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神的时候晋简已经走了很远,甄微怵得慌,赶紧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阁楼。
四周俱静,黑漆漆,只有微弱的光从窗户透入。
孤男寡女,无光密室,这,这也太刺激了吧…甄微忽然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那些钻小树林的情侣。
“大侠,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虽然他长得贼体面,窄腰长腿,鼻高目深,但才见两次,她良心过不去啊。
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晋简无声叹气,很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和一个脑瓜不太正常的女人合作。
他干脆伸手挡住甄微,斜目道:“在这儿等我。”
说罢,径自往里走去。
甄微汗毛直竖,脚底发凉。杵在原地,焦急等待。万幸没等多久,那人便折返了,到她面前,丢下一本册子,说:
“背下来,祈雨大典后检查。”
哇,好臭!
一股子潮湿味迎面扑来,她掩鼻干呕,嫌弃道:“这是什么啊…”
边说边拾起,借光凑近细看,眯起眼,慢慢念道:“引、生、诀。”
甄微比划了下,随口问道:“书挺厚的,不过我是文科生,不怕这个…对了,祈雨大典是多久来着?”
一年后?那绰绰有余,绝对背得滚瓜烂熟。
看她这么自信,晋简也总算舒心了些,略微欣慰地说:“孺子可教,这五日你便在此好好研读,切忌偷懒。”
抬手挥袖,长廊两边烛火点燃,一道接一道的光,映在眼底,忽明忽灭。
她呆若木鸡,讷讷笑着:“五日?”
“对,大典将在五天后举行。”晋简颔首作答。
晴天霹雳!
女子两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鸽子精
第7章 背书
一根黑色细带绕过房梁落下,牢牢地绑在头发上。
烛火轻晃,烧得滚烫,蜡烛边缘缓缓融化,几滴白油凝在手边。
甄微困成三眼皮,费力地撑起身子,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乱动,稍不留意,额头已经磕到了冰冷的桌面上。
嘶——
头皮被拉扯的痛感使她瞬间清醒过来。
身体小幅度地抖了抖,她拍拍脸颊,呼了口气,继续翻书。
“万物有灵,行调有度,牵引生机…”
这儿的文字都是繁体,更绝的是竖着排版!甄微光是翻译成简体字就要花费许久的功夫,更别说竖着阅读。
违背平时阅读习惯,加之内容繁复,记性向来不错的她难得吃到了大苦头。
甄微捏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把关键词记下来,背完这段再跟着纸上的字重复之前的内容。
虽然反复背诵会拖慢进度,但好处也显而易见:能够记得更牢固,不至于背完就忘。
注意力长时间高度集中,她的弱鸡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一列列芝麻大点的小字几乎望出了重影。
揉揉眼睛,恍惚间有种回到大学期末考试时的错觉。
生活不易,甄微努力,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两眼泪花花,她强忍着哭意,逼迫自己继续看书。
若是可以,谁愿意坚强呢?
她皮是厚了点儿,心里却有杆秤,知道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说到底,和晋简的交换并不等价。他要顶着和邻国世子作对的压力保她,又要帮她找神器,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目前老王八愿意站在她这边,但不代表永远愿意。
甄微怕苦怕累,更怕坐以待毙。把小命拴别人裤腰带上,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晋简看到她的价值,同时也让自己掌握更多保命的技能。
神雪剑尊是独步江湖的绝世人物,从他手里拿出来的秘籍肯定不会太差。放到普通人那儿,没准终其一生也遇不着这等机遇。
她要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因为现在不流汗,将来就会流泪。
给自己灌了一大碗精神老鸭汤,甄微重新振作精神,鼓起腮帮,专心致志地盯着纸页上的黑字。
咚、咚。
咚、咚、咚。
门连响五声之后,甄微才注意到。她脑袋上还拴着细绳,脖子挺得直直的,眼睛往门边一扫,看到缝隙那儿有道黑影。
“谁…谁啊。”
大半夜的,谁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她吓得双手环住胸口,满脸戒备。
“水姑娘,奴才是小文。”
熟悉的尖嗓子,哑中带点柔。
甄微皱眉,在容量逐渐减少的脑海里疯狂搜寻,过了会儿,迟疑地说:“文公公?”
