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家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落到这步田地,紫苏姑姑眼里带了泪:“殿下如此深明大义,奴婢相信殿下肯定是无辜的,顾大人一定能查明真相,殿下必会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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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晗派人把那江木匠和小乞丐全部抓了来,仔细问了口供。
两人都是在小县城里混生活的人,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被抓进了京城的大牢,看着大堂里威武的衙役,吓得瑟瑟发抖。
顾清晗道:“别怕,你二人并不知情,不知者不怪,只要你们如实交代,配合官府断案,本官可保你们无事。”
两人嘭嘭嘭磕头,哪有不应的。
孟蓉蓉的画出现在江木匠手里,江木匠做的木雕出现在孟蓉蓉的卧房里。
这是两个结果。
要把这两个结果联系在一起,就必须能证明,孟蓉蓉和江木匠之间曾有过某种接触或者联系。
这中间缺了一环。
顾清晗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证明孟蓉蓉和江木匠之间是有关系的。
他详细询问了小乞丐,那天出现的蒙面人,身高体重如何,大约多大年纪,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有没有什么特点,都说过些什么话。
小乞丐努力回忆了一番,全部回答了,但是到底是谁仍然没有头绪。
顾清晗觉得,孟蓉蓉一个女子,除了家里的兄弟和仆人她也接触不到别人,这个蒙面人必然是孟家的人。
他想了一个办法,给小乞丐头穿上一身带血的衣裳,弄成被刑具打得奄奄一息的模样。然后把孟家别苑的男女老幼全部叫来,一个又一个地提审了一遍。
进来的孟家仆人们看见墙角瘫坐着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人,都是心惊胆战。
“三十三号,刘周氏……”
“四十六号,王春花……”
狱卒们按照顾清晗的吩咐,每个人进来之前,都会大声地念出名字和号码。
顾清晗不动声色地挨个儿询问,他事先问过了小乞丐一些相貌特征,遇到女子和外面完全不符合的,问几句就放出去,遇到有些相似的,就细致盘问,让小乞丐多听听这人的声音。
据说人的视觉看不见之后,听觉就会异常敏锐,为此,顾清晗特意将那小乞丐的头用黑布袋子套住了。
“七十八号,包驴儿……”
话音刚落,进来个身材中等的男人,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躺在旁边的血人,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
从早上到深夜,顾清晗连续问了一天的话,已经十分疲倦了。
他简单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身材和年龄倒是对的上,只是包驴儿生的鹰钩鼻、尖下巴十分惹眼,若是小乞丐见过这人,应该会记得这两点才对。
顾清晗一转念,那人是蒙着脸去的,恰好都能盖住了,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本能地对包驴儿生出了几分警戒之心。
顾清晗翻了翻前几次包驴儿的问话笔录,知道这人是别院的车夫,主子们来的时候给主子们驾车,平时也常常在孟家的产业和府邸之间干些跑腿的事儿,往来递个些物件之类的。
包驴儿自己说,天瑜去孟府别院的那天,他恰好出去拉粮食了,并不在现场。
但是顾清晗觉得,这个包驴儿并没有说实话,据府上另外几个小厮说,包驴儿常常出去赌钱。
顾清晗合上了记录本,没有直接问案件相关,再问估计也是那些车轱辘话来回说。
他想了想,和颜悦色地同包驴儿拉起了家常,一副贵公子好奇民间疾苦的模样。
“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啊?”
包驴儿愣了一下,官有话,不能不答,他老老实实道:“五钱银子。”
顾清晗心里暗想,五钱银子的进项,隔三差五去赌场,如何够用,此人可疑。
“你莫不是说错了,是五两银子吧。”
“真是五钱银子,不是五两银子,大人莫要取笑小的了。”
包驴儿反复说了几遍“银子”,一直半卧在墙角的小乞丐忽然拽下了头套,大声叫道:“大人,就是他!”
