梦中醒来,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愣怔出神。
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尖声尖语的小太监,是商嘉杨。
岳樱胸腔涨着一种未知名的情绪,即将爆发。为了让自己心情更舒畅,她抱住商嘉杨的脸,俯身吻下去,轻轻咬着他的嘴唇,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