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环境下一切勾心斗角都是有病,有那功夫多吃两碗饭不好吗?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没了啊。
以至于整个王府的下人之间那是真的相亲相爱,和谐得仿佛是一家,而杜书瑶这个新晋王妃,自打醒过来之后,每天也不整治下人,也不问王府里面的账册,整日就想着嗑人参,几次三番地差点被扑死,竟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泰平王,整个王府和谐得仿若世外桃源。
莲花也不是一次两次地看到王妃纵容翠翠吃小零嘴,吃得她脸蛋越发的圆了。
作为王府里面大概唯一一个有自我约束性的莲花,坚强地忍了一会儿,眼见着泰平王在王妃的身上三百六十度地蹭,还觉得不过瘾似的,又趴在地上蹭她小腿,甚至抱着王妃的小腿朝着他柔软的肚子上按,看那样子是想让她踩。
莲花看着这慵懒的午后阳光,清风简直像是催眠香,咬牙想要上前阻止,一张嘴被翠翠猝不及防地塞了一个甜到迈不动步子的蜜饯。
“连发姐姐,莫要管了。”翠翠嘴里还含着蜜饯,说话含含糊糊,“滚滚地而已不比泰平王咬人好吗……”
莲花又看着王妃竟然真的脱了鞋子轻轻地踩他肚子,泰平王一半躺在阴影一般沐浴阳光下,眯眼的样子别提多享受了,她非要上前阻止又是何苦。
于是唯一一个保持着理智的莲花也沦落了,和翠翠到角落里头一块儿去吃蜜饯了,整个王府中弥漫着午后被阳光暴晒的咸鱼气息。
杜书瑶越发的觉得泰平王像狗,每次出现这种想法,她都觉得不太好,但是架不住泰平王一和她在一起,种种异常的举动,这种想法就会冒出来。
她穿着步袜,轻轻踩着泰平王的肚皮,嘴里慢吞吞地嚼着糕点,突然间就想着,要是往后的日子都如这样的平静,每天就这样混吃等死,眼睛再能恢复,泰平王也不发疯,还有人参嗑,换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她的糟心父母和弟弟。
地上到底还是凉,哪怕石阶都被打扫得极其干净,泰平王起身的时候还是沾了一身的灰,杜书瑶伸手寻思着给他拍拍,结果泰平王突然抖了起来,甩动头发把杜书瑶脖子都抽红了一块。
日头偏西,外面有些凉了,这才收拾着准备回屋,泰平王自然是不肯走的,但是扎针的老太医来了,杜书瑶不能陪他,得躺到床上面瘫去,这时候要是满脸针地被泰平王扑一下,那她就算小命不没,也得成个真面瘫。
可是泰平王不肯走,拉着杜书瑶一个劲地呜呜,还呲牙威胁人,杜书瑶是看不到他呲牙,只能听着他呜呜,怎么劝也不肯走,万般无奈低声哄劝了好久,才把他捆在了自己房间的柱子上,让他看着,但是又防止他上来裹乱。
她施针的时候,泰平王一直在叫,他一下午都很安静的,也不知道在叫什么,但是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不是威胁人,不是发飙,而是在呜~呜~呜~的那种拉长音,又不像狼嚎,只像是人在哭。
太医被他呜得下手不稳,杜书瑶一半的脸上被扎满了针,还要口齿不清地安慰他,“没事没事的,我不疼……”
翠翠莲花见怪不怪,老太医扎完了针却抹了一把额头的热汗,等到拔针之后,泰平王被松开了,弹射过来抱住杜书瑶舔脸的时候,老太医才僵硬且尴尬地说了一句,“王爷王妃当真是伉俪情深,伉俪情深啊……”
老太医走了之后,交代杜书瑶眼睛上的布晚上可以取下来,光线不太亮的话,可以尝试去适应了,但是白天还是要蒙眼,以免阳光太烈。
杜书瑶还处于面瘫的状态,晚饭准备好了,这时候天才刚刚黑,她心里很兴奋,但也没有急着摘,毕竟都瞎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片刻,杜书瑶坐在了床边上,和泰平王两个人十分和谐地吃了晚饭。
但是泰平王依旧不肯走,谁拉咬谁,杜书瑶晚上还想要拆开脸上的布呢,泰平王在这里,要是一个不慎给他碰到,再二次受伤了可怎么办。
闹腾了很久,杜书瑶被闹腾得实在不耐烦了,凶了泰平王。
“出去!”莲花和翠翠都被吓了一跳。
杜书瑶喊完之后也有点不太是滋味,她最近和泰平王越来越亲近,虽然那种感觉不是男女间,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但是确实是亲近了不少。
杜书瑶不讨厌他,甚至是喜欢的,不属于任何一种可以定义的喜欢,但确实是喜欢的。
可拆开眼睛上面的布巾,重见光明,这对杜书瑶来说是个很大的事情,她也不想一辈子看不到,泰平王太能闹了,真的怕碰到,哪怕她眼睛彻底好了,他要是不爱走,那便不走也没什么。
一直闹得厉害的泰平王,被杜书瑶一凶,彻底没音儿了,杜书瑶看不到他白眼仁又翻出来,明明老高的个子,又自下而上地看着她,委屈巴巴地不再挣扎,被莲花他们没有捆就拉走了。
杜书瑶对着门口的方向,其实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这不好形容,她只是回头叮嘱翠翠,“明个儿多准备点王爷爱吃的。”
翠翠应下,有些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杜书瑶这叹口气,无奈道,“你怕什么,又没吼你。”
翠翠立马说,“王妃你没看到,泰平王刚才出去的时候,差点哭了。”
杜书瑶伸手扶额,笑了下又抿住嘴唇,只说道,“你快熄灯吧,只留下一盏。”
翠翠知道这才是大事,吩咐着身边的小丫鬟们关好窗子,整个屋子里只留着一盏灯,杜书瑶坐在桌边上,手上紧攥着袖口,比她期末考试放榜的时候还要紧张!
