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在此刻轻轻笑了,同样认真道,“与你一样,任大将军对我有恩,我不可能让他枉死,真正的将士应该死在沙场上,而不应该死于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这个仇,我迟早要替任大将军报的。”
任玥安勾起唇角,早已猜到傅城会选择和她联手,并不怎么惊讶问道,“你要帮我?”
“是你要帮我。”傅城语气肯定,“我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有你在我身边,事半功倍。”
任玥安带着笑意点了点头,眼波流转,慢慢将画轴卷了起来交还给傅城,“那我就多谢夸奖啦。”
“合作愉快。”傅城接过画轴,深深看了任玥安一眼,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全身犹如完成一件大事一样轻松。
任玥安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轻轻晃了晃手臂,“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你也早点休息。”
推开屋门,任玥安踩着夜色晃悠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二人之间开诚布公后,有些事情就很好做了。
第二日一早,傅城大概经过了一整夜的深思熟虑,敲开了任玥安的房门。
“我要去边境一趟把虎符和那些财产拿出来一些。”
“啊。”任玥安懵然点头,伸出手指挠了挠头。
“皇上派人盯着这里,你得帮我圆过去。”
“啊?”这下更懵了。
然而对于傅城来说,这事不像商量,说是通知更为贴切,反正在傅城来找她之后的这一天时间里,傅城就把在永信的所有人手布置都告诉了任玥安,自己则轻飘飘的卸去一身负担,趁着夜色往边境去了。
任玥安看着傅城远去的背影,有些气闷的叉腰,气氛的喃喃,“本以为无事一身轻呢,早知道你这样算计我给我找这么多事做,财产就不给你了。”
穆青在一旁憨憨的笑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渐渐地开始听不懂任玥安所说的话了,最初她还会问上一问,现在也习惯下来,反正小姐说的做的永远都是对的,最关键的是小姐再也不对她动辄打骂,她便更要忠心服侍小姐了。
任玥安还是咬着嘴唇不忿的念叨着,“你一走了之,我就得安排人直接对阵京城那位,这是还在试探我是不是那位的人呢。”
她还想接着说如果她是尹天逸的人,干脆直接安排人在半路上截杀他们,一了百了,但一想到前几天她一语成谶,这话在嘴里含了片刻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直到傅城的背影再也见不着了,任玥安转身往府里走去,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被傅城留给她办事的梁石,伸手指了指他,“梁石,你回去换上寝衣躺去侯爷的床上,咱们就对外宣称侯爷旅途劳顿,偶感风寒,一病不起。还有,从今日起加强府内守卫,一只虫子也不能给我放进来。”
“是。”梁石从傅城那里得来的命令就是任凭任玥安差遣,得了命令回去收拾去了,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后脊一阵寒风而过,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梁石作为副将跟随傅城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自从他躺在床上假扮傅城开始,整个人便像泡在药罐子里一样,一大碗一大碗苦涩的药汁像不要钱一样被喂进他嘴里。
一日两日梁石还能勉强支撑,到了第三日便再也支持不住,一闻到那药味就觉得要吐了。若说起来,梁石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任玥安还没有说话,她的小丫鬟穆青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啊?可是小姐说这药是为了梁大人好的,还嘱咐我亲眼看着你吃下去呢。
”
说完,她又看梁石一脸苦相,小心翼翼问道,“梁大人你是不是害怕吃药啊?”
