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仔细回忆,略略吃惊:“我想起来了,可万妈妈不是说那姑娘不会说话吗?”
沈则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瞎说:“是急症,医好了。”
“原是这样,”大夫人徐徐颔首,突然又问:“谁给医好的?”
这记回马枪杀得真是漂亮,沈则没防备,愣了愣,才道:“傅医正,闵之离京前也交代过她。”
大夫人嗯了一声,尾音莫名拖得有些长,她弯弯唇角:“我说呢。”
“母亲,”沈则起身,“既然事情已经同母亲说开,儿子就先回去了。”
“好啊,”大夫人也跟着站起来,“既然人在我府上,我也得去过过面。”
沈则知道这一关终究要过,只轻飘飘说了一句:“母亲亲自去见她,也太隆重。”
“不隆重,”大夫人颇有深意地看了沈则一眼,“或许还有更隆重的。”
沈则缓缓一笑,跟着出来。
两人到的时候,陈茗儿刚把脖子处的纱布换掉,疼得脸色发白,手臂上的伤还来不及处理,听见杨平在院中叫了一声夫人,便急忙将纱布一丢,疾步往外走,正好跟来找她的杨平撞上。
陈茗儿的眼中满是惊慌,“夫人来了?”
“是,人去堂屋了,要见姑娘。”
陈茗儿脚下不停,边走边小声打听,“除了夫人和五爷,还有谁啊?”
杨平知道她担心什么,笑说:“只有夫人和五爷,姑娘放心吧。”
陈茗儿略略松了口气,却仍是害怕,人停在回廊的拐角处定了定心神,这才鼓足勇气进来。
人跟人之间也讲究个眼缘,不管闵源怎么抹黑,大夫人看见陈茗儿,就半点都讨厌不起来。
“见过夫人。”
陈茗儿缓步上前,施然行礼,神色虽略显慌乱,仪态举止却又妥妥帖帖,挑不出半点错来。
大夫人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看见她领口露出的纱布,不觉皱眉:“是鄂琛那个废物跟你动手了?”
“没有,”陈茗儿抬手摁了摁,说话的气力稍显不足,“这伤口是为了放血排药。”
“排药?”大夫人立即明白过来,语气微怒:“鄂家怎么生了这么个下做东西。”
沈则朝陈茗儿扬了扬下巴,“把你袖子捋上去。”
陈茗儿听话把左臂露出来,上头密密麻麻布了十几条口子,有几处伤得深,翻开的皮肉边缘暗红发紫,尤为骇人。
大夫人下意识攥住自己的手臂往怀里收,咬牙:“这可是要留疤的。”
沈则压住心疼,不动声色地解释:“锁骨处的口子是我开的,但手臂上的这些是她为了保持神志清醒,自己用金钗割的,我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大夫人吁了口气,低声对称茗儿道:“你回去歇着吧,先好好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陈茗儿似乎没想到就这么放她走了,眼底倏地蓬出泪花,咬住嘴唇抽噎道:“谢夫人。”
望着陈茗儿瘦小的背影,大夫人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要是沈娉受了这样的委屈,她的心可真是要疼死。
“你还算是君子,”大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还知道放血排药,没有趁着这说不清的时候欺负人家。”
沈则面色坦然:“ 我不是这种人。”
大夫人低头摆弄着手中纱绣花鸟图折扇,沉吟片刻,道:“人你要留着就留着,你要是不放心,等你去了荆州,就把她放在我身边,我护着。”
沈则捏着虎口,淡淡一笑,“再说吧。”
大夫人面色一凛,“你不会是要带着她一同去荆州吧?”
“不是,”沈则无奈:“哪有行军打仗带女人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大夫人摇着扇子轻拍胸口:“你知道就好。”
送走大夫人,沈则在院中犹豫片刻,走到了陈茗儿门口。
房门开着,她正在给胳膊上药,药粉撒在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精致的小脸蹙成一团,眼泪汪汪地一声声倒抽气。
沈则抬手敲了敲门框,也不等她答应,人已经进来了。
陈茗儿疼得浑身是汗,忍不住跟他抱怨:“不上药还好,一上药更疼。”
沈则弯腰够起矮几上的纱布,替她裹伤口,力道是特意拿捏过的,半分力气不敢加。
“这药是猛,但伤口愈合如初,不会留疤。”
陈茗儿唔了一声,方才还染着水汽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果真不会留疤吗?”
