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心地垂下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住脸,细瘦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随时可能倒下去。
陆乔赶紧道:“我不是说你丑,你这么好看,脂粉配不上你,只会污了你的好颜色,都是脂粉的错。”
才不是她心直口快不会说话的错呢。
陆乔的话很肉麻,可是语气十二万分真诚。楚歌眼角微抬,瞄到陆乔自觉说错话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本沉到底的心荡荡悠悠地漂浮起来。
“可是,”他微微咬着唇,期期艾艾地说:“外头流行敷粉。”
陆乔见他似乎不忧伤了,暗暗松了口气。
哎,青春期的崽儿好难哄啊。
“流行归流行,像你这样妍丽悦目的天人之姿,不用跟随流行,注定引领流行。”
陆乔把以前听过的广告词往楚歌身上吹,其实也不能说是吹,毕竟楚歌的样貌,不打扮已经是惊人,稍加打扮,可以惊掉长安人的下巴。
她把布放在桌上,解开布套。
“你看。”
陆乔亮出米金色妆花缎纹蜀锦,那特殊的颜色和光泽,顿时吸引了楚歌的目光。
“好漂亮的布料。”
“我赚回来的,给你做衣裳。”陆乔骄傲地挺起平胸。
楚歌其实没有很重的物欲,毕竟他一直缺衣少食,想重也重不起来。
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好东西。
陆乔的这匹布,颜色罕见,光泽艳艳,摸上去滑不留手,若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好看又舒服。
更重要的是,这是陆乔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楚歌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但是那份喜悦高兴仍旧泛成薄薄的桃花红,透过粉映出来。
“乔郎。”楚歌含情脉脉地看着陆乔,连称呼都变了,“谢谢你。”
陆乔被他潋滟的眼神这么一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谢啥,不谢,不谢。”她摆着手,憨憨地道。
楚歌将她神色间的憨涩看在眼里,嘴角上翘,觉得自己敷粉不好看的事儿,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陆乔和楚歌这厢和和美美,梨香院里的王氏却是一肚子气。
昨天,她知晓了陆乔力大无穷又是神射手,且这两样本事是托了已经故去的陆老爹的福,王氏高兴得一宿没睡好。
既然陆老爹托了本事来,她定然要让陆乔将本事练扎实,绝不能辜负了陆老爹的期待。
像高师父那种没本事的师父,王氏肯定不会再请。
她想给陆乔请个武将做师父,最好是朝中五品以上的武将将官,家底子厚一点,人脉广一点,将来能提携陆乔的。
可上哪寻这样的人呢?王氏寻思了一夜,决定向她的亲姐姐,安国公大夫人寻求帮助。
于是,今儿一大早,王氏就打扮起来,还特地叫大管家把陆家珍藏多年的龙涎香和两株五百年的老参拿出来。
带着龙涎香和老参,王氏自信满满地去了安国公府。
果然,她姐姐,安国公大夫人一看礼物,满脸喜色,亲亲热热地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想请安国公给我家二郎引荐个武将师父。”王氏不客气地提了要求。
大夫人当即应了,让王氏稍坐坐,她去跟安国公说。
王氏等啊等,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大夫人等回来。
“妹妹,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家国公爷说,他跟武将们不熟,帮不上你,还有”
王氏见大夫人脸色不太对,追问道:“还有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大夫人不肯说。
最后,王氏咬牙道:“这些礼送都送了,姐姐不必担心我会收回来。还请姐姐若是实话跟我说,国公爷到底说了什么。”
大夫人瞅瞅礼物,把安国公的意思委婉地表达出来。
“陆二郎爱玩,妹妹也别强着他学文学武了,就由他玩去吧。”
王氏一听,就知道安国公的真实意思了。
你家陆二郎就是个废物纨绔,学什么学,有个屁用。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我赶完榜单了!
一天八千字啊!
这辈子从没一口气码过这么多字啊!