“诶,奴才在!”回应她的是文公公欢天喜地的声音。
呼…
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开,表情放缓。伸手解掉绳子,起身过去,一边拉开门,一边小声埋怨:“您可把我给吓死了。”
文公公端着托盘进来,瞧她眼神疲倦,惊惧之意还未完全消退,便赔了个笑,道:“全是奴才考虑不周…姑娘在阁楼里关了一天,实在辛苦,厨房备了点夜宵,您吃些再看吧。”
甄微的狗鼻子动了动,果然闻到一阵食物的气味。
又香又甜。
她腼腆一笑,对文公公说了声谢谢。
把人送出去后,不紧不慢地合上门。下一刻,闪现到桌边,两只手搓了搓,难掩兴奋,把上面搭着的白纱‘唰’地掀开。
哇!
加了葡萄干的甜丸子!南瓜饼!雪梨粥!
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甄微二话不说,坐下就是一顿猛吃。
酒足饭饱后,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继续背书大业。
争分夺秒时,时间往往会加速流逝。她还没反应过来,五天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这几天,甄微除了睡眠不太足,其他方面真是被照顾到了天上去。每日三餐准时送到,夜里还有甜点。解暑果子茶,冰镇甜荔枝,吃得她肚子都大了一圈。
祈雨大典前夜,甄微把《引生诀》最后一段翻来覆去读了几遍,终于打着呵欠合上了书。
抬头看眼窗外,天色深沉浓如墨,月光清丽正皎洁。
她伸个懒腰,准备趴下好好补个瞌睡。把头埋在臂弯里,刚睡没多久,就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皮肤。
激灵一下,她迅速坐起来,惶惶四顾。
“姑娘别怕,奴婢在为您脱衣裳。”
甄微迷迷糊糊问道:“脱我衣服做什么?”
小宫女笑嘻嘻地说:“您是祈雨大典的贵宾,当然要盛装出席。姑娘累着了,您好生歇息吧,奴婢们会为您打扮的。”
那么多双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能睡着才有鬼。
甄微不自在地扭了扭,还是觉得奇怪:“你们搞错了吧,我怎么会是贵宾?”
她一个外邦流浪汉,焰国黑户口,居然成了祈雨大典的贵宾,这可太诡异了。
另一位宫女已经顺利脱下了她的黑色外衣,伸出手想去摘她面纱。幸好甄微眼疾手快,立马按住她的手。
她尴尬地摸摸耳垂,说:“先换衣服…面纱待会儿再弄。”
宫女点头,打开首饰盒,取出把梳子,开始为她梳头。
“请水姑娘勿要责怪。秦首辅只吩咐奴婢们替您收拾,没有交代其他事情。”
甄微‘咦’了声:“首辅还管女人穿衣打扮?”
她们丝毫不觉着有何问题,理所当然地说:“首辅大人什么都管。”
“那晋…皇帝呢?”
仍是理所应当地回复:“皇上什么都不管。”
“……”好吧,挺符合那老王八的个性。
甄微没有话语权,索性放弃挣扎,任由她们折腾。
她呆呆地盯着桌上已经凝固的蜡油,神思飞远。
晋简这种人,说得好听点叫武痴,说得难听点就是有武瘾。跟现代那些为了打游戏而逃课的失足少年没多大区别。嘁,就他,还耍威风呢!
要是她儿子敢为了打架不务正业,看她不一巴掌打到他屁股上!
啊…屁股…
脑子里不由自主开始浮现某些不可描述的白花花物体。
甄微小脸发烫,狠狠甩头,暗骂:他的屁股你也敢想,不怕被戳成马蜂窝吗?
别人的想想也就算了,晋简的嘛,有剧毒!谁肖想,谁倒霉。
“姑娘,您能把面纱取下来吗?我们该为您着妆了。”女子柔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回甄微已经陷入泥潭的思绪。
她应了声,随手解开面纱。
嘶!嘶!嘶!周围到处都是吸气的声音。
“天呐,这吹弹即破的肌肤是真实存在的吗?”
“竟然有人不抹胭脂就能有如此绝美的颜色,她是什么人间水蜜桃?”
“她的鼻子好挺,好小,好秀气,像月亮的背脊,流畅又仙气十足。”
“老天爷!你是把星子揉碎塞进了她的眼睛里?她太美了,她!太!美!了!”
甄微面无表情道:“我都听到了。”
能别把心理描写直接念出来吗?她觉得非常尴尬。
为首的绿衣宫女扔掉手中的脂粉盒,无比诚恳地说:“您还是把面纱戴上吧。”
“为啥?”
“因为您实在是太美了,凡人的视线会污染您这至高无上的美貌。”她两眼冒星星,义愤填膺地捏起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