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们下连队的时候，老兵也要退伍了。”侯燕出神的看着这片军绿色的帐篷还有笔挺的大楼，轻道：“我也要退伍了。”
苏梓瑶睁大眼，有些意外的看着侯燕，怎么会？这么年轻，明显还能再往上提干，怎么就选择退伍了？
“很意外？”侯燕摘下军帽，五指做梳把短发顺了下，才抿唇一笑说道：“家里催着退伍了，在营里的女兵里，也许我算厉害一些，但在全团里，我这样的就够不上边了。等年纪大了不上不下的，还不如趁着还年轻就退了，去地方上也会安排个工作，稳定。”
这也是她们女兵的现状，如果不能考到军校提干当军官，士官做到头，说到底，那还是兵。尤其女兵在军营里位置也很尴尬，做的都是后勤相关。
这批新兵里的女兵数量少，分配的前途也肉眼可见，一般是去当卫生员、通信员、或者去机关单位做些接电话一些的活计。
侯燕的眼睛里无喜无悲，似是已经认命，也是对自己清醒的认知，她也不年轻了，二十四五的年纪，在老家已经算是大龄，也就转业回去的干部身份或许能贴点金，但其实也不多。
“所以，其实我挺希望你能去参加比武，给女兵们争口气。”侯燕笑着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的军事素养很好，很强，训练一段时间，应该也会取得不错的成绩。或许这个成绩在你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步我却努力了很久。”侯燕的声音低了下去。
罗浩就是因为觉得侯燕这么退了实在可惜，才希望能从其他方面努力看看，猎鹰算是个意外，没到最后一步，他也不能保证侯燕能不能进去，哪怕只是一个名额，也是各军区挤破头都想要进去的。
苏梓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说再考虑考虑，回去后在床上躺了许久，眼前还是侯燕那副认命一般的眼神。
退伍与否是个人选择，她也无权干涉，只是觉得可惜，她看的出来侯燕很喜欢这里，但是迫在眉睫的选择也很多，如果没有合适的位置，留在这里耗费光阴日复一日的看新人换旧人，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成晓丽就睡在苏梓瑶这边，看苏梓瑶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想着是不是今天打靶的成绩太好，太激动了，等了会儿看她还是在床上煎饼似的翻，忍不住在微弱光线里轻叫道：
“瑶瑶，你睡不着？太冷了吗？”成晓丽想了想这么问道。
新兵连睡在棚里，暖气就别想了，被子又被压的极薄方便叠被子，保暖功能就不要多想了，晚上睡觉大家都是泡个热水脚，然后抖抖索索的用被子一卷，和蚕宝宝似的，力求不露一点缝隙。
“没有。”苏梓瑶坐起身揉了揉额头低声回道，成晓丽直接翻到苏梓瑶的床上，凑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你怎么不睡觉啊？是不是饿了？我那里还藏着一点吃的，我给你去拿出来？”
苏梓瑶直接笑了笑，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才同样轻声回道：“你小心被排长发现你偷藏吃的了。”
成晓丽嘻嘻一笑说道：“小卖铺放在那，不就是让人买吃的嘛，只要不是整理内务检查的时间，我保证藏的好好的，就藏在床板下，除非趴着，不然没人发现。”
上军校多年她早就得出一套应付检查内务的丰富经验，各种想不到的角落、缝隙，她都能塞点咳咳，吃的用的。
两人共享一张被子，成晓丽把自己那床被子也扯了过来，两人团吧团吧变成一个大团子，坐在床上说话是成晓丽记忆里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你现在有心事都不喜欢和我说了，以前你不爱说话，现在更不爱说了。”成晓丽咕哝道。
“我今儿可听说了，你比那个方岚打靶成绩好，把她气的呀。该！这种喜欢攀比的人，以后绝对走不长！”
苏梓瑶撑着下颌静静听她说完，周围的女兵早就睡熟了，白天的训练就耗费了所有的体力，晚上还能熬夜不睡的是极少数。
“没什么。我就是睡不着。”苏梓瑶笑了笑才回道。
虽然侯燕没有说她这事可不可以到处说，下意识的，至少在她还在岗的这些天里，帮她保守着秘密。
“今天侯燕找你去说什么了？我看你回来表情也不对。”成晓丽看她不愿意说，就直接换了个话题问道。
苏梓瑶想了想才回道：“排长觉得我可以在年后去参见军区大比。”
“哦，大比。”成晓丽先想到医疗兵那里，然后再想到侯燕会这么热心的跑来专门说这个，不至于吧，除非不是医疗兵的比试，那是……