布巾包裹得并不复杂,解开之后,眼睛上甚至是湿润的,每日涂抹的药膏还在上面,有些糊眼睛。
杜书瑶深吸一口气,翠翠和一众婢女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眼睛慢慢地睁开,眼前先是一片雾蒙蒙的,杜书瑶都快要以为失败的时候,才眨了眨,见到了一点点微光。
这屋子里,也就只有这一点点微光。
杜书瑶侧头去看翠翠的时候,突然身后的窗户被叩响了。
屋子里的人都顿了下,以为只是风卷着什么东西恰好碰上,但是很快,窗户又被敲了几下。
翠翠狐疑地问了声,“谁这么大胆!”
杜书瑶却站起身,很快在窗户的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杜书瑶也张开嘴,出声,那声音合着窗户的声音,是一样的频率。
“叩叩叩,叩叩,叩叩。”
“哒哒哒,哒哒,哒哒。”杜书瑶说。
翠翠惊讶地转头看她,杜书瑶却径直朝着窗边走去,这些天,心里那个荒谬的猜测其实一直存在,只是她不敢相信,无法亲眼所见,无法去印证。
但是她伸手按住了窗扇,再次听到一模一样频率声响的时候,不再犹豫地推开了窗户——
第10章 就是串串
夜风微凉,在她推开窗子的一刹那朝着她扑面而来。
翠翠总念着自家小姐身体弱,连忙说道,“小姐,夜里风凉,你别……啊呀!”
翠翠话说一半,然后惊叫了一声,她看到了王爷趴在窗户边上,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身中衣,白色的,在夜里格外地惹眼,也格外地能看清那上面全都是泥土,嘴里还咬着一截儿黑乎乎的烂树根,这明显又是发病了,偷偷跑出来的!
翠翠立马对着身后的婢女说,“快去找莲花!”
接着连忙跑到杜书瑶的身边,慌慌张张地将她拽离了床边,说道,“小姐,仔细着眼睛,快别让王爷扑到了,奴婢已经命人去找莲花了。”
翠翠说着,竟要伸手去栓窗户,杜书瑶神色莫名,但是那双总是空茫茫的眼睛,此刻情绪翻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但是杜书瑶快速地回忆这段时间,她和泰平王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他表现出来的异常,每一次被她压下去的疑虑,她心中莫名的熟悉和不厌烦他的亲近,还有他只对自己不发疯,甚至他竟然……竟然知道那个只有她和串串才懂的暗号——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杜书瑶前世的时候,为了训练她的串串,每次出去玩的时候都会用各种各样玩具啊,球啊,敲给它听的频率,因为串串刚捡回来的时候,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还时常乱咬人,嘴上的狗套子一共戴了三个多月,这段简短的频率,是为了让它知道要带它出去玩,出门就不能到处咬,否则就会把它送去宠物训练所的警告。
后来串串不再咬人了,这串声音,就变成了每次杜书瑶带它出去玩的代表快乐的频率。
无论在哪个世界,不会有第三个生物知道其中的含义。
“叩叩叩,叩叩,叩叩。”窗外再次响起这声音,杜书瑶推开翠翠要扶着她回桌边的手,转身打开了窗栓,再度推开了窗。
刚才她根本没有看清,因为眼睛刚刚适应光线,但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清清楚楚地看到泰平王。
他如何狼狈脏污,杜书瑶全都没有看见,她只是一低头对上了泰平王那双在这个世界,或者说在人类的身上称之为异瞳的双眼,顿时捂住了嘴猛抽了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