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觉得身在其中,梦中的主角就是自己。
天瑜睡不着了,她瞪着眼睛到天亮,然后跟顾清晗一块起床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餐,天瑜木着脸,想起昨晚梦中的情景,吃什么都味如爵蜡。
顾清晗这样的男人太特别了,他身上那种冷露无声的气质别无分店,天瑜觉得如果是他,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所以她很确定梦里的男人绝对不是顾清晗。那会是谁呢?难道女配之前有过别的男人?
天瑜心里乱糟糟的。
顾清晗一直在凝神吃饭,见天瑜不好好吃饭,一直偷看自己,他唇角勾出了一丝笑意,又悄悄压平,放下了汤匙蹙眉看她:“殿下,不吃早饭易伤肝。”
天瑜迷茫地看着顾清晗,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
她思虑再三,决定还是要问清楚这件事比较好,便挥挥手让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我有话问你。”
顾清晗正色看她,眼神清淡中带着温柔:“殿下请问,臣必据实而答。”
天瑜提起一只小手,用尖尖的指甲在腿面的裙裾上烦躁地抓挠了几下:“那什么,我和你第一次那什么的时候,我,我见红了吗?”
顾清晗一怔,没太听懂什么是那什么。
他眨眨眼思索了一番,明白之后从面颊到耳垂都红透了,他把目光别开看着地面,攥拳轻咳了一声,点头道:“殿下那晚给臣的,乃是完璧之身。”
天瑜听他这样说,长长地吹了一口气出来。
顾清晗强忍着羞耻问道:“殿下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没什么,随便问问。知道第一次是跟你的,那我就放心了。”
天瑜安心了,她端起碗:“吃饭吃饭,不吃早饭伤心伤肝伤肺!”
第一次是同我在一起,竟然让她这么高兴么?
顾清晗眸光微颤,温柔地笑了,可是他只高兴了一瞬,心就往下沉,暗自忖度:“她为何有此一问,若不是我,那么该是谁?”
天瑜这句话说得非常莫名其妙,顾清晗能够感觉到天瑜心里藏着一些秘密,但是他也明明白白地知道,天瑜并未打算告诉他,哪怕一丁点都没有。
她在抗拒他。
顾清晗沉默地吃饭了,因她问起新婚的事,他忍不住回想了那一夜,他掀起她的盖头的瞬间,她美的简直令人窒息,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时隔小半年再回想当初的事,他发现自己原来清楚地记得所有细节,盖头落下之时,她睁大双眼紧张地看着自己,眼神中蒙着一层水雾,可是他那时自己也焦灼苦闷,没有心思去想那是什么。
新嫁娘,嫁到夫家头一晚,想必她也是害怕迷茫的吧,然而他连一丝笑意都没给她。
他又想起新婚那三个月,每天晚上都被合欢酒弄得头晕目眩,想起她抓着自己剧烈激动,脸上却全是眼泪,情到深处的哭泣声里甚至带着哀求:“你喜欢我好吗?你能不能只喜欢我?”
他想起她来月事之时,脸色苍白,钻在他怀里,缠着他,命令他:“我好冷,你抱着我。”
如果他拒绝她,她就像疯了一样开始嚎哭,质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别的女人。
他当时只觉得恶心、厌烦、绝望,这样晦暗的日子看不到头,他多希望她能不要这么迷恋自己。
现在他得偿所愿,她什么都不肯对他说了。
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她都放在自己心里了,似乎他是个同她毫不相关的人。
顾清晗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痛,心脏仿佛突然被什么人捏住,像扭干巾帕那样,粗暴地挤掉了所有血液,令他头晕。
他伸手按住了桌案一角,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觉得自己中邪了,明明刚起床不久,他却烦躁地恨不得跳进冰水里清醒清醒。
顾清晗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瑜,她正在乖巧喝着清粥。
她捧着金边小瓷碗啜饮的样子,让顾清晗想起春天的晨光里来到林边小溪旁饮水的小鹿,她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越过她的肩膀,他看见卧房里一缕蜜合色的帷帐随风飘漾,他知道帷帐的后面是一张雕花大床,是他和她大婚以后圆房的地方。
顾清晗猛地站了起来,心口灼烧的感觉让他蹙着眉头,眸色漆黑。
天瑜茫然地看他:“你怎么了?”
顾清晗努力把目光挪开看别处不去看她,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待在她身边,喜怒哀乐所有情绪都不由自己控制,时时刻刻都觉得心跳加速血流加快。
顾清晗看看天瑜,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种感觉就像是志怪小说里描述的走火入魔,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魔怔了。
他不能再睡在她身边了!