“希望我去比四百米障碍跑，还有一百米打靶这两个项目。”苏梓瑶把话说完，成晓丽的魂也都飞了。
“这……你要去比？”成晓丽表情有些纠结，主要瑶瑶虽然比营里的绝大多数男兵强，但是军区大比那可是各个师尖兵间的比试，她个军医混在里面，似乎也有些不合适？
成晓丽光是想到那些男兵膨胀的肌肉，再看看苏梓瑶纤细的身板，摇摇头，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建议不靠谱，非常之不靠谱！
而且去参加输了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啊，万一人家说瑶瑶膨胀了，自以为是了，以后在这还要呆个几年，闲言碎语的也很烦人。
“排长这到底在想什么啊？她的成绩不是比你好，就算轮，也是她先呀。”成晓丽疑惑道，这种露脸的能混军功的时候，算是和平年代能提干的唯一出路了。
苏梓瑶摇摇头，没说侯燕想退伍了，万一临近退伍她又有别的想法了，现在说破传得沸沸扬扬，就有些难堪了。
“排长只是和我这么提了一嘴，让我自己考虑，她说我训练一段时间，成绩不会比其他人差太多。”苏梓瑶实话实说。
那成晓丽也是不能理解，不是，这个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她们在大后方管好后勤，是吧，医疗兵就有医疗兵的模样，其他的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挣得第一又有什么意义？一枚军功章？瑶瑶也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为了出风头？平时瑶瑶低调内敛，一向就不爱在人前冒头，这也不成立。
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因为侯燕的请求，所以软心肠的瑶瑶才有些为难。
“明天我就和排长去说，争表现这种事就让给其他人吧，这都快训练结束了，你还往坑里跳，你也不觉得累。”
“别去找排长，和她没关系。我自己再想想吧。”苏梓瑶说完就让成晓丽回到自己床上去睡。
白天苏梓瑶回到办公室穿上白大褂，门就不轻不重的被敲响了，打开一看，谢起云正弯着眼睛，提着两饭盒早餐。
“我听女兵那边说，你今天早上没吃饭就过来了，正好给你带了点早餐，快趁热吃，已经温了。”谢起云把饭盒放到桌上看着苏梓瑶说道。
苏梓瑶有心事，早上也不太想吃东西，没想到谢起云活动自如后竟还开始给她打饭了。
“谢谢，你吃了吗？”苏梓瑶客气的回问，按照一般回答，谢起云肯定要说自己在食堂吃过了。
没想到他摇摇头直接老实道：“嗨，知道你还没吃早饭，我就想着给你打点过来，要是你吃了我就自己吃，要是没有，那就给你。”
苏梓瑶听完直接下意识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办？我们一起分着吃？”
谢起云微眯起眼，品味了下我们两字，觉得挺亲昵，心下满意，唇边也带着一丝笑意。
“没事，你吃，我再去买。”谢起云眨眨眼说道，果不其然，下一刻苏梓瑶就皱了眉，把另一个饭盒放到他面前道：“不用再去买了。我早上吃的少，这些够了，另一盒你就拿去吃吧。”
“那就这样，我们一人一个，刚刚好。”谢起云飞快回道，眼底也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打一开始他就这么想了，以他对苏梓瑶现在的了解，要是知道他饿着肚子还要大冷天的跑去食堂买饭，肯定会直接拒绝，并且把另一份饭给他。
果不其然，一起吃饭这事顺利达成。
两人坐在办公桌两边，一人捧着一饭盒，谢起云给苏梓瑶带了小米粥还有肉包子，部队的包子个头大，谢起云揣测了下带了十个肉包子，料想苏梓瑶就算再能吃估计也吃不完，剩下的他可以帮忙解决掉。
苏梓瑶果真看见这么多肉包子楞了片刻，最后还是拿了两个出来，其他的推回到谢起云面前，还犹豫道：“要是吃不完，我再帮你吃一个？”
“不了不了，我吃得完。”谢起云婉拒道。
要是贺武看见谢起云会被人质疑吃不下八个包子，一定会笑掉大牙，咱们谢少校还有个饭桶的外号，能吃着呢！
两人安静的吃着，苏梓瑶低头吃饭声音也很安静，谢起云这边吃的不慢，脑子也在飞快的运转，想要搞点话题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奈何脑子里除了战术就是训练计划，风花雪月的东西根本就一窍不通。
等东西都吃完了，他还在憋着，最后才挤出一句不算话题的话题，“……我看你打靶成绩不错，要再训练训练吗？保证让你练成神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