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姐你终于醒了啊。”
“嗯,今天刚醒的。”江源目光迅速游移,少年的房间里挂了不少自己临摹的字画,还都得有模有样。
除却他娘,还没别的女子来过他的寝室,陆允之有些害羞地试图用身体遮掩住墙壁上那些拙笔,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大晚上跑来,有,有何贵干?”
“听你娘说你画画好,特地来考验考验你。”江源走到他的书桌旁,摆好笔墨纸砚,冲一脸茫然的陆允之招招手:“过来,把那天客栈里半夜去敲你房间门的女人的模样画下来。”
陆允之不可思议地瞪着江源,“你,你不是说那天看到的都是幻觉嘛!”
“嘘,小点声。”江源使了使眼色,“你想把你爹娘吵醒吗?我们寡男寡女大半夜在你房间里,你爹娘会怎么想?
会逼着他娶了她,然后这个家会彻底沦为她跟娘亲的地盘,俩人一唱一和,胡作非为,往后余生,将永无安宁之日。
少年咬牙启齿:“你威胁我……”
“你画不画?”江源顺手拿起桌上的油灯,举过头顶,作势要摔下去。
“画!”少年只好卑微的屈服,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陆允之仔细地回忆一番后,落笔细细勾画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完成了。
江源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中的女人,是在铜镜中见过的女人,是脑海中闪现的穿婚纱的女人,也是梦境里那个因差评而哭泣的女孩。
“允之,你说这个女子看上去有多大年纪?”
“我娘让我不要乱猜女子的年纪,”陆允之不出意外的收获了白眼一枚,只能被迫坦诚说道:“三十出头的少妇,略有姿色,但是眼神沧桑,多半命运坎坷。”
江源卷好画纸,轻轻敲了敲少年的头,“我只让你猜年纪,没让你乱评价。”
陆允之捂住头,见她要翻窗离开,追问道:“你还未告诉我真相。”
江源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淡淡一笑:“世上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真相比较好,晚安,干儿子。”说完便翻窗跳了下去。
陆允之愣了愣,随即走至窗前,探出身子望去,外面漆黑一片,寻不见江源的身影,倒是不远处的沈宅,萤火点点,煞是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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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之夜,万籁俱寂,院子里的夜樱悄然绽放,萤火虫三三俩俩穿梭在树梢花间,不知疲倦的闪烁银光,犹如点点繁星,弥补了茫茫黑夜的遗憾。
凉亭的石桌上,四足鼎式小樽炉下烛火摇曳,炉上温着秋水斋的招牌好酒,忘川秋水。两名韶华女子相对而坐,喝酒赏花,氛围融洽。
“我还记得有一次跟大学室友打架,她人高马大的,我打不过,但我心里不服气呀,就想到一个阴招。”江源双颊微微晕红,眼眸染了些许醉意。
萤儿饶有兴趣地追问:“你快别卖关子了,是什么招儿。”
“我那室友特别讨厌豆芽,我呀就每天买豆芽回来煮,煮的满寝室都是豆芽味儿,逼得她天天出去上晚自习。”
“哈哈哈哈……”两人一通大笑。
“后来呢,你们和好了吗?”
“后来她天天学习,考研成功,毕业后去了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做了律师,又嫁了个富二代,走上人生巅峰,从此不再跟我们联系了。”
“我时常会想,要是我当初把那些欺负人的小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江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伏在桌上,喃喃自语:“人生就是一个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选择积累而成的,一步错了,稍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
“人生是没有输赢的。”萤儿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问:“你这样活着,一定很累吧。”
“很累,很累。”江源将脸埋入臂弯,“因为太累了,才会逃避到这个世界里来的吧。”
萤儿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这里是你创造出来的世界,你不是逃避,而是回家了。”
江源,女,三十一岁,穿越到了自己十九岁时写的一部小说里面。正如吴毓说的那样小说只写到了兰州篇,后来她去上大学,忙着逃课,打游戏,谈恋爱,毕业,然后忙工作,相亲,结婚,一晃时间就过了十二年。而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十年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年,所以前面五十九位凤银,一百一十八年都走不出兰州,因为下面的剧情只有作者本人来了才能展开。
对,她不是逃避到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需要她。原来,她真的是来拯救世界的。
过了许久,江源缓缓抬起脸,一字一顿道:“我要去杀了南殊。”
“为何?”
