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行吗,阿木除了大大的锻炼了脚底板的厚度,也头一次对秦始皇起了无数的崇拜。头一次从整个社会的高度,去认知了这硕大工程的必要性。直道作为最早的官道,直到如今,依然在被使用着,也因为秦始皇,让每一个朝代都没忘了官道这个交通线路的维护和修整。这总算是让阿木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阿米有系统地图?再有地图,没路也一样要歇菜的。为了这个,在路过咸阳的时候,阿木十分慎重的去了一趟秦王宫旧址,趁着没人注意,在偏僻的地方,为秦始皇遥祭了一番。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让阿木说,这个年代,游历才是最大的杀猪匠,出门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皮肤的变化,粗糙的直接老了好几岁。至于这游历人间的心灵感悟?这就更觉得心力交瘁了。
以往他虽然看到的人,听到的事儿也不算少,毕竟上青壶观的人员也不算少对吧,可这所谓的看的多,和外头的世界那真的不能比。形形色色的,各种奇葩在这一路中,让阿木那是大开眼界。
不孝父母还觉得自己委屈的,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觉得自己不容易的,杀了人觉得是帮人解脱的,做了拐子还认为是行善积德的,人心啊,真是让阿木第一次对大脑的构成产生了和以往不一样的思考。
大脑里头那么多沟沟壑壑,辗转曲折,难道就是人心多样化的具现?人脑中的各种血管神经,难道每一个都代表了一种人格?不然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奇葩极品呢?
也许是阿木想的太多,等着阿木一年后回到青壶山,整个人在显得沉稳了之后,还多了几分的木讷,让明道人几个十分的忧心,泉道人更是难得和自家师兄呛了声。
“早说了,让这孩子大些在出去,你还不以为意,看看,这就出事儿了吧?他才几岁?本就是个孩子,往日又是总在山上待着,人单纯了些,这一走出去,能不受刺激?这下你满意不了?人都快整废了。”
这话让明道人怎么应答?他也委屈啊,阿木这孩子是个什么性子,自家师弟不知道?下定了决心要出门走走,他能拦得住?那就不是个能听人劝的。只是这会儿他且顾不上自己这点子委屈,心里对阿木的心疼占了上风,所以也顾不上和师弟掰扯这些,只皱着眉头,揪着胡子,低着头想法子。
“送他去风师叔那里待上几日吧,那边比咱们这了清净,还有那么一个老人帮着开解,想来能好些。”
明道人这法子不错,泉道人一听,都顾不得和明道人多说,忙一溜烟的去找阿木,想赶紧的送过去。这一个往日最是机灵的孩子,如今沉默的太刺眼,能早点好,别说是送去别家住几日了,就是让他当个耍猴的都成啊。
阿木只是想的多,加上身心疲惫,这才显得不爱说话,少了几分精气神,反应显得慢了些,脑子那可没伤着,听师叔含糊的一说,人刚到了风老头这里,就回了神,忍不住失笑着对泉道人说到:
“师叔,我只是走的有些累而已,没事儿的,过上一阵就能缓过来。”
能缓过来那自然是好的,不过能早些自然更好,所以泉道人完全没将阿木带回去的意思,反过来还对那已经老态龙钟,开始带徒孙的风老头说到:
“麻烦师叔帮着开解开解,这孩子一路看的东西许是有些……怕是魔怔了。这孩子自小聪明,这聪明人一想多,容易钻牛角尖,我这真是怕啊,怕这孩子就此……”
“行了,这我还能不懂,你走你的吧。”
风老头老归老,眼神依然不差,心思依然清明,都不用泉道人多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劲的赶人,眼睛还看着阿木含义深刻。
死小子唉,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嘿嘿,这么好的壮劳力,不使劲的借着这个时机多使唤几次,那才是亏大本了。
得,阿木这是刚脱离了江湖的险恶,又落到了周扒皮的狼窝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劳动或许真的是最好的解压方式,三五天之后,阿木精神头还真是回来了不少,看,这不是,在风老头这里他又闹腾上了。让这个常年清幽的地方,一日日的吵闹了起来。不过闹腾归闹腾,使唤劳力归使唤劳力,风老头当长辈还是有些样子的。
这一日夕阳西下,红霞漫天,风老头和阿木刚完成一次例行的你追我赶,坐在田埂上,风老头开启了阿木到来后的第一次深刻谈话。
“说吧,可是看到了什么不忍言的,有些想不通?”
“风爷爷,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有什么可想不通的?”
