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围上去,左看右看,怎么缺颗门牙的妹妹更可爱了呢。
叶远途疑惑道:“我们都不都是六岁才换牙吗?小海棠是不是早了点?”
聂遥探头过去看了看,说道:“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我也是五岁多换牙的。”
叶远征神来一句:“难道是越聪明的人越早换牙。”
“炸哥哥,哩……先晃开我。”小海棠说完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诶呦。”叶远航赶紧松手,“对不起,痛不痛?”
小海棠揉揉被他捏痛的小奶膘,张合几下嘴巴,“好酸。”
几个哥哥把围着她看,怪不好意思的,小海棠脸一红,哼哼背过身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叶远征捡起小海棠掉的小米牙,“这个得扔到屋顶上去吧?”
叶远途点点头,“是啊是啊,我掉的第一颗牙齿爷爷也是扔到屋顶上去的。”
双胞胎说干就干,拿着小米牙往外走。
“等一下。”小海棠好抑郁,多了那么大一个缝,说话漏风,字都咬不准了。
小海棠跑过去把牙齿拿过来,她掉的牙齿,她都还没有看过呢,扔什么扔。
晶莹雪白的小米牙,真的很像一粒大白米,小海棠不舍得扔,把它握在手里。
“不扔不扔,我要留作纪念。”
“小海棠,爷爷说了,扔屋顶你的牙齿才能快快长出来,不然一年半载都长不出来你就惨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聂遥点点头,“是有这个说法,我小时候掉下门牙奶奶也扔屋顶。”
“那好吧。”小海棠依依不舍把牙齿给叶远征,“你扔吧。”
留一颗牙齿在小将军家里也不是不可以。
小海棠掉了牙齿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临走前,聂遥说有个东西要送她,她才开心一点。
小海棠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玲珑的小玉佛,一扫之前的郁闷,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送给我的吗?”她捏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这不就是她的小玉佛吗?
作为大丰朝最好看的海棠树,她的树身一直用红绳挂着一枚御赐小玉佛,绳子坏了换一根,树干长粗了换一根,足足挂了几百年。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看见这枚小玉佛,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大丰朝那枚,真的太像了,还是小将军亲手给她的,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喜欢吗?”聂遥问。
小海棠点头,笑的时候都忘了捂嘴巴,缺了颗牙纯真又灿烂。
“喜欢,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我帮你戴上。”
小海棠一脸期待,把小玉佛递给他。
“聂遥,这很贵重吧?送小海棠怕是不合适。”
叶远航虽然不懂这个,但是他们班上有同学家里做这个,同学身上戴了一块质地差不多的古玉,隐约听他说过价值不菲。
小海棠一时高兴冲昏了头脑,没想过价值问题。
聂遥摇摇头,“不用钱,机缘恰合得来的,小海棠喜欢就好。”
小海棠摸着小玉佛爱不释手,喜欢得紧,冲他咧嘴笑,“谢谢聂遥哥哥,我很喜欢。”
聂遥揉揉她的小脑袋,“喜欢就好。”
小海棠留一颗牙齿在这里,带走一个小玉佛,好像真的冥冥中注定了一样。
回家的路上小海棠一直摸着那块玉佩,脑海里闪过大丰朝的点滴。
到了林荫路口,正好碰上去码头买鱼回来的牛阿姨。
“哟,你们回来啦?正好,你们家渔船刚刚靠岸,满满的一船,又是大丰收啊。”
小海棠从叶远航身后探出小脑袋,“牛阿姨,你是说我爷爷和爸爸他们回来了?”
“是啊是啊,小海棠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咱镇上远海出去的几艘船只有你们家的船回来的,其他几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咦,小海棠你换牙啦?”
小海棠不好意思地捂上嘴巴,点点头,“是呢,谢谢牛阿姨,大哥哥,我们去码头看看吧。”
双胞胎同时点头,“去看看吧。”
兄妹几个改道去码头。
叶家的大船很少做散客生意,都是固定的批发商来收货,牛阿姨这种熟人多少会照顾一点。
到了码头,小海棠又看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小将军的坏叔叔。
“和平叔,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出三倍价钱,你卖我一部分两头鲍和龙虾,多少都行,我真是救命用的,求你了。”
这一次的台风来得突然,顺利归航的渔船只有叶家这一艘,天文台预告未来一个月还会有两到三次台风,就算是家里揭不开锅,这种时候也不会轻易出海。
所以叶家这一船海货尤为珍贵,可以说是垄断了近期的市场,卖到天价也不为过。
聂明成作为中间商,答应客户的货给不了,损失的不止是金钱,还有商誉,以后这些客户的生意他都别想着做了,他能不着急吗?