“他杀了竹绣与东方,还要毁灭这个世界。”江源恨声道:“南殊是我创造出来的魔鬼,吴毓说的没错,只有我能阻止他。”
“师兄的心是我剜的,三万年前是南殊用龙心救活了他,现在南殊取走龙心,算不得杀害。至于竹绣,”萤儿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继续道:“他本就是南殊的尘念所化,也算不得杀害。”
江源怔怔地呆愣住,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问:“竹绣是南殊的尘念所化,什么意思?”
“五蕴人身,因有七情而受八苦,所谓剔除八苦,其实剔的是情。”
“贪嗔痴恨爱恶欲,南殊丧失的七情,在漫长岁月中渐渐幻化成人身。这一世,贪念,爱念的化身是竹绣,而嗔念,恨念的化身是上官杜若。”萤儿眼波温柔的望着江源,语调中带着淡淡地怜惜与哀伤:“阿源,你喜欢的人,其实都是南殊。”
杜若,竹绣,南殊……他们是同一个人。
酒杯滚落至地上,惊得桌下的九命一激灵弓背跳起。
江源微张着嘴,眼泪无声地落下,流入嘴巴里,如饮黄连般苦涩无比。
“我不信!”
“我不信!”
“南殊是你师叔,你在帮他骗我对不对?”
“我只是告诉你一些真相。”萤儿叹了叹,缓缓起身走到江源跟前,手掌轻拍她的后背,语气平静而温和:“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会帮你。”
江源抬头看她,眼眶通红,声音沙哑:“那如果我让你帮我杀南殊呢?”
萤儿点头:“好。”
第47章
次日清晨,陆允之有气无力地下楼,眼周泛着淡淡的黑晕,脸色憔悴。
良恭已吃好早饭,见儿子恹恹不振,担忧问道:“允之,脸色怎得这般差,昨夜没有睡好。”
陆允之咬了一口包子,声音含糊不清:“嗯,半夜屋里进了老鼠。”
良恭拧了拧眉:“食不言寝不语,你吃完再讲。”
陆允之咀嚼着嘴里的包子,还未来得及咽下,阿忝一惊一乍的跑了过来。
“良生你快些看看这个。”阿忝神情严肃的拿出一副画轴,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上。是一副造型工整细致,色彩浓艳的绢纸人物画,画的是一对红衣璧人,在亲友的见证下喜结良理的场景,画面边缘题有小字:花好月圆人长久。落款是:公子流景。
少年惊得扔了手里的包子,猛的站起身,指着桌上的画轴,兴奋地大喊起来:“是流景先生的真迹!”
公子流景,真实姓名与身世不详,其人博学多才,工书法,精绘艺,尤擅人物风俗画。传闻他生前放荡不羁,喜好流连烟花之地,终日醉生梦死,囊中羞涩之时便以画抵债,才开创了风俗画的先河。
“娘,流景先生的丹青千金难求,您从哪里弄来的?”
“岁岁送的,说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少年受宠若惊:“我去当面谢谢她。”
阿忝出声拦住他:“别去了,人一早就走了。”
“走了?”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蔫了,焦急问道:“去哪里了?何时回来?”
阿忝不答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卷,而后指着画中之人,说道:“你仔细瞧瞧这两人,是爹娘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
陆允之凑近看了看,惊讶道:“真的嗳,而且这画中的背景好像是沈家的厅堂。”他抬头望向双亲,问道:“你们去参加岁岁爹娘的婚礼了?”
良恭摇摇头,“我们与沈家老爷仅有过一面之缘,亦不认得流景先生。”
陆允之越发困惑,既不知流景先生作此画的寓意,更不明送画之人的意图,喃喃自语道:“那爹娘如何会出现在画里,甚是奇怪。”
阿忝忽而问道:“良生,你记不记得我怀胎七月时,做过的那个怪异的梦?”
良恭猝不及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妻子十六年前做过的梦,记得才奇怪吧。
好在阿忝重点不在他的回应,只听她自顾自的细细回忆道:“这画轴里的场景我在梦里见过,那日沈宅的夜樱开得极其绚烂,我还让你爹折了一朵樱花别在发鬏上。婚宴热闹无比,我们一群人在沈宅玩闹了许久,回到家后正准备睡下,突然听见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而后我便醒了……”
良恭渐渐想起来她好像确实跟自己说过这么个梦,赶紧接话道:“也是从那以后,你娘开始变得十分在意沈家的事情,一有点风吹草动便要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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