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尚书去看贺琬,贺琬已经醒过来,只是受了那么一番罪,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祖父,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多亏了仙师亲自施救,要不然孙儿就真凶多吉少了。”
“好端端的怎么摔下去了?”贺老尚书不信,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到处乱走乱跳,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去了?
“一时不小心,”贺琬说着露出几分羞敛的神色,“让仙师操心了。”
芙萝听着贺琬把事全都往他自己身上揽,一时间松了口气。
贺老尚书狐疑的看了芙萝一眼,芙萝满脸无辜。
贺老尚书要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
贺老尚书见着进来的人,连忙躬身拜下,“陛下。”
“朕听说你孙儿不小心失足滑到了花池子里,特意过来看看。”容衍嘴里说着,但眼却没有往那边贺琬看。
容衍亲自过来说自己“听说”贺琬出了意外,贺老尚书也不继续说下去了。
“可曾好些了?”
贺老尚书只能顺着容衍的话说下去,“看着倒是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容衍站在那里,“没事就好,大好的日子,一切平平安安那才是最好。待会朕会让御医过来再给贺小公子看上几回,开药好好休养。”
贺老尚书谢恩,他才起来,满脸的疑惑,“怎么不见陛下的仪仗……”
“今日姑母过寿辰,朕也不打算整的乱哄哄的,微服出来一家人在一块好好团聚。”
容衍说着,就要到外面去,贺老尚书看了一眼床上的孙儿,见着人着实没有大碍,打算跟着容衍一道出去。
芙萝也打算走,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贺琬说,“我有话和仙师话说。”
容衍眼底的光泛起几丝凛冽来,“贺小公子刚醒,还是好好休养。”
贺琬急了,“我真的有话和仙师说!”
芙萝看过去,见着贺琬着急的样子,“有话就说罢。”
贺琬有些局促,“那些话我想私下和仙师说。”
容衍眼里的光完全冷了下来,“有话光明磊落,却不能当着人说?有意思。”
贺老尚书听出容衍话语下的不善,“陛下……”
“我真的是有事要和仙师私下说,而且绝对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见不得人!”
贺琬被容衍那话一激,立刻反驳。
贺老尚书急了,”胡闹!“
容衍看向芙萝,芙萝却正看着床上的少年,过了小会才转头过来,“陛下,尚书,那我就先和贺小公子说几句话,劳烦等一等。”
容衍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怒火压在心底,隐忍不发。他只是径直往外走,外面的黄孟和陆蓉见着他面无表情的出来,齐齐吓了一跳,立即低头下来。
陆蓉瞥见容衍脸上毫无表情,知道他是生气了,心底涌起一股高兴。
芙萝等容衍和贺老尚书都出去了,到了床前,“贺郎君?”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贺琬道,“我就是想要出来走走透透气,谁知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这话若是当着祖父的面说出来,恐怕是要让仙师难做,所以我就和仙师提一句。”
贺琬迟疑了下继续道,“祖父在朝中多年,就算有政敌,也不会对着我这么个白身下手,而且还是在公主府,恐怕还是冲着大长公主来的。”
他满眼关心的望着芙萝,“仙师可要小心。”
芙萝从房内出来,就见着贺老尚书站在外面,几句话的功夫容衍就没见着人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贺老尚书站在那里,“老朽待会让人把他送回去,留在公主府到底还是叨扰了大长公主和仙师。”
说罢,就要人将贺琬带走。
芙萝客气了两句也就随他去了,现在贺琬看着像是没事了,既然没事回去也好。
刚才贺琬说的那话却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上,谁要在公主府里下手杀人。
这京城里头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吧?
宴会过了两巡,韩悦见着青年回来,青年回来一趟的心情似乎不见有半点好转。反而越发阴郁,像是在忍耐什么。
“我说了,今日在公主府内不得胡来,你没有把我的话给听进去?”韩悦道。
青年瞥了他一眼,脸上阴冷,“知道了。”
这三个字对于青年来说,已经是纡尊降贵,施舍与韩悦一般。
韩悦听见这几个字,脸上也冷下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
青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他喝不得酒,公主府办事周到,酒宴之上,酒水和茶水都有。
“……我说我知道了。”青年话语里已经不耐烦起来。
韩悦察觉到他话语下的烦躁,一时间也闭了嘴。
过了许久,宴会依然喜气洋洋,等到最后散场离去,也是一片风平浪静。
青年走在韩悦身边,冷笑了几声。
芙萝是等宾客们都离开了之后,才把贺琬被人推到池子里给说了。
临海大长公主立刻瞪圆了眼睛,“谁要咒我?”
