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飞快穿鞋去浴房洗漱,洗脸的时候,纪云觉得右边的耳垂痒,她对着洗脸架上的铜镜细照,发现耳垂发红,隐隐好像有个白色的牙印!
纪云的魂魄像是被铜镜吸走似的,瞬间回到了那个羞于启齿的梦境,小皇帝还说这是她第二喜欢的事情。
难道刚才不是做梦,小皇帝乘着她熟睡,偷偷咬了我的耳垂?
轰隆!
天上一道闷雷似乎正好击中了纪云。
不是!不会的!
一定是被蚊子咬的,纪云捏着耳垂,涂了一层清凉油消肿。
纪云梳洗完毕,一头青丝绾成一个圆髻,用黑色/网巾罩起来,清清爽爽的出去吃饭。
今天起得太晚了,早饭和晚饭一起用。
不仅如此,永兴帝还坐在旁边,等她一起吃饭。
纪云尽力不去想昨晚荒诞的梦境,说道:“皇帝,哀家在这里清修,饭菜清淡,且菜不过五味,招呼不周,真是委屈了皇帝。”
纪云下了逐客令,要皇帝回宫吃去,永兴帝像是没听懂,“不委屈,正好朕今日想换换口味。”
纪云对着永兴帝这张脸,一点胃口都没有,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永兴帝又摆出孝子的模样,频频劝食,“太后吃的太少,来,再吃一个鱼丸子。”
纪云勉强咽下,不知是心事还是身体反应,鱼丸入喉之后,激发了胃里的浊气,纪云无法遏制的吐起来。
永兴帝比田七反应更快,抢先一步过去给纪云拍背,还吩咐田七,“快去叫宋院判。”
刚吃的饭全吐了,宋院判给纪云把脉,皱着眉头,“太后思虑过重,郁气淤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永兴帝连忙说道:“太后在此地安心静养便是,不用担心宫里,也不用担心刺客,一切都交给朕。”
肚子都快遮不住了,这对君臣还一唱一和的哄我!
纪云说道:“刺客一日没有消息,哀家就一日不得安宁,哀家是大明太后,总不能永远藏头露尾的,哀家想清楚了,今天就回慈安宫,哀家要召见朝廷的那些诰命夫人,稳定局面,让她们看见哀家一切都好;哀家要见马上要过门的皇后,哀家要履行一国太后的责任,不能一直逃避了。宁可死在刺客剑下,也不当缩头乌龟。”
纪云再也受不了和这对君臣打哑谜了,她索性先将军。
乘我睡,咬我耳,简直太变态了有没有!皇帝你是属狗的吗?
“不可以!”永兴帝和宋院判齐齐说道。
就连田七也很意外:太后怎么回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出了宫,怎么又要回去了?
倒是站在一旁充当护卫的孔雀心中有数:这种事情要太后一个女人怎么好开口?得逼皇帝先承认。
“为什么?”纪云紧紧盯着永兴帝的眼睛,“皇帝不是一直希望哀家回到慈安宫吗?皇帝劝哀家好几回了。”
“因为……你们都退下。”
众人告退,只有宋院判留在原地等候命令。
不料永兴帝对宋院判说道:“你也退下。”
清了场子,永兴帝还嫌不够,举起一把伞,“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永兴帝要和纪云打一把伞,纪云佯装不知,接过伞柄,“哀家自己来。”
纪云比永兴帝矮一头,永兴帝举着伞,她能站在伞下避雨,但是她打着伞,永兴帝要避雨,就只能弓腰缩背。
永兴帝是皇帝,大庭广众之下,他要面子的。
果然,永兴帝没有坚持,拿起了另一把伞。
永兴帝在前面带路,“太后慢些走,下雨地上路滑。”
好一个孝……我呸!
同样的关怀备至,仅仅过了一晚,所有的母慈子孝都变了味道。
永兴帝比纪云还熟悉清风庵,他从小路拐到庵堂里一个湖泊,这里的湖水是从什刹海引过来的,湖水清澈,肉眼可见在湖底水草间穿梭的一尾尾锦鲤。
湖边有一艘平顶的小画舫,永兴帝搀扶着纪云上了船,少年天子多才多艺,还会开船,他站在船尾,撑起一杆竹篙,轻轻一点,画舫离岸。
画舫飘到了湖心,永兴帝扔下拴着绳子的铁锚,画舫就停在中间不动了。
因画舫有顶棚遮雨,纪云上船就收了伞,靠着栏杆。
画舫横在湖心,永兴帝放下了栏杆两边的竹帘,这下连飘雨都进不来了。
竹帘一放,画舫突然变暗,就连永兴帝的眼神也变得幽暗起来,纪云吓得瑟缩了一下,双手紧紧握着雨伞。
永兴帝却越走越近,纪云的脊背贴在竹帘上,退无可退。
永兴帝:“太后最近一定想起了什么,只是羞于启齿问朕,然后故意做出一些事情为难朕?试探朕?对不对?”
