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微一开始还能挨个请进鸿轻阁,说两句话奉一杯茶。到后来人多了,未免大家挤在阁中无处可坐,面面相觑的尴尬,她索性让迎露清霜在院中摆开一排桌椅,请人都坐到外面去。
“赏花”。
澄园之中一片热闹,但连微回来的消息却不只是在澄园中传开。与连微想的自己决不会引人注目不同,细心者已经有发现她的不同寻常,乃至加以关注的。
白曼青身姿优美地跪伏在一张宽大的榻前,为榻上的男人按揉着小腿。男人懒懒趴在厚实的熊皮上,微阖双目,忽然出声:“与符骞一同去西郊别庄的女人今日回来了,你可知道?”
白曼青手上不停,温顺地道:“妾未曾听过。”
男人哼了一声,翻过身,支起一点身子,挑起白曼青的下巴,暧昧地摩挲几下:“你这两日一直在爷这儿,自然没处听去。”
白曼青朝他勾起一个顺从又带点媚意的笑。
男人的手紧了紧:“你说,符骞那家伙…会是这女人杀的吗?”
白曼青目光微垂,想起了月余之前自己才见过人。那人虽然明艳不可方物,但眼神灵动而纯澈,不像是有坏心的人。
口中却道:“说不好呢,毕竟是枕边人,也好下手。”
“是啊,说不好呢。”男人哈哈地笑了,“多有嫌疑的身份啊。既亲近,又与符骞相处了最后那段时间,还是庾令白经手过的人……嗯?”
最后一声“嗯”被他拖长了调子发出来,显得别有一番意味。
白曼青仰头,对上男人半眯的眼睛,心中一颤,立时应道:“是。妾明白了。”
·
日暮。
澄园之中,连微正无奈地安抚伏在池边亭台栏杆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那场临时起意的小小“花宴”,在众人确信连微确实没什么独家消息之后已经飞快地散了——大冬天的,在外头吹着风看花实在不是什么好体验。茶才倾入杯中就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温度,也就是在入口时堪堪不至于令人感到寒冷罢了。
但来访的其中一人见众人告辞,却不仅不退,反而上前扯住了连微的衣角:“你骗人!”
连微见宛冰语皱着一张白皙的面庞控诉似的看她,自己则略有些走神地想着,两次见这姑娘,她仿佛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兴师问罪了。
“你明明是同将军一起出去的,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宛冰语察觉到她的走神,提高了音量。
“具体情况我刚才都已解释过了。”连微两次看她,都觉得这姑娘并没有太深的恶意,所以倒也还有耐心,“你在这里与我纠缠,不如回自己的院子等着。”
“不。”宛冰语执拗地不肯走,“将军若是出了事,我怎么能还能好吃好睡!”
“……”连微伸手想安抚地揉揉宛冰语的脑袋,被猛地躲开。她也不生气:眼眶红红的姑娘看起来实在是没有多少杀伤力,倒像是在撒娇似的。
来得这么些人中。竟只有这姑娘算得上对符骞有几分真心。曾经的小冲突早就不被放在心上了,就冲这个,连微也觉得心软,她不能吐露真相,只好道:“你就算折腾自己,将军的境况也不会因此就好转了呀。”
宛冰语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你果然知道什么!将军她没死对不对!”
连微:……
宛冰语已经振奋起来,快步走进鸿轻阁,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我要在你这里等将军回来!”
……这怎么行?且不说她这房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个人通传关于符骞的事,就是她和宛冰语,也远不到能抵足而眠的关系。
毕竟鸿轻阁这栋小楼,并没有什么客卧。
连微抚额,只好狠心道:“原是不想断你念想,现在看来还是只能直说:虽未亲眼得见,但以我的观察,将军他……凶多吉少。”
宛冰语一下僵住了。
她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滚滚而下,还未及出声质问,就听门外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门外的人也适时向前一步,走出檐底那片阴影。
是白曼青。
她像是才刚外出回来,披着一身靛色绣青翅凤鸟的长斗篷,正弯腰去捡刚才惊吓之余掉在地下的木盒。将木盒又提在手中,她才抬起眼,目光流转间带着震惊。
“当……当真?”