办寿宴的时候闹出人命来,的确瞧着很像是在咒人不得好死。
然后“该不会是那个死鬼干的好事吧?”
说着,就要起来去国公府找郭忠算账。
芙萝又拉人给坐下,“娘,爹没那么蠢!”
“才和你吵了架,他就搞出这个事来,回头一查到他身上,他有什么好处?”
临海大长公主可不听,“我当初这种人可见多了,做了事的确对他没好处,但是能恶心你那就够了,这种人出去满大街都是,他哪里会干不出来?”
“别人就算了,爹看着是真不会做的,而且进来的人全都是有身份的,哪个会给他干这样的事?想起自己脖子洗的太干净欠砍呢?”
芙萝是不相信郭忠会做这个事,郭忠这个人,心高气傲,换在别人身上,芙萝觉得还有可能,但是在他身上,恐怕还没做,就能先把自个给捅了。
父子两个都不是干这个的料。
“而且是贺老尚书的孙子,查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临海大长公主坐下来,觉得芙萝说的对。
郭旭亲自去给贺家送人参回来,芙萝回头看他,“怎么样?”
“贺家人还好,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反而说自家孙子淘气,不小心掉到了池子里,让娘和姐姐费心了。”
散宴之后,芙萝就让郭旭去贺家,也是安抚的意思。
“原本就他自己摔了,看他是情分又不是本分。还带着那么大的一份礼去。”
芙萝看向临海大长公主,“娘,只要在我们家出的事,就算有理也没理了。”
说着芙萝想起容衍,“陛下那里,娘打算怎么办?”
容衍现在还留在公主府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宫门也已经锁上,看这样子恐怕是要在公主府里过夜了。
“照旧吧。也不是没有来过。”临海大长公主道。
她坐在那里,没了以前的那股紧张劲头。这段日子侄儿对她的宽容和优待让临海大长公主把所有的警惕都放下来了。
就和平常的姑母和侄儿一样。
芙萝听后,嗯了一声。
容衍过来的时候,对着临海大长公主很是和气,甚至还真的有几分侄儿对姑母的孝敬。
不过临海大长公主也没有得意忘形,她还记得这个侄儿是皇帝。一顿晚膳下来,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芙萝见着容衍脸上的笑,很温和一如当年,可透着一股假。
她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一顿饭用完了,容衍陪着临海大长公主出去散心,走了小会,临海大长公主便有些不想走下去了,干脆就休息去了。
在场就剩下芙萝和容衍。
临海大长公主走了之后,容衍脸上的笑淡了下来。远处琉璃灯的灯火依然还在点着,“我们一起去走走吧。听说姑母在院子里中了不少昙花?”
昙花说是开花一瞬,不过能不能开花全靠运气,这种花娇气的很,就算养花人全心全意的去照顾,也不见得能见着绽放。种进来不过就是为了多个彩头,开花了最好,不开花也没什么。
“是。”芙萝应了一声,“听说昙花长得好看,于是也就让人给种了。不过这东西到底娇贵,到了现在还没有开过花,昙花一现,自然也没有见着。”
容衍只是笑笑,“既然如此,那更是要看一看了。你和我一起吧。”
“陛下……”一直被晾在旁边的郭旭忍不住出声,“我也要跟着去吗?”
容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示意芙萝带路。
不是没有来过,却还和初次来的一样,还要她带着。
郭旭将容衍没说话,一时间也闹不清楚容衍到底要不要他跟着,干脆就跟着了,容衍走了小段路,回头过来看着郭旭。
见着郭旭还在后面跟着,容衍盯着他,郭旭脚下一顿,瞧着这样子,这位似乎不想他跟着?
“……”容衍又回头过去,径直往前走。
芙萝见状对郭旭摆摆手,让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