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们府中人心不齐,有的事,不能大张旗鼓。”
听琴一晃便明白了,这个人指的是落梨居的柳若颜,她不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听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眼又变成苦瓜脸:“小姐,定国公府的人还没来消息,这门婚事他们到底在不在乎?干脆,您让老爷退婚算了,您这么美,性子这么好,何必受定国公府的气。”
云月玺美目盈盈地看着她:“你不必慌,这是定国公府在教子,不说服慕容煜,他们必然不会让慕容煜再登门坏事。不过,我可不主动退婚。”
“他同我有婚约,却同别人有情,若不给我个说法,我难道还主动退婚成全他和别人的美事?”
听琴点头,的确,人不能吃哑巴亏。小姐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女,为什么要白白受气?
云月玺带着听琴和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出门前往白鹤山庄,白鹤山庄就在城外不远处,云月玺做的软轿,很快就一来一回。
这个世界确实灵气太稀薄,但云月玺曾是修真者,眼界还在。
她看那些高手一眼,就知道谁轻功最好,谁藏匿气息的本事最强,谁上身肌肉发达擅长搏斗。
因此,她花钱雇佣这些高手,一点也不用担心是否找到花架子。
云月玺雇佣好适合的人后,才启程回京城。她早上出来得早,如今回京城也不过是中午。
云月玺坐的软轿,忽而,前面有人拦下轿子:“云小姐,我家主人请您一叙。”
云月玺掀开轿帘,面前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虽口称“我家主人”,打扮也是一般护卫打扮,但气宇轩昂,一看便有真功夫在身。
听琴担忧地看着云月玺,小声提醒:“小姐,我们不认识他……”
若是歹人可怎么办?
云月玺倒觉得不会,一来,现在青天白日,她的软轿又极为显眼,上有尚书府的标志,哪有歹人蠢到敢直接对她动手,二来,她身后随侍的就是几个高手,云月玺并不怕。
想必别人主动找她,定是有事,无论好事坏事,找上门来了,云月玺都不会回避不谈。
她道:“你家主人在何处?”
“湖畔。”
云月玺的软轿前往河畔,今日的湖畔似乎格外热闹,游人如织,就连湖面也满载了些挂满灯笼香花的船。
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停靠在湖畔,这画舫看着不算大,但无论是做工材质,皆是超一流。
它身上没有绑什么鲜花,只挂了几个灯笼,看起来清幽雅致。
那护卫道:“云小姐,我家主人就在船上,小姐请。”
听琴一脸担忧地看着云月玺,小姐可千万别去,湖上边多危险。
云月玺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在这画舫上看见了一只银线绣的鹰。
云月玺对听琴道:“你同我……罢了,你在岸上等我。”
那护卫道:“云小姐不必担心,这位姑娘以及您府上的其他人,都坐旁边那艘画舫,我们会紧跟二位,绝不出半点差错。”
这样安排下,云月玺才上了那艘画舫。
她刚到画舫上,面前的门便从里侧被打开,云月玺愣了愣,在画舫中央看见了燕昭。
燕昭一脸冷色,身着白衣,在不起眼的地方用冷白的银线绣成云纹,头顶则是银冠,乌发垂在身后。他不穿玄色的太子常服及其他深色衣服时,皇家沉重的天威少了许多,如今更像个贵族公子,清贵俊逸,不好接近。
云月玺看见燕昭便要行礼,燕昭淡淡道:“不必,今日孤来,并非处理公事。”
这时,画舫上另一个不起眼的船夫样的人把画舫四面的窗子全都打开,仅有白色的纱被湖风吹得飘飘摇摇,这样能将湖上的美景全都收入其中。
云月玺按燕昭的示意在他对面坐下:“不知殿下找臣女所为何事?”
燕昭薄唇轻启:“赏湖。”
云月玺心中慢慢露出疑惑,燕昭太子的乱党抓完了吗?居然有时间赏湖。
燕昭倒也并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时间,只用清冷华贵的声音道:“此湖奇特,初夏有不同之景,你应当没见过。”
说完,他锐利的眸瞥向云月玺,眸似深潭,使人一眼沉溺。
云月玺自觉问道:“有何奇特?”
