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生火做饭的宋康健有些茫然, 漫不经心地应道:“知道了,小兔子可爱,明个一早我便进山为你猎来。”
额......
兔子与他哥还不认识?
意识到问题的宋平安抬起头,蹙眉看着哥哥, 问道:“兔子不是哥哥猎回来的?”
宋康健蹲下来往灶坑里吹气, 火势渐旺才得空回话,“兔子还在林子里逍遥着呢, 等我有空了才能去猎。”
宋平安扯了扯他哥的袖子,又指了指门口。
宋康健回头一瞧,门口放着一只铁丝拧成的笼子,笼子里关着六只兔子,两白两黑,还有两只灰色的,兔子们缩在一个角落里,警惕的模样依旧呆萌可爱,饶有萌化人心的势头。
晌午那会他与张婉瑜提过此事,张婉瑜劝他莫要进山犯险,傍晚时分他家门口便多了六只兔子,按照线索推理,兔子的主人应是张婉瑜。
他们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欠人家人情,眼下得了张婉瑜的好处,宋康健心里不自在,起身便往屋外走。
宋平安急忙跑到门口,拽住哥哥的衣袖问道:“哥你干什么去?”
那么可爱的小兔子,可不能送给旁人啊。
宋康健面如秋水,明眸里掠起迫切的光,沉声道:“还兔子去。”
“还给谁?”
“张婉瑜。”
“那可不行。”兔子落到别人手中也就罢了,落到张婉瑜手里,他为兔子的命运感到担忧,忙道:“那女人杀鸡的时候不眨眼,恐怖极了,哥你千万不能把小兔子送回去,那是兔入虎口啊。”
宋康健略显无奈。
弟弟在逼他欠债,还是难还的人情债。
张婉瑜的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你哥才恐怖,你哥杀虎的时候莫得感情。”
由于弟弟百般阻挠,兔子便没送回去,宋康健的目光顺着墙头递了出去,看到一撮乌黑的长发,心头涌入一股暖流。
有生以来,皆是他独自撑起一片天空,为弱弟遮风挡雨。当他筋疲力尽的时候,无人知他心中悲伤。当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无人知他心中绝望。现在有那么一个人担心他的安危,在乎他随口说过的一句话,这种感觉美好而又热烈,令他无法忽视。
宋康健说道:“那便留下来吧,待我寻些旁的物件还她人情就是了。”
宋平安撇撇嘴道:“不用哥哥去还人情,我看张婉瑜是故意的,眼看这批桑蚕便要结茧,她还要过来求我纺纱,这人情我亲自来还。”
张婉瑜:哦,无情。
经历过离家出走事件,宋平安有段时日没有搭理她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少年你变了,变得姐姐不认识了,保持纯真好不好。
待宋家兄弟俩回屋,她也想起身回屋,刚挪动一下,麻酥酥地感觉顺着脚底一路蔓延至大腿,忍不住“哎呦”一声。
她扶着墙头呲牙咧嘴,施了定身术一般,不敢乱动。
晚饭已备好,李绣文出来寻人,便瞧见张婉瑜立在墙头边上,表情痛苦,忙跑过去询问:“老大这是怎的了?”
“别过来。”张婉瑜喝道:“千万别过来。”
李绣文就这样立在原地,等张婉瑜腿麻缓解几分适才上前搀扶。
吃罢晚饭,天色彻底暗下来,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张婉瑜便躲在屋里做实验,培养菌丝。
张婉瑜专注做实验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偏偏就有人不怕死,胆大包天来敲门。
开门一瞧是唐馨,不耐道:“不好好休息,三更半夜乱窜什么。”
长工们皆知张婉瑜只是嘴巴毒,心地不坏,此时用这种语气说话,唐馨也不生气,笑着道:“老大,我有个不情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有句‘磨麦皮’,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张婉瑜睨了唐馨一眼,催促道:“有话就说,别耽误老子干活,我不想办法赚钱,你们即将饿死街头。”
令人羞耻的大实话砸过来,唐馨脸颊泛起两抹潮红,垂下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你到底说不说?”张婉瑜微愠:“不说把门关上。”
“说,我说。”唐馨抬手撑住房门,说道:“小的家中还有三个弟弟,小的多日不在家,把他们都给饿瘦了,我想……我想把他们接过来,老大觉着可否?”
