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当过元帅的人,我忍不住感叹,托着下巴看他
阿修照例在看新闻,沙发上他常坐的地方已经快被压出一个凹陷了,那是他的专属领域,我不会坐在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新闻太过无聊,他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偶尔还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腺体,似乎在确认什么。
一般omega在易感期即将到来的时候,腺体会提前产生一些变化进行预警。可阿修前几天才刚刚经历过易感期,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
“你不舒服吗?”
“……什么?”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出声,毕竟我们两个人已经这么安安静静地待了快两个小时。
我隔空点了点他的后颈:“腺体,看你一直在碰,是我留的标记有排斥吗?”
阿修和我的匹配度那么高,理论上不可能有任何排异反应。但他之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不能确定他的腺体是不是和普通omega的一样。
阿修僵硬一秒,飞快地摇了摇头。
即将出口的话好像让他很难以启齿,他躲开我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只是我、我的……很混乱,所以偶尔会不舒服。”
前面两个字他还说得很清楚,但最后却越来越含糊不清,“易感期”三个字仿佛变成一团黏黏糊糊的棉花,被他吞进嘴里堵住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omega不会随随便便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易感期,特别是在alpha面前,那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蓄意勾|引。
但阿修从来没有接受过omega相关的教育,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知识。
他是一张被揉皱的白纸,只等着我想方设法将纸重新摊平,然后再涂成我喜欢的颜色,折成我喜欢的样子。
我又开始心痒,但这回我克制住了自己。
我已经改变了主意,决心不能像最开始将他带回家的时候那样粗鲁随便,对他肆意妄为,那不利于阿修的心理健康。
事实上他现在有点抗拒alpha的接触,偶尔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会先下意识绷紧身体,表现出防备和试图逃离的意图,等发现我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才慢慢放松。
虽然带有强迫意味的做法会让人兴奋,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快乐,岂不是会显得很没有成就感?
我没有逼他,转而岔开话题,问他想不想要一个终端,这样我就可以把家里的大部分权限开放给他,如果我在外面,他有事想找我也会更加方便。
但阿修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他说这样没有必要,反正通过231也可以随便联系到我。
好吧,其实我也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
使用终端必须绑定自己的个人信息,而权限共享意味着我会掌握他的全部资料。
可就算知道,我还是忍不住偶尔地试探他一下。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冀,想知道阿修会不会主动地和我说什么。
显然,每一次都失败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成效。
最开始他还会满脸戒备地看我,但随着次数增多,他已经学会了用最正常不过的态度敷衍我,甚至还为此编了一套说辞。
阿修说他没有亲人和朋友,又欠了很多钱,经常被催债的人追上门打。碰到我的那天他刚从那群人手里逃出来,却没想到突发了易感期,只好躲在箱子里。
他还说他无处可去了,怕那群人还在附近蹲守,现在也不敢出门,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
我听完以后差点被他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逗得笑出来。
但我忍住了,因为那时候他躺在我床上,我贴他贴得很近,如果笑出来一下子就会被他发现。
毕竟他好不容易编出一个听上去很凄惨的故事,我笑出声会显得自己很没有同情心。虽然那种东西我确实拥有的不多,但勉强还是要在他面前装一下的。
我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他拒绝在便签上回答我的问题,也不愿意撒谎。
因为他根本不会。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应该承担了很大的心理压力,睫毛紧张得眨个不停,声音也压低了,又哑又轻,还讲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好几次我找到了漏洞刁难他,他就愣一下,然后再匆匆忙忙地打补丁。
讲完以后,阿修还要强装镇定地问我能不能收留他几天。
我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说你求别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态度吗?其实心里已经在想别说就几天了,我简直愿意收留他一辈子。
但阿修不知道,他轻轻“啊”一声,问我应该说什么。
我顺势道:“这样吧,你只要别再睡地上,我就让你留下来。”
他茫然地眨眼:“……那睡哪里?”