顾清晗用力呼吸了几次,定下心神道:“臣,想暂时跟殿下分开住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顾清晗(一本正经):听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所以我决定跟公主分居,让她冷静冷静,反思一下自己。
第53章 面子什么的,哪有生儿子重要!
“你刚才说, 你想干什么?”
天瑜抱着碗愣了一瞬,昨夜失眠让她脑子有点慢。
顾清晗绷直身子站着, 看起来冷静又理智,他又重复了一遍:“臣想搬出去住。”
“你想回国公府住?”
顾清晗低声道:“臣只是想暂时……”
天瑜放下碗,愉快地打断了他:“好呀,好呀!我也觉得你该搬出去了。”
她高兴地说:“你这个提议好极了, 你不提我也要提了。天气越来越热, 衣裳越来越薄,住在一起越来越不方便了。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呢?”
顾清晗看着兴高采烈的天瑜, 脸色一黯:“殿下让臣什么时候搬都可以。”
天瑜:“择日不如撞日, 那就今天吧。”
成交!
顾清晗:“……”
顾清晗黑着脸去衙门了,天瑜指挥着丫鬟婆子把顾清晗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她以前从没关注过他,这一收拾才发现顾清晗的衣裳鞋帽多到吓人, 奢靡程度让天瑜咋舌。
这些衣裳全是从内到外搭配好规整摆放的,据仆人们说顾清晗一身衣裳最多只穿一日便要换洗,常常只穿半日就脱下了, 因为他从外面回府必换一身干净的常服。
这就是所谓的, 世家大族贵公子的风度与教养。
天瑜不屑地想,这明明是强迫症加洁癖患者病发的模样。
她暗戳戳地想,怪不得顾清晗看起来总是一尘不染,永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原来并不是他的衣服不会脏, 只是他换得勤罢了
天瑜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件,旁边的丫鬟红着脸道:“这是驸马爷的亵裤,殿下给奴婢吧,奴婢来收好。”
天瑜塞给了丫鬟。
原来顾清晗也要穿内裤的啊。
她又从另外一个箱子里捏出一小卷,抖开了看看,认出是一只臭袜子,她立刻又给丢回了箱子里。
原来顾清晗也要穿袜子的啊。
还有,那狗男人也要吃饭洗澡上厕所,他下水救孟蓉蓉那天累到了,睡觉打小呼噜了,他还拿女德教育丛书羞辱我……可恶的家伙。
想起这些事,顾清晗勾走无数少女心的完美男主形象在天瑜心里轰然崩塌,她干脆利落地派人把顾清晗的几十口衣裳箱笼统统搬回了国公府。
王夫人慌了,连忙拦住秀竹姑姑询问:“姑姑啊,这是怎么回事呀?”
秀竹姑姑因着前几日天瑜要和离的事情,对顾清晗本也有些意见,今日他又主动提出要搬回国公府,更加不快。
纵然殿下中意他,可驸马也太端着了,所作所为令殿下寒心。
想到这里,秀竹姑姑似笑非笑道:“王夫人,我一个做奴婢的,怎么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过就是早上驸马爷吩咐了下来,他怎么说,奴婢们怎么做罢了。
”
王夫人心急火燎地让人套了车,去刑部衙门寻了顾清晗。
“晗儿,你是不是跟公主吵嘴了,公主方才将你的行李全送回咱家了。”
顾清晗有一丝讶异:“她竟然动作这么快。”
时间还未到正午,距离他离开家才一个时辰而已。
见到娘亲忧心忡忡,他安慰道:“娘大可放心,儿子并未同公主争执,此事是我同公主深思熟虑之后议定的。娘也知道,别的驸马同公主都不是同住的,儿子之前太过招摇,已经惹出不少非议。以后想按照规矩来,想必就不会有人背后再议论了。”
王夫人是个内宅妇人,没什么见识,听儿子这样一说觉得确有几分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怪不得,桑家婆子前几日还跟我说,她在街上听了些风言风言,说你要同殿下和离,这样说起来,肯定都是那起子红眼病的人,见不得别人夫妻和美瞎编出来的。”
可道理归道理,孙子是孙子,这是两码事,在抱孙子这件事上王夫人的思路是很清晰的。
她发愁道:“你们小两口不住在一处,倒是没有闲言碎语了,只是往后该怎么要孩子呢。”
顾清晗心里烧灼一般上火,却不敢露出来教母亲看见,硬做出微笑的模样道:“母亲莫要担忧,日后就跟其他驸马一样,每日早晚问安,隔着三两日便去公主府上宿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