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攸地一笑,简直是懒得搭理他,她这个二叔,是她几个叔叔里最不是东西的,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正经事一件都干不明白,仗着个秀才的身份在家里横行了大半辈子,是她在花家老宅里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花康山,沉声道:“祖父,要么,你自己走出去,要么,被我打出去,二选一,你自己选条路吧。”
花康山表情狰狞地开口道:“老二,你去,给我抽她!”
花泰明二话不说,便朝着花笺走了过来,扬起手就想打花笺耳光,
但是花笺更直接,她直接一抓花泰明的手腕子,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招式——背口袋,一下子就把花泰明给撂倒在地上了。
这一下就把花泰明给摔晕了,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哎呦,我的腰啊,爹,爹,你老快扶我一下。”花泰明躺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来。
花笺似笑非笑地看着用力地瞪着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花康山,“祖父,要不,你老也体会一下什么叫背口袋?”
花康山怒极反笑,他一张沟壑难平的老脸上肉皮子直哆嗦,“好好好,花大妞啊花大妞,你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救你爹吧。”
说完,他大步走到花泰明的身边,把花泰明搀扶起来,父子二人狼狈地离开了花笺家里。
如今,院子里只剩下那对试图阻拦花康山卖掉花家女儿的男女了,他们两个一脸羞愧神情地看着花笺,男人开口道:“大妞,对不住,我真不知道你爷爷竟然会这么绝情,要不我就不请他过来了。”
第7章 进城
“周大叔,你不用自责,我知道,这事不赖你。”花笺冲对方露出了一个笑脸。
眼前的这对夫妻男的叫周忠,女的娘家姓管,是在她家隔壁开面店的,虽然和她家是竞争对手,但是一直以来,关系却处得不错。
尤其是这位周大婶,她娘坐月子,全都仗着人家帮忙了。
周大婶的年纪不大,也就是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就是脸上长了一块红斑,这块红斑占据了大半张左脸,看着有些吓人,而且额角和嘴角还有一些淡淡的淤血,好像被人打伤过。
端详着这个容貌很有特色的中年妇人,花笺露出了微笑。
“周大婶,官府是不是没有释放我爹?”花笺拧着眉头开口问道。
刚刚她祖父说了一句,让她自己想法子救她爹,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杜至慧没有把她爹放出来。
“是啊!”周大娘点点头,开口道。“大妞,你不是跟你爹一起被官府抓走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爹呢?”
“我爹还在衙门里。”花笺长叹了一口气,杜家的人果然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她去给杜云天陪葬,杜家就放了她爹的。
如今看来,还是从前的自己太过轻信于人了。
她早就该猜到,像杜家人品这么低劣的人家,就不可能是信守承诺的。
但是她没有马上冲动地离开家门去县衙门救她爹,而是走到上房门口,敲响了房门,“二妞,三妞,把门开开。”
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打开了,四妞泪涟涟地站在门口,“大姐!”
花笺看到久违的亲人,不由得心中一酸,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数十年,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自己这一世的家人,如今见到她们,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别哭了,大姐回来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们!”花笺抬手揉了揉四妞的头,四妞的头上湿漉漉的,都是挣扎出来的汗水。
“大姐,他不是我们的祖父吗?为什么要卖了我们?”四妞今年只有九岁,还不大懂得人间的险恶。
“祖父也不一定是好人。”花笺淡淡地说着,抬步进了屋。
乡下地方,堂屋都是差不多的格局,进门之后是堂屋,堂屋里有灶台,灶台可以做饭,冬天的时候也可以用来烧火。
她进了上房的东屋,就见几个妹妹都躲在这里,炕上躺着一个有了些许年纪的中年妇人,妇人双眼紧闭地躺在炕上,头上裹着白布,昏昏沉沉地正在睡着。
花笺一共有六个妹妹,家中却没有兄弟。
杜云天来抢她的时候,母亲和妹妹们为了护着她,都被杜云天的人打伤了,她娘赵氏头被撞伤了,二妹挨了一记窝心脚,当时就吐了血,三妹被打了一记耳光,郎中说,三妹的耳膜怕是破了,以后永远都听不见声音了。
“大姐……”花莲看到花笺,顿时就哭了起来,此时的她怕得不行。
花雪也哭着开口道:“大姐,我左耳朵好疼,我听不见声音了,我是不是会变成聋子了?”