沈则提了提嘴角,“就那么怕留疤?”
“怕,多难看呀。”
沈则低头把纱布咬开,修长的手指极灵活的打了个结,末了嘱咐她:“这两天先别碰水。”
是不叫她洗澡沐浴的意思。
“知道的。”
为了不留疤,该忍的还是得忍,陈茗儿答应得干脆,模样乖巧。
沈则忽又想起她黏在怀里磨人的样子,情不自禁拨了拨她垂在脸侧的鬓发。
这动作亲密,引得陈茗儿脸颊微烫,却没避开。
沈则倒不显尴尬,神情自若四下打量,随口问她:“这屋子住的习惯吗?”
陈茗儿转头看他,语气软糯:“习惯是习惯,就是不合规矩。”
沈则无所谓地一笑,“习惯就好,规矩不规矩的暂且就不提了。”
“你这是?”陈茗儿这才发现他唇有伤,疑惑道:“难不成是鄂琛?”
沈则鼓了鼓嘴角,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玩味。
陈茗儿被他盯得无所适从,小心试探:“不会是我……抓的吧?”
“差不多。”
“我……”陈茗儿试图解释,“我昨天……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所以……要是冲撞了五爷……我……给你赔个不是。”
陈茗儿原本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这辈子头一回把话说得这么语无伦次,自己听着都头皮发紧。
“没事儿,”沈则慢悠悠地站起来,眼角带笑,看着不太正经,却又说不出迷人。
“你没冲撞我。”
他原本还想说一句,你不过是占了我便宜,怕姑娘面子薄,下不来台,也怕自己此时说出去也接不住,只好作罢。
他故作无事,反而欲盖弥彰,陈茗儿心里更虚,白生生的脸蛋染了一片霞色,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人都到了那个地步,沈则也不指望她能记起什么,不过是觉得打趣小姑娘,逗得她脸红有趣罢了。
说到底还是男人的那点劣根性。
“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走了两步,人又转过来,笑着叫她:“茗儿?”
头一回听他这么叫自己,陈茗儿都傻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啊了一声。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陈茗儿连连摇头,又羞又恼:“我不记得了呀。”
把姑娘逼得直跺脚,沈则却是心满意足,语气温和:“我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子:我不光记得,我还能给你编点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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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陈茗儿已经埋头在榻上趴了半个时辰了,细白干净的手指把被面抓出了褶皱,却抵不住脑中的嗡嗡乱响。昨日见了沈则之后的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偏偏他不怀好意地说完那句“我记得”之后,人扭头就走,留着她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
做什么了,到底做什么了?
她醒来后衣裳都还是整齐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那件事肯定是没发生的。
那她是不是说什么了?把从前的事儿说出来了?
可是在沈则破门而入之间,她的舌根就发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
那就是……转念想到他唇角的伤,陈茗儿浑身一凛,“不可能 ,不可能——”她胡乱地摇着头,人直往被子下头钻,像只避难的鸵鸟,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抓的,抓的!”
下一瞬,看着自己为了干活方便磨得短短的指甲,她吸了吸鼻子,颓丧地哀嚎一声,这要是想把人抠破,得花多大的气力啊。
陈茗儿又想起沈则刚才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她哼咛一声,把脸埋进手心里,鼓起勇气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她可能是亲了他……看起来是很用力地亲了他……也有可能是咬了他……
她咬了他。
陈茗儿慢慢地抬起头,满脸的心灰意冷,再坏也不过如此了,就算她亲了他,咬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她是着了迷香的道,可有人不是也把香囊放在枕边嘛,虽是这么自我安慰着,心里还是羞赧得想哭。
而此时始作俑者正盘腿坐在书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杨平进来送书信,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跟撞鬼了似的,他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沈则确实是一个人在笑。
杨平有些不敢动了。
意识到面前的人影半天没有动静,沈则将铜钱反扣到手心,头也没抬,“是荆州的来的吗?”说话间脸上那点温柔笑意已经消散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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