这是顾清晗和小乞丐定下的记号,那日蒙面人去找他,一直不停强调事成之后银子少不了,所以顾清晗今日才故意引着每一个人都说即便这个词,为的就是让小乞丐能从声音里比对。
小乞丐脸上有几个痦子,包驴儿当初选他,就是为了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好辨认,此刻一见他露脸,包驴儿脸都吓得变形了。
“不不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他,我没去找过他。”
小乞丐冲过来,死死地抓着包驴儿:“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哄骗小的做了坏事,都是他干得,跟小人没有关系。”
顾清晗一拍惊堂木,左右的衙役立刻上来把包驴儿扭住按在地上。
顾清晗抬手一指刑房左右摆着的刑具:“本官劝你脑子清醒些,莫要把本官这些刑具都试一遍再招。”
他扬起脸,下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示意负责用刑的杂役再把烙铁炉子里的火烧得旺一些。
杂役得令,从炉子里拿出烧得通红的烙铁,又往里面加了许多碳,烙铁的热气即使隔了几米也能感受得到。
顾清晗颇有兴味道:“先拿过去给他试试烫不烫。”
包驴儿一想到这块烧红的铁即将烫在自己身上,顿时面无人色,屁滚尿流,他老老实实地把什么都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已经快完结拉,所以我来求个预收,下本是《反派暴君穿成炮灰女配的狗》。
预收之恩,无以为报,只有隔着口罩啵啵一下。
第93章 只要他的公主无事便好。
杂役刚把包驴儿的衣裳扯开, 那火红地烙铁还没有碰上他肥厚的胸膛,他就先吓尿了。
包驴儿腿一软秃噜到地上, 涕泪横流道:“大人,小的全都招。”
原来这包驴儿曾给孟蓉蓉拉过车,有一次他因为还不起赌债被人围打,脸上有淤青, 孟蓉蓉见到了, 问清楚缘由后,便叫丫鬟拿了银子给他,告诫他不要去赌钱了。
后来又遇到几次, 孟蓉蓉总是训诫他几句, 依旧拿了银子给他。
所以后来孟蓉蓉交待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包驴儿总是一口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小姐交待的事情并不难办, 而且还有大笔银子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不仅如此,包驴儿还买一送一地供出来, 孟蓉蓉此前一直派他盯梢天瑜, 为了随时随地报告天瑜的行踪,还给了他一只信鸽。
所以他那天根本就不是去拉粮食了,而是跟着天瑜到了觉明之后放出了消息,为了避人耳目才特意去了一趟醉仙楼拉粮食。
顾清晗怒意沸腾,他紧紧攥着拳头:“那只信鸽呢?”
包驴儿哆哆嗦嗦道:“后来不是出了那事儿吗, 小的害怕,就把信鸽处置了。”
“怎么处置的!”
包驴儿嗫嚅了一下:“炖了,肉有些柴,不如普通的肉鸽好吃……”
顾清晗本想要回来做个证据,听到这里脸更黑了。
包驴儿慌忙道:“不过那信鸽脚上的竹筒我还留着呢。”
顾清晗把包驴儿的笔录做完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放明,他又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但是这一夜熬得却十分值得。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原来孟蓉蓉早就提前做好了这个巫蛊小人,只等着找到机会把天瑜骗进她的卧房去,然后就给天瑜下套。
顾清晗把笔一放,吩咐道:“把包驴儿带下去收监。”
他站起来,明明一夜没睡,却觉得浑身轻松。
顾清晗兴冲冲地跑去去找天瑜,他要把这个高兴地消息告诉她,刚到女监房,迎面遇上桃花带着徐太医一起来了。
顾清晗惊出一身汗,迭声询问徐太医情况如何了,他以为天瑜是生了什么急病。
桃花解释道:“顾大人莫要急,殿下只是起了一些红疙瘩发痒。”
原来上次紫苏姑姑来过之后,回去报告皇后牢房里太难闻了。
因为牢房里人员密集,怕走了水,不能用香薰碳火等物祛臭,所以皇后立刻想起了异香扑鼻的醉仙胭脂,二话不说收拾收拾存货,一股脑儿全部派人送来给她的宝贝闺女了。
天瑜死到临头,索性也不客气了,把那名贵的胭脂当成蚊香使用,满屋子撒了一层,又给床上被褥上也洒满了。谁知道她对这东西过敏,沾到哪儿都痒痒,只过了一晚上,身上就起了一层斑疙瘩。
徐太医查看过了,给天瑜开了些止痒的药膏:“无甚事,把床褥换掉,屋里清扫清扫,疙瘩两三天就自己消了,殿下以后莫要再乱用这些香料了。”
顾清晗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天瑜因为痒而皱巴巴的小脸,想挠又怕挠破相的为难样子,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道:“殿下之前从未用过这个胭脂,哪晓得就过敏了呢。”
话说出口他自己愣了,对呀,既然天瑜以前从来没用过这个醉香胭脂,这就说明了,她留在孟府别院的衣服和木偶人身上的胭脂香味是别人故意加上去的。
天瑜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一拍巴掌:“对呀,我根本没用过这个醉香胭脂,要是去庙里那天我用了,我那天就该起一身红疙瘩了。再说,我是一直住在宫里的,天天都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妃嫔们都能给我作证,我并没有因此过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