“那你板着个脸是个什么意思?糊弄人玩呢?”
“哪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是突然感觉……道士是个好职业而已。”
“嗯?”
“少了案牍劳形,少了血脉纷争,少了你争我夺,少了闲言碎语,少了阴谋诡计,真是太平啊。风爷爷,你说,这世人怎么就没想过让道家教导天下?我瞅着咱们道门比儒家靠谱多了。若是人心不那么贪求,这世上岂不是少了许多的纷扰?”
嗯?这个想法……相当的大胆啊,还颇有些叛逆,这要是道家的理念治理天下,那儒家……想想风老头就觉得这是没事儿找事儿,是要掀起大乱啊!可在这样的想头背后,老头诡异的却有浮现出了几分骄傲和自得来。
轻咳几声,暗暗的压下自己心里的那点子对道门的各种吹捧,然后故作无所谓的说到:
“汉朝最初用的治国之法就是黄老之学,那就是道门的东西,因为这个,文景之治攒下了汉武帝征伐匈奴,征服各部的底气。可最终这样的治国之道却依然被淘汰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阿木眼睛一凝,叹了口气,说到:
“因为帝王需要儒家为他巩固皇权,需要兵家为他征战天下,需要法家为他震慑宵小。”
“既然你明白,你又何必再说这些?道家。休养生息之时虽得用,可终究太过温润,帝王……王道也罢,霸道也好,都与道家不是一条路。阿木啊,人能选择自己的路去走,国却有太多的利益牵扯,无法自己选择。”
这个话题牵扯太大,含义太深,高度太吓人,阿木不敢继续再说,不过只是这一星半点,阿木就获益匪浅。都说汉代儒家一举定乾坤,胜了黄老之学。自此一家独大,贯穿千年风流。可按照风爷爷这么说,这或许并非是道门战败,而是顺水推舟的结果。毕竟汉武之心,当时朝堂的人有哪个不清楚?
不善兵伐争斗,不喜阴谋龌龊的道门急流勇退,虽退出了这一家天下的显赫,却也是百家之中难得留下完整传承,并与儒家并列千百年的显学,比那早年曾风流一时的其他门派不知道强了多少去。
这么一想,阿木的心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一样,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手重重的在地上那么一拍,哈哈一笑,朗声说到:
“是了,他们爱争爱夺那是他们的事儿,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造的孽自己受,我们且顾着自己,冷艳看着就是。”
嗯,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风老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阿木的脑回路没搭上啊!他这安慰的是什么?那孩子纠结的又是什么?怎么感觉说的不是一个事儿呢?
呵呵,风老头,那你说的又是什么事儿?读者们,你们可看明白了?
第142章 番外三:了结篇
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身的陈福明靠着引枕,愣愣的看着窗外,静静的,像是在等着些什么,眼神里布满了希望和恐惧。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期待,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能有个好结果,可他依然不敢放弃。
没法子放弃啊,一辈子的执念,在这临死的时间里,就像是一根刺,不□□,就没法子闭眼。好在这次的等待似乎有了好消息,他已经渐渐有些不怎么顶用的耳朵,好像听到了老仆欢快的呼喊?
是的,是欢快的,看那走进来的步子都带着轻松,脸上也带着笑,想来这一次真的是有好结果了。
“老爷,找到了,找到了。”
“真的……真的找到了?”
明明是那么的期待,明明眼睛已经开始激动的冒泪,可他下意识的还是反问了这么一句,而那老仆除了点头,嘴巴更是停不下来,突突突的开始往外冒。
“那卖馄饨的老赵头没说错,老爷,您真的有个儿子,老奴这一次没算错,那孩子,那孩子真的活着,就是当年您以为被烧死的那个……”
后头的话,就是老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事儿说起来,自家老爷当年确实是没担当了些,主母不过是冷着脸,寻了个让老爷送礼去娘家的借口,就让老爷吓的没了胆子,哪怕心下怀疑主母这是要下手,都不敢多问一句。大火冲天而起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肯定是主母干的,还因为主母有孕而生生的咽下了这一口气。唉,也难怪,那孩子从没有寻过他这个当爹的。这样的爹,换成是他也不想认啊。
陈福明不知道老仆的心里活动,这会儿他只顾着自己得偿所愿的欢喜着,手一撑,早就颓败的骨瘦如柴的身子,居然就这么坐了起来,眼睛更是亮的吓人,一边挥着手,让老仆再靠近些,一边急声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