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何在?太医何在?”
“国师大人,您踩微臣的脚丫子了!”
“踩你如何?本大人找太医呢。”
“微臣就是随行太医!”
……
方才还寂寞如雪的树林子,眨眼功夫就闹得鸡飞狗跳。
简直就是一部鲜活的喜剧片。
阮想想看热闹太投入,竟然自己从树后挪了出来,踮起脚尖往人群里望去,直至有人拍她的小光头。
阮想想将那人的手拨开,“别闹。”
“谁准你出帐篷的?”
头顶的声音夹着冰凌子,穿过头皮浸入天灵盖,阮想想停下踮脚的动作,顺道打了三个哆嗦。
脖子像生了锈的螺丝,僵硬地缓缓地转过去。
萧莫离冷冷地站她身后,脸上不见任何的表情,但眼神却透着犀利劲儿。
“我出来尿尿,然后迷路了。”阮想想既没有出卖苏浅鸾,也没有对萧莫离撒谎,就她这样极正的三观,在幼儿园都能戴大红花的,她伸手去拉萧莫离的袖袍,软着声儿小奶音撒娇:“想想知道错了,爹爹不要生气好不好?”
萧莫离没接她的话,而是突然问:“受伤了?”
“啊?”阮想想没反应过来。
萧莫离在阮想想跟前蹲下,盯着她身上被染红的僧袍,“严重吗?”
阮想想呆了呆,扯着自己的僧袍解释道:“不是想想的血,是大野猪的血,想想没有受伤,爹爹不必担心。”
萧莫离仍是不放心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受伤吗?”
“嗯嗯。”阮想想重重地点头,挥了挥小胳膊小细腿,“毫发无损。”
在确认她没事儿后,萧莫离的目光挪上她的小光头,耿直道:“你没有头发怎么损伤?”
阮想想:“……”
萧莫离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去,朝阮想想展开了双臂。
他是头一次干这种事,表情和姿势都没掌握好,戾气很重。
阮想想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想想是大孩子,不用爹爹抱,可以自己走。”
再说,你个头那么高,抱我也不弯腰,要我飞上去吗?
阮想想忧愁地踢了踢自己的小短腿。
没有动静。
阮想想抬起头,看到萧莫离那张黑如锅底的俊脸,她咽了咽口水,这家伙要吃人吗?
赶紧跑过去抱住萧莫离的大腿,“爹爹抱抱。”
萧莫离突然笑起来,帅气逼人,就像天山之巅的雪莲花盛放,与此同时也像冰湖出现了一条裂缝,阴风阵阵。
阮想想裹紧身上的僧袍。
萧莫离抱起阮想想,步伐一转就要离去。
“萧大人,请留步,”春公公举着火把追上来,“陛下召您过去。”
萧莫离将阮想想的身子往怀里带了带,对春公公说道:“夜里空气冷,怕她冻着了,我们先回去。”
春公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平日里冷心冷肺、毫无人情味,对任何人都漠然处之的萧莫离,今日竟然做出如此举动。
出于好奇想要一探究竟,萧莫离却将人护得极好,春公公丁点窥不见对方模样,只能见得她的小光头在火光里闪闪发亮。
见人死盯怀里的小人儿,萧莫离护犊子地转向另一边,用身子挡住了春公公的视线,“陛下就交给春公公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营地方向走去。
“萧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陛下还等着您……萧大人!”
春公公的深情呼唤回荡在耳畔,阮想想眼观鼻鼻观心,“爹爹,当众忤逆陛下是不是不大好?”
“你关心他?”萧莫离眉峰一挑,语气不明。
是生气吗?
阮想想觉得莫名其妙,顺毛道:“不是关心陛下,想想担心爹爹。”
“最好是担心。”萧莫离冷笑。
阮想想头皮发麻。
她太难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一只老虎就够要她的命了,还两只虎视眈眈地盯着。也不知道刚刚夏烨熠有没有看到她对萧莫离“投怀送抱”?
“陛下,萧大人回营地了。”春公公挤进人群如实禀告夏烨熠,“怀里还抱了个小和尚。”
“没有看错?”夏烨熠想到自己跟阮想想说的话——他若对你有心软,孤上朝表演吃屎。
“没错,奴才看得一清二楚,小和尚的光头很亮。”
闻言,夏烨熠蛋都疼了,一声吼:“速去追人回来!”
春公公担心夏烨熠的伤势,“陛下还是先回营地再召见萧大人吧?”