“睡觉当然是在床上啊。”
之前,我一直以为阿修是真的更习惯躺在地上睡觉,但这天半夜我突然饿醒,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结果路过客厅的时候,却听见了沉闷压抑的呻|吟,以及满含痛楚的喘叫。
我打开灯,看见阿修整个人蜷卧着,身体在地毯上痉挛地弹动,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他双眼紧闭,眉毛拧起,面露痛苦,手紧紧揪着衣领,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还呢喃着一些沙哑模糊的语句,像被魇住了一样。
全身是汗,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我推了推他,阿修瞬间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抓着我的腕骨神情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他身上一片冰凉,我把他扶起来的时候碰到一手粘腻。
我问他做噩梦了吗,阿修反应迟钝,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是在地上的缘故吗?”我猜可能是因为他曾经长久地在冰凉地板上睡觉,所以留下了心理阴影,“要不还是睡沙发上吧。”
他又虚弱地摇头:“……会摔下来。”
我只好让他继续趴在地上,然后回了房间。我早早地让231在这个区域换了块干净的新地毯,他躺着睡也不会脏。
但我没有直接入睡,而是凝神听着客厅的动静。果然,半小时之后,阿修又做噩梦了。
我再次出去把他推醒,然后不等他回神就直接把人拖到了我的卧室,翻出一件新睡袍叫他换上。
我坐在床上没有任何要避开的意思,反正又不是没看过。阿修顿了一下,背过身去,将劲瘦宽阔的脊背对着我,沉默地把汗湿的衣服脱了,穿上干净的睡袍。
等他换好衣服扭头看我,我才掀开被子拍了拍床,示意他上来。
他看懂了我的意思,愣在原地。过了好久,阿修才动动嘴唇:“……我可以睡沙发。”
“嗯,然后再做噩梦摔下去是吗?”我又拍了下床铺,“上来。”
他带着我的临时标记,和我的信息素又完全契合,我可以安抚他,至少让他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
但我不打算把这个原因直接告诉他。
我就喜欢看他不情不愿不好意思害羞难堪,但又无法抗拒的样子。
他还是不动,我也不催,两个人在卧室里无声地僵持。
最后当然是他输了,在这种地方,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赢过。
我关了卧室的灯,把被子分给他一半,阿修僵直地躺在我旁边,双手安安分分地放在腹部,纹丝不动像块木头。
首都星阴雨绵绵,这天晚上却难得有了月亮,皎白的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倾泻进屋内,我转头看阿修的侧脸,他闭着眼睛装死。
这时候我已经有点睡不着了,也不想让他睡。
于是我说:“别睡了,聊聊天。”
然后我就听到了那个蹩脚又好笑,几乎全是破绽的故事。
我让阿修以后都在床上睡觉的要求明显把他惊到了,他唰一下坐起身,惊疑不定地看我,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
也就是房间里太过昏暗看不清,不然现在肯定能看见他透红的耳尖。
我气定神闲:“怎么了?”
他飞快拒绝:“不行。”然后停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个理由:“……会打扰你休息。”
“啊?”我故作惊讶:“你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让你去睡客房……当然,你要是非常想和我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我笑眯眯地说:“反正床很大,被子也很大。”
我话还没说,阿修就猛地咳嗽了两声,又惊又怒地瞪了我好一会儿,才一言不发躺下,翻身背对着我。
我不依不饶,追过去问他行不行。他明显恼羞成怒,把头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要睡觉了。
这下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反正他那天晚上没有再做噩梦了,而且第二天就搬进了花费一整个上午才收拾好的客房。接下去的几天阿修也没有做噩梦,因为我总是会溜进客房,理直气壮地给他进行睡眠安抚。
*
从林青书消失以后,我没有见过任何名单上的人,没有任何人突然上门,就连林青书自己也一直没有出现过。老板很生气,但在我的尽力斡旋之下,还是没有将他直接开除,而是扣了他今年全部的工资和奖金。
开玩笑,要是林青书被开除了,他的所有物品都要被回收,那我锁在他柜子里的东西不就不知道放哪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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