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除了港口,怀安脸色有些不好,红一阵,白一阵,皱着眉头。
从北京赶到通州约两个时辰,他在颠簸的马车里,胃里的酒食翻腾,甚至一度顶到嗓子眼。
现在从通州回北京,胃里的酒食消化得差不多了,肠子开始闹腾起来,好像有好几股气在肠道里不受控制的乱串,还叫嚣着要从唯一的出口里跑出来。
为了堵住几股气,怀安在马车里不停的变动着坐姿,拼了老命的堵住。
但是堵气就像治水,与其加固堤坝拦截,还不如疏通河道,一堵不如一疏。
越堵越难受,那几股气得不到释放,干脆汇聚成为一体,往出口发动了袭击。
扑不两声,阵地失手,兵败如山倒,敌军从溃口发起冲锋,那股气全部冲了出来,在整个车厢里摇
旗呐喊。
领导失仪,当然是手下背黑锅。
孔雀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在茶馆里吃了炒豆子,一时没憋住。”
曹静和蔡眀姬此时不想说话,她们屏住呼吸,打开窗户,把头伸到窗外呼吸。
孔雀主动认错,掩饰了干爹的尴尬,但是怀安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另一股势力正在肠道里集结,朝着出口重逢。
而且第二次冲锋不是气体,而是实体了。
“停车!”怀安捂着小腹,孔雀搀扶着干爹,“您怎么了?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下。”
“别停,时间不等人,要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回去。”怀安说道:“我去后面那辆马车……休息一下,你留在这里押车,不要走动。”
怀安换车,坐在马车里头的马桶上,就当这里是临时公厕。
打发走了怀安,车厢里才上演母子重逢。
蔡眀姬冷冷道:“你是来杀人灭口的?”
曹静仔细打量着儿子,说道:“他是老二,他不会的。”
蔡眀姬嘲讽道:“这么说,如果这次是老大,他会杀了我们?”
曹静没有否认,“老大一定会杀了你,至于我……他会把我绑回去。”
蔡眀姬翻了个白眼,“幸亏我没有生孩子。”不生孩子保平安。
孔雀压低声音说道:“哥哥来京城告诉了我你们逃跑的消息,要我立刻走,但我把他关在密室里了。”
啊?蔡眀姬和曹静都很意外。
孔雀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我这次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听我说——”
“你又骗人。”蔡眀姬至今没有忘记她是怎么落入孔缺之手的场景,“你打着救人的幌子,其实你们兄
弟勾结想出来的诡计!你就是要我们相信你,主动跟你走,然后转手就把我们卖给你哥哥。就凭你还能关押你哥哥?你其实是老大,对不对?”
蔡眀姬实在被骗怕了。
“他就是二郎。”曹静说道:“我生的孩子,我能辨认,他们长相一样,眼神不同。”
确认过眼神,这是第二个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人。
蔡眀姬说道:“你还没被他骗够?怀安那个样子,必定被他做了手脚。就知道用下/药这种鬼祟伎俩。”
没时间辩论争吵了,孔雀直叙来意,说道:“纪云被人夺舍了,这十年都不她本人,旋磨台坠落之后,她回来了……”
孔雀把发现的疑点全部说出来,“……纪太后估计发现了纪云回来了,冷落我和田七,把故居拆除、烧了她所有批注的话本,消灭一切纪云存在过的痕迹,吩咐怀安去寻找蔡掌事,金太嫔已经死了,你们两个是记得真正纪云的人,纪太后必定会对你们不利。”
此话一出,曹静觉得老二是疯言疯语。
但对一切都保持怀疑态度的蔡眀姬则是震惊的:难道……难道纪云那天说的都是真的?
“蔡姐姐,我……我完全不记得十六岁生日之后的十年发生了些什么,我只晓得十五岁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去司钥库交了仓库钥匙,去饭堂吃饭,你还把加的鸡腿送给我了,我晚上睡觉,醒来时,十年过去,我成为太后。我不知道怎么当的皇后、太后……”
细思极恐,蔡眀姬捂住了嘴巴。
“这么多护卫,我一个人是无法带着你们杀出重围逃脱的。”孔雀说道:“你们有危险,但也是难得的机会。纪太后多疑,她已经把我和田七远远打发了,不再召见。”
“但是她见你们,想试探你们知道多少,有无疑心,一定会屏退众人,单独相见,以免你们的话被传出去。到时候,你们两个乘机联手制服她,把纪云唤醒。只要纪云醒了,你们两个,还有我和田七都能好好的,什么谎言都可以圆回来,到时候我们再法子一起离开紫禁城。”
蔡眀姬最先反应过来,问:“怎样唤醒纪云?”
