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四月的天气太冷了。
夜风拂过,少年郎风中瑟瑟,摇摇欲坠。
阮想想瞅着他都觉得冷飕飕,赶忙裹紧身上的月白牙僧袍。
“大哥哥,我先扶你回屋吧?”话虽是商量的语气,但阮想想更是行动派,夏瑾楚还没说什么,她就揪过他的后脖领子,将人直接拽进了卧房。
力气之大,让夏瑾楚瞠目结舌。
第一次被扔出马车,他还以为是巧合。
但历史再次重演。
夏瑾楚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蚕宝宝,只露出一颗圆溜溜湿哒哒的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阮想想。
“多喝热水。”阮想想端了热茶给夏瑾楚。
夏瑾楚伸长脖子就着她的手一口饮尽,“小师傅为何救我?”
“阿弥陀佛,”阮想想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师傅,”夏瑾楚捉住阮想想的手,眼角嫣红,“逃不出魔掌,我没法活了。”
“什么魔掌?”阮想想歪头,光光的脑袋满满的疑惑,“萧大人对你不好吗?”
夏瑾楚简单粗暴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屋里烛光绰绰,阮想想看到少年郎雪白的胸口布满了暧昧的红痕。
她咽了咽口水,“大哥哥,你皮肤真好~”
“……”夏瑾楚羞赧别捏地转过脸,咬牙道,“萧大人……他,他禽兽不如。”
“大哥哥,”阮想想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委婉地问道:“萧大人不是东厂督主吗?他为什么还要养宠物呢?”
“养宠物算什么,”夏瑾楚没多想,“他还娶了夫人。”
“夫人???”阮想想万万没想到。
小朋友,你是不是很多卧槽?
“小师傅,我晚上住去秋沁苑可以吗?”夏瑾楚一脸娇弱地拉了拉阮想想的僧袍,“萧大人每日过来百般折磨,我实在受不住了。”
百般折磨?受不住了?
阮想想想了一会儿,小脸一红,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以后你就住在秋沁苑的偏房吧。”
离得近,好看戏。
“谢谢小师傅。”夏瑾楚奸计得逞,得意忘形一声欢呼,差点当场露馅。
当夜,阮想想刚入睡没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她翻了身继续睡。
没想理会。
但外面之人不死心,咚咚咚地敲不停。
阮想想睡眼朦胧地摸下床,头脑混沌尚未清醒,以致鞋子都忘了穿,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拉开门。
夏瑾楚抱着枕头站在外面,脑袋低垂地盯着地面,月光笼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竟然生出了几分可怜。
“作甚?”阮想想有起床气,声儿虽然软糯,但语气不善。
“我……”夏瑾楚目光一转落到阮想想的小脚丫上面,通体雪白,水水嫩嫩,好想摸一把,“我怕萧大人找来。”
“哦。”阮想想抿了抿唇,白嫩可爱的脚指头往里蜷缩,最后缓缓地舒展出来,她摊开了小手,“跟我有关系吗?”
“啪~”
阮想想甩上门。
夏瑾楚一脸懵地眨了眨眼睛,“小师傅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嘭!”
有什么东西砸到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是小丫头软乎乎的威胁:“施主别惹我生气,我咬人可疼可疼了。”
说完,又觉得没有气势。
阮想想顿了顿,补上一声恶龙咆哮。
“嗷呜——”
萌得夏瑾楚一脸血,立在门外半晌,心中悸动终于平静,他才抱着枕头回到自己房间。
“二皇子,”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落下,单膝跪到夏瑾楚面前,“陛下召您入宫。”
夏瑾楚蹬了靴子躺到床榻上,颀长的身躯延伸展开,两只手垫在自己的脑后,轻飘飘道:“不去!”
黑影为难,“陛下……陛下他哭了。”
“父皇爱哭,不必在意,”夏瑾楚扫了他一眼,出主意道:“实在不行,你大可去请母妃。”
“贵妃娘娘……”黑影吞咽着唾沫,“前日大闹养心殿,还出手把人伤了。”
“母妃威武。”夏瑾楚笑道。
“贵妃娘娘打了陛下。”
夏瑾楚:“……”
一夜过去,阮想想入住世子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厂。
厂里的锦衣卫第二天一开工都在扎堆好奇,小师傅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儿,竟引得萧大人将她带回家藏起来?昨日还夜闯梨苑也没缺胳膊缺腿?
