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的人从来就只有他一个罢了。
玥婷又发话了:“五爷,您抬抬手臂。”
沈则回神,展开臂,不去看身边的人。
陈茗儿伸出胳膊,环住沈则的腰,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陈茗儿就算再小心,脑袋也几乎贴在了沈则的胸前。
有人心无旁骛,有人却似烈火烹油。
沈则尽力仰着下巴,陈茗儿身上淡淡的香气却还是往他鼻子里钻,无处可躲。姑娘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脊背,还有她轻轻呼吸的响动,都是无边的蛊惑。
有那么一瞬,沈则觉得自己几乎都要无法控制地抬手去抚一抚她那柔软的发丝,捏一捏她莹白的耳垂。
好在陈茗儿及时抽了身,捏着软尺去给玥婷看数字,沈则如临大赦,暗自长吁了一口气,放下胳膊时 ,只觉得筋骨都僵直了。
玥婷记下了数字,捧着手上的簿子给沈则看,“五爷,您的确瘦了许多呢。”
在荆州三个月,饮食不惯,又每日早出晚归,不瘦才怪。
陈茗儿也有些吃惊,沈则看着身量高,肩宽,腰却是真的窄,竟是个精瘦的。
沈则一句话不搭理玥婷,她也不甚在意,仍是眉眼弯弯:“还差个身长呢。”
陈茗儿正要蹲下去量腿长,却被沈则提着手肘给拽了起来,力气不小,捏得陈茗儿都有些疼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身长不必量了,回去吧。”
他语气不耐,似是嫌弃被耽误了太多时间。
玥婷摸不清这位爷是怎么突然就不乐意了,但也不敢再多话,忙扯了扯陈茗儿的衣袖,两个人快步退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玥婷还是想不懂:“五爷今年才二十,还长呢。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让量身长了,做出来的衣裳该不合身了。”
转过头一看,见陈茗儿揉着被沈则弄疼的胳膊,玥婷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姐姐被五爷弄疼了是不是?我方才瞧见了,五爷的手真重,姐姐受委屈了。”
陈茗儿倒是真的不介意。
沈则个性她略知一二,从前他对她,也总是冷眼相待,开口说两句话也是冷嘲热讽。她也曾亲耳听到过沈则对闵之说,他瞧不上以色侍人的人,说的就是陈茗儿。
只是那个时候的陈茗儿是不甚在意这些话的。她知道自己美,亦知道自己的美让许多人不喜欢她,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闵之喜欢就够了。
别人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别人呢。
此刻再回想,陈茗儿也想不通当时那股子张狂心劲儿到底是从何而来。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那“恃靓行凶”,不管不顾的他魄力来。
“姐姐,你说五爷方才到底是为着什么呀?”玥婷还是耿耿于怀。
陈茗儿摇了摇头,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没人会明白。
只有沈则自己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不敢叫陈茗儿去量身长。
第6章
打发走了陈茗儿,沈则又坐回了沙盘上,还是之前的姿势,盘着腿,胳膊肘搭在膝头,神情凝重,脊背绷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疏离的正气。
只是此刻,这一身冷硬的骨头之下,是让沈则措手不及的无耻反应。
她只不过是替他量了腰围,行为举止并无半分逾越,甚至比之旁人还有着刻意的回避和收敛,他呢,他竟丝毫控制不了自己。
真是枉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
他垂头静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鼻息间却似乎总能嗅到她的发丝留在自己胸口的香味,像是在荒草地上引了一把火,火势蔓延,看不到尽头。
若是看不到她,也罢了;又或者她嫁做人妇,他就是再难受,也只能憋着。现在,她就在他府里,他若是想,可以每天都看见她,他甚至可以再卑劣点,想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把她弄到自己的院子来,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心还是在别处,而他的心,却仍是要深埋起来。
想到这,沈则突然泄了气,他突然意识到,他对陈茗儿的念想,比他自己从前以为的还要贪。
他竟然想要她的心。
沈则提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笑:“配吗?”
此时此刻,以他的身份,可以对这世间随便哪个姑娘动心起念,却独独不能再贪念她了。
-
包月钱这日,陈茗儿老老实实地把月例银子连同这些日子得的赏赐一同交给舅母,由她转交崔氏。非得经这么一道手,崔氏是怕陈茗儿自己私藏,舅母是知晓她每月领多少银子的,顺手就把账查了。
陈茗儿如何不知道崔氏爱财如命,也不愿再招惹她,真是一枚铜钱都没给自己留。
舅母叹了口气,“傻丫头。”
说罢,不由分说地分了一半回去,塞进陈茗儿手里,“你自己也得留些,还能做一辈子丫头?”