孔雀说道:“把纪太后弄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这是有味道的一章,在日本宫廷,有一种女官,官职名称叫做“屁责”。她们唯一的工作,就是在皇室不慎放屁的时候,说是自己放的,来化解尴尬……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呢
第36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此话一出, 车厢一片静默。
蔡眀姬用胳膊肘碰了碰曹静, “你相信这个叉烧儿子的话吗?”
在蔡眀姬眼里, 孔雀是个叉烧, 孔缺干脆连块叉烧都不如。
曹静此人, 静若处女, 动若脱兔, 从外表上,一点都瞧不出是个会与戏子私奔、会因三观不同而愤然抛夫弃子、会蛰伏五年冒险逃出孤岛的女人。
曹静在孤岛的时候不止一次听蔡眀姬讲述纪云的骤变,得知纪云杖毙了金锁, 她更是难过得彻夜难眠,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两个人在宫廷是互相守望的啊。
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曹静问孔雀:“你确信?”
孔雀说道:“除了被夺舍,没有其他解释。我亲眼所见, 所以我确定弄晕了纪太后, 纪云就能回来。”
蔡眀姬问道:“如果万一回不来了呢?”
孔雀顿了顿,“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纪太后要抹杀纪云的过去,我们不动手,太后会动手。我甚至猜测金锁之死可能是戳破了她夺舍而被灭口的。”
金锁之死的真相,只有纪太后, 皇帝, 怀安和宋院判知道。
曹静和蔡眀姬对视一眼, 她们才出龙潭,又入虎穴,这运气真是没话说。
曹静还在为金锁之死而悲伤, 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把。”
蔡眀姬问:“好,就如你所说,把太后弄晕过去,就能唤醒纪云,但是我们两个都是往四十岁里头奔的人了,纪太后只有二十五岁,正当壮年,我们如何制服她?她若大声呼救,外面的进来,我们就要血溅当场。”
孔雀拿出一个翡翠观音,通体碧绿,里头像是有一汪水,他将观音的头拧下来,里面居然是空的,装着类似花露般的液体。
孔雀说道:“把这个倒进她的杯子,或者浸湿了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很快就会晕过去的。”
蔡眀姬一看这个东西,心生厌恶之意,“当初你哥哥把我骗上车后,就是用这个东西把我弄晕的。刚才怀安闹肚子也是你下的药吧,你怎么尽使用这些鬼祟伎俩。”
孔雀唾面自干,“大概因为我是海上走私犯的缘故,从小在贼窝长大,学不来光明正大。”
曹静心下刺痛,接过了翡翠观音,挂在脖子上,“我们尽力吧,她已经杖毙了金锁,我们不能连纪云也一起失去。”
孔雀说道:“纪太后目前身子不方便,体力不支,你们两位联手,我和田七尽量找机会往前凑。”
“体力不支?”蔡眀姬说道:“我看她腰是腰,臀是臀的,比以前壮实多了。”
孔雀说道:“纪太后怀有身孕,自是不如以前。”
什么!
晴天霹雳!
曹静和蔡眀姬两人被雷劈了似的呆坐,还是曹静先反应过来,拉着孔雀的手,“二郎你……你怎可如此不小心?私情可藏,这肚子大了纸包不住火,是藏不住的。”
老大残疾了,老二是个五肢俱全的男人,生的又好看,听蔡眀姬说,纪云几乎天天看孔雀跳舞,孤男寡女,年岁相当,估计跳着跳着,两人就……
蔡眀姬哑然失笑,“难怪你那么着急唤醒纪云,原来她肚子里有了小叉烧,恭喜曹姐姐要当祖母了。”
孔雀没想到会引起两位的误会,连忙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是皇帝和纪太后的。”
曹静和蔡眀姬脸色又变,父子同槽而食……更不像是纪云能做出来的事情。
必须把纪云唤醒,要不然纪太后还不知会用这幅身体做出什么更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伤害纪云。
怀安几乎是坐着马桶回京城的,下马车的时候快虚脱了,双腿软的像八爪鱼,孔雀几乎是把怀安抱下来的。
怀安靠在孔雀的怀里说道:“我这个样子是无法见纪太后的,万一过了病气给太后就麻烦了。反正你从头到尾都是知情人,你把蔡眀姬和曹静送到琼华岛见太后吧。”
孔雀求之不得,面上一副心疼的样子,说道:“不急,我先叫太医给干爹看看。”
怀安很是受用,说道:”知道你孝顺,把纪太后交代的事情办好要紧,你快去办事,我就是吃坏肚子了,没事的……唉哟,我得进去再蹲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