热议到中午放饭,兄弟们再也按奈不住,便三两扎堆地跑去世子府,奉上大包小包的糕点和一些玩具。
阮想想似乎早有所料,清晨起来就坐在院里的石亭里,有人进来就立马闭眼打坐念经,等人放下东西离去就立马吃糕点。
至于玩具……
她都大方地送给了夏瑾楚。
夏瑾楚整天哪儿都不去,就粘在阮想想的身边,他装模作样地拨弄着石桌上的小玩具,没话找话地问道:“小师傅,你为何唤作想想呀?”
阮想想嘴里塞了好些糕点,腮帮子鼓得圆乎乎的,就像一只小河豚,说话也不太利索,“凉妻香了山田,追后木有香粗来,硕性舅叫香香了。(娘亲想了三天,最后没有想出来,索性就叫想想了。)”
“没有姓氏吗?”夏瑾楚倒上半杯茶放到阮想想嘴边,她乖巧地低头啜了两口,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
“没有。”
所以她才会下山找爹爹呀。
按理说阮想想是看过原著的人,以她纯洁又天真的性子,书中翻云覆雨的戏码,难道她还不背诵全文吗?
阮想想:别问。
要问就是——和谐社会,作者太太求生欲强烈,一到亲热戏就吹蜡烛盖被子。
谁知道他们盖被子干嘛呢?
掰手腕?讲故事?探讨夜明珠有多亮?
以楚昔洛的沙雕性子,一切皆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
楚昔洛跟他们四个人都盖了被子。
第5章 奇葩画风
“小姐,清黛苑那边打起来了!”冷竹面色着急地从外面跑进来。
“清黛苑?”阮想想吃东西不讲究,小胖手沾了不少糕屑,她若无其事地全部擦到冷竹的衣服上,仰起小脸巴巴地问,“谁家的院子?”
“督主夫人的院落,”冷竹如实禀告,“夫人跟锦衣卫打起来了,因为一盒鹤颐楼的糕点。”
鹤颐楼是京都最负盛名的酒楼,他们家的糕点更是当世一绝。
阮想想咽了咽口水,“也是时候前去夫人院里请安了。”
小手一挥,竟然透出些许的霸气侧漏。
宅斗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阮想想积累了不少手段,今儿终于能派上用场。
她能不蠢蠢欲动吗?
却忘了——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年纪轻轻的女子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苏浅鸾坐地上哭成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深吸了两口气,最后过于用力,竟然迸出一个鼻涕泡。
旁边的丫鬟们都看呆了。
苏浅鸾倒是没脸没皮,拿手抹去鼻涕泡继续嚎哭,撕心裂肺,跟死了夫君一样一样的。
听到脚步声传来,她扯开嗓子喊道:“爹爹,娘亲,女儿尽孝了。”
尽孝?!
阮想想心里咯噔一声有不好的预感。
刚要问身侧的冷竹怎么回事?就看到苏浅鸾从地上爬起来,如同疯牛附身地冲进了卧房。
阮想想:“???”
赶忙提起僧袍追上去,两条小短腿转得飞快,跟踩了风火轮一样。
苏浅鸾准备得颇为齐全,白绫早就挂在房梁上,她一边嚎一边踩上矮凳,“大人,你我情深,奈何缘浅,我们来世再见。”
说罢,就将自己的脑袋往白绫上面套。
围在下面的丫鬟们没人阻拦,一个两个都仰着脖子叫唤:“夫人使不得呀夫人使不得呀夫人使不得呀……”
十来个人喊话竟然出奇的整齐,让阮想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分明是在加油打气呀。
“夫人,大人没来。”冷竹一句话霸气侧漏地终结了这场闹剧。
苏浅鸾立马不闹了,眼泪鼻涕也是说止就止,就像水龙头一下被拧上,脸上的表情更是转变神速,一点儿过渡都没有,完全不见方才的悲痛欲绝。
她捞起白绫拭去脸上的泪痕,一个纵身跳到了阮想想面前,半眯着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充满敌意地问道:“你就是大人从云清镇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阮想想从没想过督主夫人竟然是一个审美癌患者。
嫁得有权有势的郎君,就算再不得宠,也不至于……
为何苏浅鸾穿得跟彩虹棒棒糖一样?
浅粉色的上衣裹着她纤细的身子,领口绣有大朵大朵的桃花,隐隐露出浅绿色的抹胸,下身是繁复的鹅黄色束裙,外披一件橙色薄纱。发上更是不知道佩了多少头饰,稍稍走动就叮当作响。
花里胡哨的一身装备,若不是她底子生得好,怕是早就被彻底淹没了。
“夫人安好,我是想想。”阮想想福了福身,低头一瞬看到苏浅鸾脚上还穿了一双大红色的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