“先别哭了,听我说。”花笺开口道。“我现在进城去救咱爹,这里有几张银票,是杜家赔给咱们家的,二妞,你把银票收好,贴身放着,最好用油纸包好,缝棉袄里边,别弄丢了,我今天要是回不来,明天一早,你就请周大叔帮忙雇辆车,带着咱娘和妹妹们去投奔咱大姑去。”
“大姐……”花莲听着花笺的话,像是在交代遗言,不由得怔怔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随即慌乱地开口道。“大姐,你这是要去干吗啊?咱爹不是被官府的人给抓起来的吗?你去了能怎么救啊?”
“大妞啊……”周大婶担心地开口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出去了,再说了,那衙门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花笺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周大叔,周大婶,我只求你们这一件事情,明天天亮之前,我若是回不来,你们帮忙找个妥当的人,把我娘和我妹子送到我大姑家去。”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大妞……”周大婶追在她身边,忍不住想要劝说她。“你这孩子就别莽撞了,这件事情还是请你祖父想法子吧,你个孩子能干什么啊?你跟你祖父认个错,好好地求一求,你爹好歹是他亲儿子,他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
“周大婶,你就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去求我祖父的,而且,此事就算是他出面,恐怕也挽回不了什么,他不过是个举人,身上也没有官职,对杜家根本就没什么震慑力。”花笺说着,去了西屋,在西屋的柜子里找了套外衫。
她刚刚在杜家将那件嫁衣给扔了,这会子身上只穿着内衫,实在是不大好看。
她找出一件天蓝色的大褂,还有同色的撒腿裤子,穿在身上,对于周大婶的劝说丝毫不去理会。
无论如何,她也得把她爹救出来。
她穿好衣裳后,又拉开炕柜的抽屉,拿出一把桃木梳子,将头发梳了梳,黑油油的一头长发被她编成了大辫子,辫稍系上红绳,打扮利落了,她又去了东屋,在摆在柜子上的一个钱匣子里边拿出几文钱,这才径自出了门。
她把家里的驴车套好,她爹在堂上挨了一百大板,肯定是连马车都坐不了,只能用大板车拉回来。
她把驴车牵出门去,便坐到车辕上,熟练地赶着驴车走了。
周忠夫妇站在她家门口,看着她毅然远去的身影,彼此相顾无言。
花笺一个人赶着驴车来到了城门口,被守城的官兵给拦了下来。
这古代进出城池是要收进城费的,就跟在另一个世界走高速公路需要收费是一样的。
基本上在这边进出城池都是按人头收费,一个人一文钱,车马另算,不过基本上一匹牲口也是收一文钱,一辆车也是要一文钱,要是一个人赶着马车进城,那就得给三文钱。
花笺给了三文钱,随后牵着驴车进了城。
因为明镜王朝规定,城里不准纵马,就是只要是在城里,马匹和马车都得牵着走,所以她只能牵着驴车。
“盐河县”在明镜王朝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顾名思义,就能知道“盐河县”这座城池与盐有关,此地距离海边也就五十里地的样子。
二百多年前,此地的海边就是产盐之地。
第8章 劫狱
当时,因为前朝压迫得太狠,以煮盐为生的盐工们没了生路,便在秦王祖先的带领下走出了盐滩,打下了“明镜王朝”这片基业。
后来,秦王的祖先登基为帝,便论功行赏,封赏了这些盐工们,这些盐工一共是一百七十二姓,如今的“盐河县”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当初这些盐工的后代。
后来,秦王的祖先便将“盐河县”附近的盐滩平均地划分给了这一百七十二姓,每年只在三月到十月之间,每家盐场每个月上交官府五千斤精盐,一万斤粗盐即可,剩下的食盐可以由各家自由买卖。
因为盐河县管着海边的一百七十二座盐滩,这里聚集了一百七十二家盐商,所以纵使此处的土地不够肥沃,城里却非常的繁华,尤其是酒楼和花楼,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
花笺无心打量城里的景致,牵着驴车径自来到了县衙门。
衙门的大门敞开着,两名衙役站在门口,每个衙役腰间都配着腰刀,看着倒是威风凛凛。
衙门门口摆着一只鸣冤鼓,这是给百姓喊冤的。
只要有人敲鸣冤鼓,知县大人就必须要登堂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