纪云说道:“哀家是你的嫡母,你就这样跟哀家说话?”
永兴帝不怒反笑,“朕今天听到太后说梦话了,你说,‘皇帝,不要’。太后梦到什么了,说出这些话?”
梦到你咬我的耳朵,你这个逆子!
纪云说不出口,道:“哀家不想和皇帝打哑谜,哀家要回宫。”
永兴帝说道:“太后是因癸水不来,还有哪些梦境起了疑心吧?太后冰雪聪明,虽不懂医术,也猜出自己怀孕了。只是太后已经回不去了——至少要等到十月,瓜熟蒂落之后才能见外人,否则,大明宫廷的丑闻会传得天下皆知。”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纪云听到这话依然心惊胆战,“什么……丑闻?”
“朕和太后……你,是恋人。朕和你的孩子会在十月出生。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就是这里怀上的。”永兴帝指着画舫,“太后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初夏的雨天,纪云浑身冰冷,本能的要逃离,永兴帝一把搂着她的腰,将她横抱到画舫里的一张罗汉榻上!
“就在这里!种子就是在这里种上的。”永兴帝的声音低沉的吓人,声声如雷,劈向纪云的灵魂,“那天我们在湖上赏落雪,你喝醉了,说在这个世界好寂寞,明明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围着你、崇拜你、臣服于你,你却觉得越来越孤独,没有人能够理解你。”
“我说我来陪你,保护你,一生一世。我知道你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五岁夭折的哀悼太子,不就是一个孩子吗?父皇能给你,我也能给你!你有亲骨肉的陪伴,就不寂寞了。”
永兴帝解开了纪云发髻上的网巾,一头青丝倾斜在罗汉床上,声音越来越低哑,“父皇给你的,我给你,我会比他做的更好。父皇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你失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一一补偿。我不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庶出皇子了。”
永兴帝将头埋进她的发丝,陶醉的轻嗅着,“我小时候崇拜你,长大了爱慕你,我从十六岁开始,所有的春/梦都是你,我要做你的男人。”
纪云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什么男人,我这辈子从未想过要嫁人生子,我母亲为了生弟弟,难产而亡。我父亲为了官位更进一步,铤而走险被卷进谋逆案,连累纪家灭族。我只想自食其力,清清白白的过一辈子,这都不是我要的!”
永兴帝自是不信,“你们女人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你若不想要,怎会绕柱而舞得父皇宠爱?你若不想争名逐利,为何写出那么多诗篇还推行种植救荒的神物地瓜?”
“你所有的诗歌我都会背,你所有的歌曲我都会唱,你曾经以大我八岁为理由来拒绝我。但我不在乎,我要做你的男人,八岁算什么隔阂?纵使十八岁又如何呢?我喜欢的又不仅仅是你的躯壳,我更爱你有趣的灵魂。”
纪云被牵制在小皇帝身下动弹不得,只得说道:“你说爱我的灵魂,而我的灵魂早就换了,你爱的那个纪太后早就旋磨台坠落到水潭时就走了,现在的我,只是丙字库的小女官纪云。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灵魂。”
永兴帝身体一僵,纪云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皇帝推开,从罗汉床上爬起来,“真的,我最后的记忆,是十六岁生日前一晚,醒来之后,就跨越了十年,这十年我的躯壳被另一个灵魂霸占了,什么舞蹈诗词,什么地瓜方便面,都是她捣腾出来的,与我无关。我没什么才华,连考女官都考了三次才过,两次落榜,这都是事情,你不能再碰我了,你碰我,就是背叛你所爱的灵魂。”
纪云跑到了船头,慌忙之下拿起竹篙撑船,可是船纹丝不动,纪云猛地想起沉下去的铁锚,就趴在船头扯起栓铁锚的绳子。
刚扯一半,纪云就被小皇帝拦腰抱到画舫。
纪云奋力挣扎,“你放开我!我不是她!”
“你在怄气对不对?”小皇帝凭借体力优势,又将她按在罗汉床上,“我即将大婚,你不想我有其他的女人。你放心,一后二妃只是摆设,我爱的永远都是你,只有你一个。”
纪云怒道:“你要我说一百遍吗?我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你就是她,你的肩窝那颗胭脂记都没有变。”永兴帝扯开她的衣襟,“没有人比我更懂你的身体,我知道你还没有恢复所以的记忆,回忆如浮光掠影,分不清幻想还是往事。但是没关系,听宋太医说身体的记忆比脑子的记忆要强,我唤醒你的身体,你会记得我们过去有多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