连微只能也沉痛点头。
宛冰语见是白曼青来了,霎时转身扑进她怀里呜呜地哭起来。白曼青虚虚揽着她的腰背,熟练地哄了几句,就见她的情绪竟慢慢稳定下来,随后不知白曼青又哄了点什么,宛冰语竟收了哭声,上来别别扭扭地给她道了句歉,然后提起裙子匆匆跑开了。
“……?”连微不可思议地看向白曼青。后者神色自若地冲她点头,自顾自在宛冰语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一个两个的都是自来熟。
但白曼青自来熟也不是第一次了,连微适应良好,甚至还觉得暌违已久,有些亲近。于是只好奇问道:“你同她说了什么?”
“只是寻常的宽慰,占了冰语平时比较依赖我的便宜罢了。”白曼青轻轻带过。
“听闻你终于回来,本是出门买了些小菜淡酒,想找你小酌一杯,”她提了提手中盒子,“却没料到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连微看着她,觉得这人并不像是太过伤心的模样。
白曼青也不掩饰:“实不相瞒,我在将军手下只是讨生活,故而听到消息时不算难过。妹妹与将军颇为亲近,我本以为这一杯酒是喝不成了,现在看来,”
她美目轻轻从连微面庞上转过,“妹妹与我,大约是同一种人?”
“姐姐要这么认为,倒也没错。”
连微已经被锻炼得能淡然喊出姐姐妹妹这样的称呼了。
“那可太好了。”白曼青浅笑,“这一杯酒是否还能喝得?关于来日要何去何从,我倒有些想法,想与妹妹分享一二。”
“这世道待女子太过苛刻,我们还要自寻出路为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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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线人传来消息,寇平要动手, 也就是在这一两日间了。”
将军府书房中, 庾令白端起一杯热茶,轻轻撇去水面上的浮沫。
符骞自回来后就一直在密室中待着, 此时已经彻底养好了精神,正随着庾令白说的话翻阅着桌上通报, 脸色还算缓和。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吴胤那边, 有什么反应?”
符骞回来之后, 庾令白就开始遣人出去辟谣, 强调符骞只是重伤,并未身故。但没有铁证的情况下, 这样的辟谣只会被人当做是他最后的挣扎,反而更加确信符骞已经出事。
这也正是庾令白想要达到的效果。
这些时间, 也够消息传遍天下, 传到那几人耳中了。
“泉平关那边暂时僵持住了。”庾令白道, “吴胤似乎对南阳王衡安儒起了疑, 暂缓了攻势,反而放了不少人手去盯着南阳王。单正初本就擅于守关, 有这么个喘息之机,入夏之前泉平关怕是攻不下来了。”
符骞赞赏地看了庾令白一眼:“子清做得甚好。”
庾令白没有回话,只眼中露出一点笑意。
符骞将肃州城托付给他这么些天,他自然不是只做了放出留言这么一件事情。
平时镇压一切的城主突然离开,如何压住城中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固然是一个问题, 但对于军师大人而言,这更是一个清缴城中蠢动者的绝好机会。
这么一场清缴,遍及全城,澄园更是重中之重。于是,他就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一个叫碧春的侍女。
他原以为这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探子,没料到他刚命人绑回去拷问,这侍女就用一种不屑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口中缓缓道:
“我猜大人并非像您对外宣称的那样,是来为将军清缴叛徒的吧?”
庾令白眯起眼睛:“莫非你要说你对将军忠心耿耿?”
“自然不是。”叫碧春的侍女神色诡异,“外头的传言,说大人排除异己、想要趁机夺权,也是假的吧?”
庾令白不说话了。他挥挥手,令人堵住碧春的嘴,就近带入一间柴房,才令她继续说下去。
经过这一番转移,碧春脸上浮现出一丝狂热:“就知道、我就知道——符骞死了,对吧?”
庾令白此时还没有放出消息呢,猝不及防被一个侍女叫出原本的计划,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几分惊色。
——当然,也是因为他压根没打算掩饰。自从这几句话出口,这名侍女就注定不能活着离开了。
看到庾令白的脸色,碧春笑了起来:“果然!不枉主上养她这许久!”
庾令白盯着她,她却没有说更多的话。不过片刻,她被捆缚在房柱上的的身体就瘫软下来,面色青白,口角溢出一丝鲜血。
竟是自尽而亡了。
但庾令白没有放下这条线索,他遣人查了碧春的来历与在澄园中的生活轨迹,意外地被他抓到了一丝幕后人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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