夏烨熠耍泼地用小拳头捶春公公的胸口:“嘤嘤嘤……孤受了伤不能走路,孤要萧莫离抱回去。”
文武百官:“……”
就在春公公为难之际,有人在人群外面喊道:“贵妃娘娘驾到。”
春公公两眼一亮,救命稻草来了。
文武百官亦是看到了希望,默默地退至两侧让出通道。
贵妃娘娘一身火红的长袍,如跳跃的火焰般耀眼夺目,步伐更是轻快敏捷,瞬时间就到了夏烨熠的跟前。
夏烨熠还在嘤嘤嘤,见到贵妃娘娘,他打了一个哭嗝,“爱妃怎么来了?”
贵妃娘娘柳如姬红唇紧抿,垂眸睨向夏烨熠受伤的腿,也不知是心疼还是作甚,只见她细长的柳叶眉微微皱起,“臣妾前来接陛下回去。”
“不要!”夏烨熠拒绝,他过于激动,说话喷口水,“孤只要萧莫离。”
柳如姬拭了拭脸上的水渍,态度端得是不卑不亢,微微一笑地提醒夏烨熠,“臣妾才是陛下的妃嫔,萧大人只是陛下的臣子。”
都这时候了,还要萧莫离,不知情者定以为你们有一腿。
不过是贵妃而已,又不是孤的皇后,孤为什么要听你话?
真是可笑至极。
夏烨熠冷哼一声:“孤受了伤不能走路。”
“皇撵已经备好,臣妾扶陛下上车。”柳如姬走至夏烨熠身侧作势要去架人。
“贵妃娘娘且慢,”太医急忙上前阻拦,吓得不轻,满头大汗,“陛下伤得严重,万不可自行挪动。”
“太医所言极是,孤不能自己走路,快去将萧莫离……”夏烨熠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腰间一阵刺痛,疼得他倒吸凉气,低头一看,竟是柳如姬在掐他。
而余光所及——他的爱妃却仍是笑得雍容华贵端庄优雅。
“陛下这般挂念萧大人,便麻烦春公公跑一趟了。”柳如姬善解人意道。
“不必麻烦了,春公公,快找人抬孤上车。”夏烨熠委屈巴巴地撇嘴。
“喳。”春公公感恩戴德地看向柳如姬。
真真是——贵妃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行人声势浩大回到营地,动静搞得忒大,惊醒了坐在浴盆里打盹的阮想想,她倏地睁开了眼睛,脑子尚未完全清明,懵懵地四下张望。
不见萧莫离,只有冷竹候在珠帘外面。
“小姐,您没事吧?”
“冷竹叔叔,我没事,”阮想想搓搓小脸,脑子终于回归正轨,转过身趴在浴盆边,“帐外怎么那么吵闹?”
“是陛下回来了。”珠帘缝隙有些大,冷竹不敢往里看,死盯着自己的靴子,“小姐泡了半个时辰了,肚子一定饿了吧?”
阮想想注意到自己皱巴巴的小胖手,合着是泡水里太久的缘故,她从浴盆里爬出来,擦干了身子开始穿衣服,到一半突然听到细细索索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空荡的帐内,映衬着摇曳的烛光显得极其诡异。
第14章 收获脑残粉
阮想想穿好衣服,神色惶惶地问:“冷竹叔叔,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是大人在磨刀。”冷竹亦是提心吊胆。
“爹爹磨刀作甚?”原先的僧袍染了猪血不能再穿,阮想想现在穿的新衣是前些日子萧莫离命人赶制出来的,面料极其柔软亲肤,穿身上跟没穿一样,却出奇的防寒保暖。
阮想想热得冒了一背的冷汗,“爹爹是气我私自外出吗?”
先是让她洗白白,再偷偷地磨了刀,要把她剁了煲汤?!
细思极恐。
“大人疼爱小姐,自然不会为难。”与其担心小姐受罚,冷竹更焦虑自己的下场,毕竟是他将人放出去的。
“冷竹叔叔不怕,”阮想想光着脚丫子溜出来,一只手拎着一只布鞋,踮起脚走路的样子,就像一只奶萌的小猫儿,最后她停在冷竹的跟前,仰起粉红粉红的小脸,“想想护着你。”
太感人了,冷竹猛男落泪,他蹲下去给阮想想穿好鞋子,衣袖里的手激动得发抖,“小姐待冷竹的好,冷竹都记在心里,只要小姐一句话,冷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阮想想人小鬼大地拍上冷竹的肩头,“冷竹叔叔,日后咱就……就狼狈为奸了!”
冷竹破涕为笑,“小姐想说的可是肝胆相照?”
阮想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光头,“冷竹叔叔不准欺负想想读书少。”
“好。”冷竹望着她,一脸痴汉样。
阮想想喜提脑残粉一枚,还是萧莫离的身边人,心里美滋滋乐开了花。
“冷竹叔叔,”她拉着冷竹坐到床榻的台阶上,“爹爹逮到夫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