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这张照片真好，奶娃娃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璀璨。
????“其实啊，和裕，我总是有点恍惚，我们的孩子真的被找回来了吗？”女人痴痴地看着这张照片，声音很轻，落在空气中像是被风就吹走了一样，“你说好不好笑，小悦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总觉得小乖还在不远的地方，我好像还没把她找到一样……你说是不是我老了，才会莫名其妙有这种感觉……”
????艾和裕牵着她的手，安抚道：“没有的事，小乖回来了。”
????“回来了……”女人的眉眼还是恍惚着，“真的回来了吗？怎么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的手指慢慢地小心地摸着照片上的婴儿，眼眸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一样，“我的小乖生的真好，生的真像你……”
????不知为何，听着妻子这话他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彭雪死的那一年，肖悦上了大学。艾和裕没有去送她，只是撑着一把伞沿着山路想要上去看看她。彭雪死的时候还抱着那张小乖小时候的照片。他至今都没有搞清楚，到底彭雪知不知道肖悦是假的，知不知道自己骗了她。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是知道的。但为了让他宽心，她假装得很好。
????但今天，一向空荡荡的墓园中站着一个男孩，他生的极好，那面容居然有几分熟悉，他捧着花站在一个墓碑前，艾和裕不小心就听到了几句。
????“我报不了仇了，她的背景太强了。”
????“爸，我现在还是觉得男装短头发好，我要真是个男的就好了……”
????“给你买了花……”
????男生忽然转头，看到了艾和裕，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挪了挪，让了路。这里的路不宽，彭雪的墓在山上头，要走很久。
????艾和裕看清了他的长相，那慵懒有点艳色的眉眼，哪怕憔悴却依旧出色。那一下，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搭讪的他无法控制地开口道，“你也是来看你家人的？”
????这对他来说几近失控。哪怕依旧失望于这孩子是个男生。
????“对。”男生挠了挠头发，笑了笑，视线看到他空空的手，“你来看你父母吗？”
????“不，是来看我妻子。”
????男生说了声抱歉之后，伸手就从自己的花束里面拿出了一枝花，笑容灿烂美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把这枝花送给她的，她一定会开心的。”
????那是一朵漂亮的百合，娇艳欲滴的花朵上还有着圆润剔透的水珠。艾和裕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拿着花走到了妻子的墓碑前，女人笑得很美。艾和裕将那朵花放在了她的墓前，低低地问道，“一个孩子送你的花，好看吧？”
????“你喜欢吗？”
????他想她一定会喜欢的。
第64章
????天已经黑了。
????肖悦瑟瑟发抖地躲在被窝里面,脸上茫然绝望，外面是父亲和牌友打麻将的声音，几个老姑婆还在那里大声骂骂咧咧着。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情啊！你女儿怎么能这么做呢！那可是她亲生弟弟啊,心可太狠了！”
????“可不是吗？真是可怕。对了,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你们家怎么打算的？”.
????“高考？！”肖父冷笑一声,粗着嗓子道,“她也配去读书？要不是因为她出卖了吴哥,我儿子怎么会被打断腿？老子才懒得花钱让她去上学，干脆去外面干活好了。反正是个丫头！老子给一口饭让她长这么大已经是够给脸了。”
????一听这话,外面又是一阵笑声。
????刺耳极了。
????从一年前那件事情之后,肖父对自己的压迫又上了一层,要不是村委会有人劝着，说不定连高中都不会让她读完，她早就没在x高读了,那里学费太高了。村委会的人可怜她，帮着她去了一所临近的高中。
????这里高中的人有很多混子,整天不学习就想辍学去打工。连老师都懒得管,每天上课都是照着书本念。肖悦这才意识到环境对人的影响有多大，她原本的成绩去q大都绰绰有余，但现在上一个普通一本都难。
????而肖父压根也不会让她再读下去。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很想读书,只有好好读书去别的城市才能现在都觉得身处梦境一般。张雪垣忽然就变成女孩子了，网上的舆论调转矛头,说她恶毒想要置人于死地……出卖了吴哥，说自己是被逼的,哪怕被放出来了,弟弟的腿还是被打断了。
????现在——
????门哐哐地被粗暴地敲响，“死贱|人,快给我开门，我要去网吧，快把钱给我！”
????清秀少女咬着唇，没听见，自己没听见，她躲在被窝里的身体微微颤抖。卧室这扇门的锁早就破了，被人猛地一砸就开了。肖弟扯着嗓子恶狠狠地咒骂着，“你tm到底在干什么？老子叫你给我钱，你钱呢？”
????肖悦像是怕极了，惨白着脸摇摇头，躲闪的眼眸里满是恐惧与愧疚，“我，我已经没有钱了。我真的没钱了，下星期要吃饭的钱都给你了……”
????“给我不是应该的吗？”肖弟拄着拐杖，眼神阴鸷，走到床边对着她就是一巴掌，这声巴掌的声音很清脆，传到客厅却只换来了几声嘲笑声。“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这就是你欠老子的！”
????不是的，自己不欠他的……
????可要不是自己把那件事情都推给了吴哥，他们也不会恼羞成怒打断了弟弟的腿。肖悦也不敢反抗，身体往墙边靠着，低声讷讷哀求道，“你给我留点钱我下个星期周末就要高考了，我考完之后一定去打工，给你赚很多很多的钱。”