梁石好歹也是傅城手下一员大将,焉能让区区一个丫头看扁了,当即什么也不说了,闷头又是一碗汤药灌了下去,当即被苦得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这一辈子吃的苦都没有这几天多。
屋内稍远些的窗下软榻上,任玥安看着自己的小丫鬟和梁石之间的互动,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喃喃道,“一物降一物啊。”
梁石看向任玥安,祈求着道,“任姑娘,属下也没有真的生病,这每一日的汤药还是免了吧。”
任玥安手拿着史书,毫不犹豫拒绝道,“这怎么行?侯爷把这么大的一个傅家交给我,我自然得日夜防着,咱们对外都说了侯爷得了风寒,怎么能不天天往外倒药渣呢?你放心吧,这些都是滋补的好药,多吃点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梁石砸吧一下嘴,满口的苦味中忽然想明白了,任姑娘说得义正言辞,其实就是在为了侯爷把这一大摊子事交给她而出气呢吧。
这一想明白,梁石顿时心里更苦了。
第14章
当晚,大概是傅城卧病不起的消息传回了京城,又有一批黑衣人趁夜潜入傅家,直奔牢房而去,索性任玥安已经提前交代过守卫严加防备,而且傅城手底下的护院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将这些黑衣人制服。
屋里,任玥安听着手下的回禀,没怎么犹豫便吩咐道,“这次的黑衣人一个活口也别留,对外就说这两批黑衣人都死了,把他们的尸体全都扔进监牢里。”
“是。”
任玥安想了想,又问,“这一次的黑衣人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有。”其中一个手下回答,“我们在这些黑衣人怀里搜到了毒药。”
任玥安眼前一亮,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来了兴致,“这东西来得好,把毒药全都摆在那个黑衣人的监牢前面,让那个人给我好好瞧着,他死也不肯说出来的人,现在想要置他于死地呢。”
躺在床上的梁石有些犹豫,“任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杀那个活口而来的?我怎么觉得更像是来给侯爷下药的呢?”
任玥安笑盈盈的视线又落回书上,“我也觉得他们是来给傅城下毒的。”
梁石:“……”刚想问那任玥安为什么这么做,只听任玥安接着又道,“我们怎么想不重要,监牢里那位怎么想才重要。”
任玥安接着又吩咐手下人,“等那黑衣人想要交待的时候就不用来告诉我了,直接告诉他我们不需要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消息,剩下的事情等着侯爷回来了再说。”
“是。”手下领了吩咐,各自回去完成任务去了。
躺在床上的梁石都惊了,“任姑娘你不是逼着黑衣人说实话吗?怎么又不听了?”
任玥安冷哼一声,“哼,我去听到时候傅城又顺理成章把这件事推到我身上了,我才不往自己身上揽活。”说完,她拿着书往外走,“我回去了,你把药吃了早点睡吧。”
“唉。”随着任玥安走出门去,梁石紧跟着一声长叹,满心满腹都是对吃药的不甘,又想到任玥安刚才吩咐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下了床开始给傅城写信。
信上主要是像傅城禀报府内又遭了黑衣人偷袭,但好在有惊无险,还有任玥安交待的一系列事情,信的最后隐晦得抱怨了一下任玥安天天逼着他喝药,求侯爷给他做主。
傅城收到信的时候人刚到边境,看到信的内容不知不觉唇角微弯,一直看到最后任玥安逼着梁石喝药时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
当即提笔回信,让梁石稍微忍一忍,任玥安这是在拿他撒气呢。他这一路走得太匆忙,把这么大的一个家都交到了任玥安的手里,到了此刻才知道任玥安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给梁石的回信写完,傅城又给任玥安写了封信,大致感谢她这些天的辛劳,自己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就回去。
两封信写完,望着飞远的信鸽,傅城唇边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散下去,胸中有一种心情一直在汹涌着。
他似乎,有些想念在永信的那个家了,又或者说,想念在那个家里的人。
过了一日,当梁石收到了傅城的飞鸽传书,看到傅城回给他的信上内容时差点哭了,这些天的汤药灌下去,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带着苦味,简直要死在任玥安的手里了。
反观倚在软榻上的任玥安看着手里的书信,唇边笑意愈加明显,她垂眸看了那封信许久,终于将信纸折好夹进书里,慢慢起身,“穆青,把这几日里熬好的药给倒了吧,梁大人不用再喝了。”
穆青应了一声,转头就看见梁石正一脸感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用喝药真是太好了。
任玥安推门走了出去,来到院子中的秋千上坐下,晃悠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明白,“我……是不是太好哄了?”
啧……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傅城带着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了傅家,彼时任玥安正在院子里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碌着,就见傅城一身黑衣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任玥安眉梢一挑,那些小丫鬟们也不去看了,“侯爷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知道回来了。”
傅城极其自然的坐在了她身边,将眼前这个半月不见的女人深深刻在眼底,“我走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当然辛苦我了,你说走就走,把这么大个烂摊子扔给我。”任玥安不是个会记仇的人,她大部分气都出在了梁石身上,现在这么说也只是抱怨一下,很快还是把话题引到了正路上,“监牢里那个黑衣人肯吐口了,我晾了他四天,应该已经慌了,觉得他知道的咱们都掌握了,现在应该能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