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小时连轴转的聂遥其实已经很疲倦，他的睡眠时间比一般人少很多，但也不是跌打的，眼下的淤青十分明显，小海棠上了车就伸手抚上他的脸，心疼问道：“很累是不是？”
聂遥握紧她的手放到脸颊上摩擦，摇头，“我不累，天亮人会很多，只能趁这个时间说会话，你累吗？”
小海棠摇摇头，收回自己的手抱着他，在他的耳边低低问了句：“聂遥哥哥，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聂遥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挺好的，一路走来很坦荡，每天都很忙，很充实。”
聂遥抱紧怀里的小丫头，感慨万千，十三年的光阴，念念不忘，如今的回响，既顺理成章又总带点尘埃落定的不真实，他断断续续，挑挑拣拣说了一些还算舒心的过往。
小海棠安静地听着，等他停下来了，才点点头说：“那就好。”
小海棠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那个搂着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她听着他呼吸匀停，看着他眼下的淤青，只怕这些年，过得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吧。
小海棠想了想，轻声吩咐司机，“开回聂遥哥哥家吧。”
司机老赵跟了聂遥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在车上睡得这么沉，他点点头，直接把车开回聂遥所住的海湾半岛别墅。
车子穿过繁华的闹市，盘着山路蜿蜒而上，到了半山腰，横穿一条小道，才在一栋独立别墅前面停下，自动感应门打开，车子开到车库停稳，聂遥眼睫微动，小海棠摸摸他的脸蛋，他才悠悠转醒，往车窗外看了看，意识迷糊，“这是……”
“你家，你太累了，先上去好好睡一觉，今天你没有安排行程的话，下午或者晚上约我哥他们，你外出太麻烦，方便的话我直接让他们过来。”
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帮聂遥安排私人行程，但小海棠可以。
聂遥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他们跑一趟，晚点让老赵去接，先进屋吧。”
寸土尺金的香港，普通市民大多住在公屋，像这样的独立别墅，除非了富豪和顶流明星，没几个人买得起。
然而，内部装修和别墅价值并不等恒，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装潢，简简单单的黑白灰三色，将断舍离的极简理念发挥到极致，该有的家具一件不少，多余的装饰一样不多，真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很聂遥式的装修风格。
简单清冷，孤独寂寥，没有烟火气息，不像个家。
和自己那个温暖又热闹的家是泾渭分明的两极，如此不同。
对于这些年，他只说过得挺好，一句也没有提过过得多孤单，然而，他什么都不用说，从踏进这里开始，小海棠已经知道。
接踵而至的是无以复加的心痛，或者来港这四年，她应该早点跟他联系上的，不管什么身份，陪在他身边就好。
“怎么了小海棠，哪里不舒服吗？”
小海棠红着眼摇摇头，像小时候那样伸出双手，盯着他沉静的眼眸撒娇，“聂遥哥哥，抱。”
聂遥不疑有他，把他的小姑娘拥入怀内，亲亲她的发端，轻轻低喃了一句：“傻丫头。”
第32章
下午五点, 叶家三兄弟被聂遥的司机老赵接到了海湾半岛。
海湾半岛别墅跟叶家在小洲村的离岛别墅有些相似, 都是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的类型，倒是里面的装潢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聂遥喜静，家里除了固定时间来打扫的钟点工, 平时都是他一个人住，兼之他一年到头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全世界各地的酒店, 这里本质上跟酒店没什么区别。
今天叶家三兄弟要来, 他让经纪人安排厨师到会。
叶家三兄弟到来的时候, 小海棠和聂遥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你们来啦？过来看会电影，还差一点就看完了。”
小海棠窝在聂遥怀里, 一手一个葡萄，一手一个草莓，自己吃一个，还不忘往聂遥嘴里塞一个, 那叫一个惬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聂遥把小姑娘抱到一个舒服的角落, 揉揉她的脑袋, 起身招呼三位哥哥。
叶家三兄弟简直没眼看，但又能怎么办？棒打鸳鸯把人绑回小洲村吗？
“远航, 远征, 远途，好久不见。”
叶远征直接翻白眼，六年前见面是这一句, 六年后还是这一句，能不能有点长进了。
偏厅落座，聂遥亲自为几人沏茶。
说来也奇怪，多年不见，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疏离感，好像寒暄都是多余。