陈茗儿一愣。
舅母继续道:“你来日总还得要嫁人过日子,你手里有些银钱,婆家也不敢低看你。”
舅母的这番话,陈茗儿是听到心里去了。她是应该往自己手里攥些钱,但不是为了嫁人,是为了不嫁人也能立足。
与舅母分开,陈茗儿绕道去小厨房看念夏,找了半天,才在偏院的角落里找到正在抹眼泪的念夏。陈茗儿快步上前,伸手摁在念夏的肩膀上,弯腰小声问:“受委屈了?”
“小姐?”念夏回头,赶忙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丝笑来:“我没事儿,方才摘了辣椒,又揉了把眼。”
陈茗儿挨着念夏坐下来,看着她,声音闷闷的:“你别骗我了,是不是何妈妈又骂你了?”
见了熟人,念夏的心里的委屈越发忍不住了,噗簌簌往外冒,嘴上再怎么不肯认,眼泪也止不住。
陈茗儿想了想,问她:“是不是克扣你的月钱了”
念夏抽泣着点了点头,“她说她带着我,算是我师傅,我得孝敬她。”
陈茗儿把刚才省下的那一半的月钱塞给念夏,“你拿着。”
念夏吓了一跳,连连往回推:“小姐,您怎么会有?我不能要,不能要的。”
崔氏不准陈茗儿藏私钱,她是知道的。
陈茗儿攥住念夏的手,温声道:“你拿着,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
“小姐……”
“没事儿的,我想想法子,咱们也不能总在——”
陈茗儿话没说完,就见念夏浑身打了个激灵,然后就是一道又尖又细的嗓音叫骂着:“你个死妮子,你倒是会躲懒,怎么,还委屈你了?”
说话间,就见个三十出头的媳妇冲过来撕扯着念夏的耳朵,拽着她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打骂,就跟没看见陈茗儿这个大活人似的。念夏扭过身通红着双眼挣扎着朝陈茗儿摇了摇头,眼泪咕噜噜地往地上砸。
陈茗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懂念夏为什么不让她出头,单凭她一个,就算扭打一场,撕破脸皮,也无济于事。她跟念夏还是要在沈府栖身,那念夏该受的委屈一样都少不了。
此时此境,若要帮念夏,陈茗儿咬住嘴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实在想不到比找沈则更快,更有效的法子。
若是放在从前,能引得男人为自己出力,陈茗儿是沾沾自喜的。她是饵,他们是鱼,她让他们往哪里游,他们就得往哪里游。可眼下,明明知道他人对自已有意,再出口求助,总让陈茗儿觉出些不耻来。但为了念夏,她不得不去找沈则。
-
傍晚,沈则刚进院子,就看见了坐在院中的陈茗儿。夕阳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将她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像早春枝头上含苞的桃花。
沈则的心紧着突突跳了两下,他没再走近,立在原处,手抵住唇,轻咳了一声。
陈茗儿循声望过来,急忙端着托盘起身,托盘里是叠得整整齐齐,新制的夏衣。
是来送衣裳的。
不知为什么,沈则吐了口气,抬手示意杨平把东西收下。他的院子里没有跟着伺候的丫鬟,许多原本该内侍的活也给杨平干了。
杨平拿走了衣裳,陈茗儿仍是站着没动,她攥着手指,骨节都发白了,似在挣扎。
“还有事?”
陈茗儿抿着唇,点了点头,白皙的脸颊上红晕更深。
沈则一愣,旋即轻声道:“随我来。”
他带着陈茗儿去了书房,帮她铺好纸,挽了一截袖子,利索地研了两手墨,又从笔架上挑选了一只用着顺手的软毫,蘸饱了墨。
一切准备停当,他自己则退开到一旁,倒像是个伺候人的。这让陈茗儿愈发不安,手心都沁了一层薄汗。她悄悄地把掌心在衣摆处蹭了蹭,这才拾起笔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这让沈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要写的话,已在陈茗儿的脑中过了几十遍,措辞用句都想得清清楚楚,她很快写完,沈则也读完了。
“明白了,”没等她多言,沈则便点头应下来:“这事,我管。”
陈茗儿咬着下唇,复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多谢你。
“不必道谢,只是我还想再问你一句,你要如实答我。”
陈茗儿有些惶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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