“不行。”张婉瑜想也没想便回绝了,并道:“我张婉瑜不是圣母,我这儿也不是圣母院,暂时没有能力做慈善。”
做人要量力而行,不能为了脸面装十三,把自己逼上绝路,逼死自己拯救别人,那可不是她的作风。
唐馨解释道:“我那三个弟弟心灵手巧,过来绝不是白吃白喝,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老大不是打算纺纱织布么,应该缺人手的对吧?就让我弟过来凑个数呗。”
张婉瑜问道:“你那几个弟弟分别多大年纪?”
唐馨答道:“一个十六岁,还有两个是双生子,十四岁。”
这个年纪若是放在现代,还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年纪,吃饱了只管跑去象牙塔玩耍,哪里用得着为生计犯愁。
万恶的就时代略有不同,不分什么童工不童工,她这般年纪都被家里赶出来自立门户了,这样算来,唐馨几个弟弟不算太小。
她犹豫了片刻,说道:“让你弟弟过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些话事先说在前头,来到我这里便要守我这里的规矩,踏实干活学手艺,不能偷奸耍滑,一心一意向着我,我不会亏待他们,若是吃里扒外,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唐馨连连点头:“老大您放心,我一定教导弟弟堂堂正正做人,绝不辜负老大悉心栽培。”
“明天带过来瞧瞧吧。”张婉瑜挥挥手,“走时顺便把门关上。”
唐馨轻轻关上房门,沉重的心情得以缓解,长舒一口气,嘴角勾出一抹笑来。她就说嘛,老大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大量蚕茧即将上市,纺线制纱迫在眉睫,这几日,张婉瑜也在想办法解决人手问题。
本想在村里雇佣一些会织布的男子,不曾想唐馨送来三个弟弟,解她燃眉之急。
培养菌株很是麻烦,张婉瑜沉浸其中,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放下拉菌丝的细线,伸了个懒腰,准备沐浴。
她捡回来那几人,里头也有勤快的,比如李绣文。
别看李绣文年纪稍大,做起家务来可是一把好手,每日将房子收拾的一尘不染,三顿饭换着花样做,对她亦是体贴入微,只要她喊一声洗澡,洗澡水立刻就能备好,换洗衣服整整齐齐地搁在浴桶边上,对此,张婉瑜很是满意。
室内烛光昏暗,张婉瑜没有仔细观察,剪了烛火钻进被窝,阖目入睡。
在她快要失去意识之前,锁骨处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游蛇一般得寸进尺,一寸一寸攻占地盘。
谁?
家里头七个女人,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是隔壁宋大公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宋大若是无耻之人,天底下就没有矜持的男子了。会是宋家小郎君吗?他哥看得那么严,跑出来很难。
那会是谁?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她张婉瑜的男人,踹下去就是了,张婉瑜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抬腿便是一脚。
不明物体飞了出去,撞在衣柜上,发出“砰”地一声,接着又是一声闷哼。
“来人。”张婉瑜朝门外大喝,自己凭感觉下地,寻到那人所在,一脚踢过去,骂道:“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强霸良家少女,感动这种歪心思,打死你丫的也不为过。”
一声吼吓得长工们集体诈尸,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唐馨道:“老大心思沉稳,绝不会一惊一乍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丁兰跟着道:“馨馨说的对。”
李绣文已经穿好鞋,从枕头底下摸出火折子吹然,见几位姐妹儿正在穿衣,便道:“你们快些穿,我先过去瞧瞧。”语罢迅速离去,屋内又陷入黑暗。
吴萌萌抱怨道:“走之前好歹帮忙把蜡烛点上啊。”
李绣文推门推不开,从窗子翻入屋内,点燃烛火,便瞧见张婉瑜脸色宛如泼墨,周深散发着杀伐之气,脚底下踩着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男子。
是谁这么不长心,敢来招惹张婉瑜哦,这回好,爬床不成死在爬床的路上,找谁说理去。
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李绣文张大了嘴巴立在原地良久,不知出去好还是留下来好。
第23章
室内光线明亮起来, 张婉瑜垂眸一瞧,看清男子那张脸,心中愤怒又增添几分, 脚下用力碾了碾, 咬牙切齿道:“是你?”
男子衣衫不整, 露出来的胸肌被张婉瑜踩在脚下, 头发蓬乱,嘴角淤青, 不忍直视。
他知道此等事见不得光,对上张婉瑜那双满含怒意的眸子时,立刻移开目光,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脸。
又是陈陌寒,退婚的是他, 上赶子奉献贞操的也是他,拿她张婉瑜是什么人?掌心里的玩偶吗?
张婉瑜俯身看着陈陌寒, 问道:“谁给你的胆子,敢爬本姑娘的床?”
陈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