叶和平毕竟上了年纪,在船上颠簸月余,本就一身疲惫,现在还要在这里跟他扯皮,语气自然不好。
“没有没有,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别人预订了吗?我上哪里匀出来给你?”
“和平叔,我真的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你稍微少交点货,能匀我多少匀多少行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和平叔。”
叶和平最烦这种为了钱没脸没皮的人,他那是海货,又不是治病救人的药,聂明成交不了货最多不过损失点钱,说得等着救命似的,谁的客户不是客户啊?这也忒不要脸了。
“没有没有,你再缠着我也没有用。”
“爷爷!”几道声音同时落下,叶和平哪能听不出是自己乖孙。
老爷子一扫脸上的疲惫,眉开眼笑,走过去从叶远航的后座抱起小海棠,“哟,爷爷的宝贝孙女来啦。”
“爷爷。”小海棠捂着嘴巴,用脑袋蹭了蹭老爷子的下颌。
叶远征撇撇嘴,“爷爷你都看不见我们吗?”
“爷爷没瞎,这么大个谁看不见呢,快去,到船上帮忙卸货。”
兄弟三人屁颠颠跑去船上帮忙。
“那个,和平叔……”
老爷子不耐烦,“你怎么还没?”
聂明成双手合十,“和平叔,我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
小海棠眯眯眼睛,“这不是聂遥哥哥的叔叔吗?”
聂明成想起最近镇上的流言蜚语,说是叶家小福星和他们家那个扫把星走得很近来着。
马上转过去跟小海棠套近乎。
“对对对,小海棠是吧,我是聂遥的叔叔,你叫我聂叔叔就成,聂叔叔想跟你爷爷拿点货,小海棠跟我们家聂遥关系那么好,肯定也想帮叔叔的对不对?”
小海棠歪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巴两下,也顾不得小嘴巴漏风,叉着小蛮腰说:“聂遥哥哥家的房顶都被台风吹翻了,聂奶奶已经住到偏屋去,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做买卖,赶紧回去帮聂奶奶修房顶,别缠着我爷爷,爷爷,我们不跟这种不忠不孝的坏蛋做买卖,聂遥哥哥和奶奶都吃了好几天红薯粥了呢,走,我们回家。”
老爷子本来就不待见他,听孙女这么一说,二话不说抱着孙女儿掉头走。
聂明成脸都绿了。
大家都知道聂遥是个扫把星,沾上他没什么好事,他也就顺理成章不去管他,都心知肚明的事,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什么,这是第一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忠不孝。
对方还是个几岁的小娃娃,他难不成还跟个几岁的娃娃计较?
三分颜色上大红,不就是运气好捞到点东西,他就守在这里,不信等不到。
还真不知道是聂明成倒霉还是别的渔船倒霉。
后来的几天,远航的船只陆续归来,真就邪了门了,除了老爷子的渔船满载而归,其他渔船几乎一无所获,聂明成挨家去问,人家说能捡回条命就不错,哪敢指望其他。
小海棠小福星的名号再一次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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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遥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口见到聂明成。
他永远不会忘记父母出殡当天,他逼奶奶交出祖宅,像个强盗一样掠夺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个看他像是在看一团垃圾的眼神。
五岁的他尚且沉浸在父母离世的悲伤之中,更别说什么反抗。
他忍无可忍狠狠踹了他一脚之后被奶奶护在身后。
他记得奶奶很平静地说:“只要我一天不死,房子你就抢不走,哪怕我死了,这个房子也是留给聂遥的,你拿了这些东西走出这个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聂明成诛心的话,聂遥至今记忆犹新,他说:“你护着这个扫把星,没儿子送终也是你自己作的。”
老太太的背挺得特别直。
她说:“我儿子媳妇为国捐躯,为科学献身,是我聂家至高无上的荣耀,至于你这种儿子,更不必来送终,来了只会弄脏我轮回的路,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
一晃五年,聂明成第一次登门。
聂遥也不知道五岁发生的事他为何会一字不落记到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张脸。
聂奶奶在门口晒绿豆,手里的扫帚毫不留情挥向那双油亮发光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