叶远航直接问：“你有什么打算。”
经过一晚上的讨论，叶家三兄弟已经冷静下来，昨晚小海棠也和父母通过电话，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接下来就是看聂遥的态度了。
聂遥勾唇，“我想先订婚，当然小海棠还没同意，之后看看她想在哪里生活，如果想继续在这里念研究生的话，生活的变动暂时不会太大，我慢慢减少工作量，多留时间陪她，如果她想去其他地方，甚至出国念研究生，那么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叶家三兄弟面面相窥，这什么情况？当小海棠的全职保姆啊？事业呢？他不是正好在巅峰期吗？
不是，谈恋爱这事还没聊明白呢，怎么就扯到订婚上去了？
叶远航：“聂遥，订婚这事先不聊，我们对你没有意见，就是你职业，你自己也知道，肯定会给小海棠的生活带去很多困扰，她会被狗仔跟踪，甚至连正常的社交都无法拥有。”
聂遥沉默，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小海棠电影也看不下去，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凑了过来。
“大哥哥，我们之间的事交给我们自己商量好吗？第一，知根知底，聂遥人品没有问题，第二，爸爸妈妈和爷爷都没有意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喜欢。”小海棠往聂遥身边靠了靠，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把玩，“我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是我哥哥，但是不能代替我过日子，聂遥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他开心我就开心，就这么简单。”
叶家三兄弟十分无奈，五岁如此，十八岁还是如此。
叶远征：“小海棠，我们说他两句还说不得了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护这么紧，我看你是中了邪了你。”
小海棠鼓鼓腮帮子，抱住聂遥，“说吧说吧，有什么不满连我一起说，接受批评教育，虽然我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也不会改正，但你是我哥你说了算。”
叶远征一口气堵在嗓门眼不上不下，那叫一个气啊，“小海棠你…你想气死哥哥是不是？！”
叶远途慢条斯理喝茶，摇摇头，“老二你接受事实吧，非得自己找气受，这怨谁？”
叶远征瞪他，“你到底哪一头的？”
叶远途：“我自己一头。”
聂遥的别墅从来没试过这么热闹，他过去十几年的生活几乎和这个词绝缘，他是大家口中那种当众孤独的人，万人演唱会台下成片的荧光绿，欢呼与呐喊，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内心一直孤独。
唯独此刻，唯独小海棠在身边，他才会觉得充实，重新找到活着的意义。
他也很喜欢叶家三兄弟身上那种鲜活，跟他们在一起别说挨骂，就是挨揍他都觉得十分放松，感觉很舒服。
“今年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从明年开始，我会减少幕前的工作，减少曝光转到幕后，以后小海棠在哪里，我就陪着她去哪里，你们放心，昨天的当众表白是我考虑不周，给她带去困扰，以后不会了。”
小海棠摇摇头，“没关系，反正我脸皮厚，别人说什么也影响不到我，我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呢？对了，聂遥哥哥刚刚说订婚的提议也挺好，反正我满十八岁，达到这边的结婚年龄，扯了证，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住一起，我觉得挺好的。”
叶家三兄弟异口同声，“小海棠！你给我闭嘴！”
叶远征：“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人家一声不吭随随便便就能消失六年，还不止一次，你这样上纲上线往上赶算是怎么回事？扯了证等下人家又一声不吭消失六年，你就是想打离婚证都找不到人，我看你是疯了吧你。”
聂遥算是明白了，叶家三兄弟也不是刻意为难他，这是在给小海棠鸣不平。
他不是不想跟小海棠联系，而是不能，这当中的原因，他能怎么说？在调理抑郁症？抑制自己可能会对一个未成年的非分之想？无论哪一种，他都无法对他们言明。
“抱歉，以后不会了。”
小海棠懂他，可能比他自己还懂。
“嗯，聂遥哥哥，我们明天找个时间去领证，以后都不分开。”
“小海棠！”叶家三兄弟如果有心脏病的话，此刻应该已经猝死，这说一出是一出，简直了。
那么聪明的脑袋白长了，恋爱脑也不至于这个地步吧。
叶远征瞪她，“你诚心想气死我们是不是？”
聂遥揉揉她的脑袋，“现在已经月底，等下个月忙完演唱会，我们回一趟小洲村，征求过长辈的意见，我们再作下一步打算，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