????肖弟熟练地从她挂着的衣服口袋里面拿钱，闻言冷笑道，“你打工能赚什么钱？就你现在这种成绩，去做家教
????都没人要！不过——”他的眼睛一转，看向自己姐姐。肖悦长得的确不错，难怪x高有人对她喜欢得不得了。“你在x高应该还有些老情人吧？要不让人家帮帮你，说不定随便从指缝里漏点都比你赚的多。”
????哪里有什么老情人？哪怕有再喜欢她的，接济她几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肖悦现在手上的这些钱都还是靠着卖张雪垣以前送她的礼物才存下来的。张雪垣……在得知她是个女孩子之后，她心里彻底绝望了下来。
????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就算自己现在去卖惨，那人也不可能帮自己了。至于邬琼，自己去过x高几次，见他的模样似乎慢慢摆脱了来x高之前的桀骜阴沉，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
????就只有自己，彻彻底底被毁掉了。
????见肖悦低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肖弟顿觉毫无趣味，拄着拐杖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往外走了。
????等门关上了很久之后，肖悦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她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是晚上了呀，就像是这种日子，昏暗得没有尽头一样。要是，要是自己没有鬼迷心窍去陷害张雪垣就好了，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还在x高的宿舍里和人聊着天……
????不该是这样的，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地方，不该听着外面吵闹的麻将声，不该被人唾骂着……肖悦慢慢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眼角泛红。这不该是自己的人生……
????.
????——“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啊。”美妇人抚摸着她的头，声音和软道，“今天要吃点什么？上次买的包包还喜欢吗？”
????梦中的自己笑靥如花，“喜欢！”
????这个梦里有着朝阳的房间，软软的大床，精心布置的摆设，还有着很多人的呵护，每一个人对她都是一副疼爱的表情。在阳光照耀下，大床温暖软和，就在肖悦想要躺在那张大床上的时候，场景陡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漆黑，连一丝光线都没有，肖悦茫然地看着四周，却只能听到了一连串的声音。
????“肖悦。”这个声音她听出来了，是邬琼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张雪垣？这样真的够了！难道你要把张家每一个人都逼死吗？”
????紧接着这句话的是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声，“我就是不想看到张雪垣，我不要在这里看到他……”
????张雪垣？为什么在梦里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安慰声，呵斥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肖悦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就在手放在耳朵上的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整个黑色的空间猛地安静了下来，吓人极了。
????良久之后仿佛从远处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女声，她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像是在对人袒露心事般，得意洋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你吗？”
????“其实我在高三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女孩子了。”
????.
????“因为我怕你拆穿我。艾和裕他敢这么对我，我就要让他痛苦一辈子！我要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你！”
????这声音满是怨恨与恶毒，仿佛恐怖片中的诅咒一般，幽暗可怖。肖悦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满目惊惶，背脊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这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说这样可怕的话？！这一定不是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的人……
????自己早就跟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了……张雪垣……
????她现在和耿温书也很好。自己跟张雪垣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忽然将头埋入双膝，恍恍惚惚地像是魔怔般地在忏悔什么一样，泪流满面：“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