刺激,贼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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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稿太狠脑袋晕,没缓过来
休息一天(2020.04.09)明天恢复日更
第25章 才华横溢
楚歌珍惜地摩挲着妆花缎,抬起头看着陆乔的眼神中满是期盼。
“乔郎,我针线还不错,用这缎子替你做一身衣裳可好?”
其实楚歌的针线功夫何止不错,他从七八岁就开始缝缝补补改衣裳,手艺不比御用的绣娘差。
陆乔闻言摆手。
楚歌身量长,而且正在长身体,指不定将来比她还高,这一匹料子给他做一身衣裳将将够。
“不用了。”
眼见楚歌一脸失望,陆乔又道:“给我做个小荷包就成,我天天戴着。”
楚歌这才高兴起来。
见他笑了,陆乔憨憨地挠头:“你别叫我乔郎,听着怪怪的,叫我乔乔就行。”
陆乔不知道,现下叫人叠字是很亲密的称呼。
楚歌知道。
他的耳根子悄悄红了,纤细的手搭在米金色的布料上,指如削葱根,羞答答地叫了一声“乔乔”。
陆乔莫名觉得心里一酥,掩饰地道:“那个,其实叫二郎也不错。”
她的声音比较轻,楚歌只当没听见。
他小心地用棉布将缎子包好,这样既可以防尘,也不会因为粗糙的手指或者其他东西刮到缎子弄坏丝面。
“明儿我画了样子,给你做荷包,你喜欢什么花纹?”
陆乔哪知道什么花纹,含糊地道:“都喜欢。”
楚歌却非拉着她问,还找出几十种花样子让陆乔挑。
“这是云纹,由里向外散开,像云朵一样。”
“这是回字纹......”
“这是忍冬纹......”
密密麻麻的各色花样子看得陆乔眼晕,她无比庆幸自己没穿成个女子。否则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光分辨这些花纹了。
“这些花样子都是你画的?”陆乔咋舌。
“是。”
楚歌忐忑地看着陆乔,怕她嫌弃。
男人做女工已经是件丢脸的事,他不仅会做,还喜欢画花样子。
说来也怪,他从小画这些花样子特别顺手,只要见过一眼,再复杂的花纹他也能轻松画出来。
甚至有时候不用亲眼看见,只听别人描述,他也能画出相应的花纹。
宫里的绣娘经常私下找他画花样子,就连尚衣局的大尚宫也偷偷找过他。宫里宫外的花样子,可以说大半出自楚歌的手。
楚歌除了日常种地养鸡,就是靠着画花样子得些吃食和炭火,一年一年地熬下来。
“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画了。”楚歌捏着花样子,怯怯地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楚歌的敏感,陆乔有些头疼。
还能怎么办,哄着吧,崽儿青春期哪。
“你看看这个,你能画吗?”
陆乔掏出从高志那里顺来的长安地图。
楚歌接过,仔细看了看。
“坊市、街道、房子这些我能画,但这上面的字,我不会写。”
说着,他低下头,为自己不识字而羞惭。
陆乔却很高兴。
“武举兵法里要考画地图,我正愁没地儿学呢。”
“县主你太厉害了,画画这么难的事你都能无师自通,天才啊。”
她兴冲冲地道:“以后你教我画画,我教你认字啊。”
楚歌见陆乔语出真心,他的眼神也跟着亮了。
“只要你不嫌弃。”
“嫌弃?怎么会?我太羡慕你了,我画的画,跟狗啃似的,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楚歌被陆乔逗笑了,抿着嘴,玉手轻掩,眼睛弯弯像月儿,容色殊丽。
陆乔不敢直视,她低头掏掏袖子,然后把赚来的银票交给楚歌。
楚歌看了面额和数量,一惊:“这么多?”
陆乔简单地将筋膜球的事儿讲了,还没讲完,外头就有人来。
“二郎君,夫人请您去。”
来的人是王氏身边的秦嬷嬷,她五十来岁,瘦长脸,垂眼行礼。
秦嬷嬷不是陆家的家生子,她是王氏的陪嫁,一心向着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