燕昭坐得笔直,回答她的疑问:“每逢初夏,湖中会有青蓝绿三色交织,再往深处走,有红黄二色,交映成趣。”
云月玺下意识地去看湖面,只有很淡的青蓝色,算不上出奇。
燕昭冷冷道:“湖西游人众多,破坏了湖中藻类,所以这里的颜色很浅。若你想看更明显的景色,得往湖中央走。”
云月玺沉吟:“湖中央难道就没游人去?”
燕昭淡淡道:“他们不能进去。”
云月玺缓缓问道:“那我们?”
燕昭看向湖面,他不用回答,云月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船离游人众多处越来越远,蓝汪汪的湖面开始过渡成绿茵茵的翡翠般的颜色。
微风一吹,就像翡翠起了褶皱。
若再往远处去看,红黄二色又如同天上神女的裙子,美不胜收,此处人迹罕至,连游人的喧闹都听不到,宛如天地间只剩了这一神仙画舫。
琴音忽而响起,云月玺品了品这琴音,竟觉得不比修真界的乐修差。
她回眸去看,燕昭正在抚琴,他极静,像是同天地颜色合在了一起,但高洁美妙的琴音流畅地从他指尖泻出。云月玺曾经见过的乐修都没他出色,她暗想,如果燕昭生在灵气充裕的世界,必定也是一方大能修者。
不知过了多久,燕昭的琴音才停下来,声音冷淡:“抱歉,手生。”
他许久没谈过这么岁月静好的琴曲,燕昭的琴曲,向来弥漫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音。
云月玺忙夸赞了他一番。
说是泛舟湖上,实际也没多久,也不知是燕昭忙还是他注意云月玺的名声,他们的画舫很快便返程。
燕昭起身,也没大张旗鼓地叫来船夫仆役,亲自撩了帘子,对云月玺道:“今日有事,不留贵客。”
云月玺正要行礼,燕昭看她一眼,声音华贵冷淡:“不必。”
云月玺自然不会违拗,她和燕昭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月玺本都做好准备,千万别咳得太大声,但是,这次她居然并没有咳,反而从燕昭身上闻到了极淡的龙涎香。
云月玺的表情有些诧异,燕昭平缓道:“之前中了毒,孤要多谢你提醒孤。”
什么人敢下毒给当朝王储?云月玺自知这是皇室秘辛,并不表现出一丝好奇的样子,只作关切之状:“如今殿下身子可大好?”
燕昭道:“痊愈。”
他粗通医理,当初云月玺见他就咳,他便有所怀疑,之后还问过展煜他身上是否有什么味道。
展煜闻不出来,燕昭想到云月玺一在冷天闻花香就咳,便将此范围缩小到花身上。
他命人从东宫书房外的花树下挖出一包奇怪的药,结合这药请太医诊治,果然,此物会使他早衰,活不过四十岁。
燕昭当时只是冷笑,他要杀他们,何需等到四十岁那么漫长。
最多再过月余,他便让他们的脑袋齐齐滚到东宫俯首称臣。
燕昭同云月玺一道下了画舫,他似乎真的有事,命人暗中保护云月玺后,便带着展煜他们离开。
整个赏湖,还不超过一个半时辰。
回了云家后,听琴一脸好奇:“小姐,太子他……没对您做什么事吧?”
听琴挠头,那个太子也不像什么醉心美色的人。
云月玺心中也奇怪,仔细思索一番后:“他弹了会儿琴曲,讲解了湖水为何会变色,其余就再也没有了。”
这个太子矜贵冷淡,还非常忙碌,实在很难捉摸。
云月玺和燕昭泛湖时,慕容煜也在家对抗自己的长辈。
慕容夫人的病还没好,手里拿着信纸,恨铁不成钢地对慕容煜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就那么喜欢那个没有教养的女子吗?你还知不知道你和云小姐有婚约,云尚书都已经写信了来问我们,这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到底装了几个女人?”
慕容煜面无表情:“母亲,我心里一直只爱若颜一个。”
慕容夫人气得满面发红:“那个女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忘了在定国公府时,她是如何说再不嫁你,如何说我是腆着脸要求娶她做国公府的孙媳妇?慕容煜,你不要脸,国公府还要脸,天底下就没女人了吗?”
“你口口声声爱她,你可知道她自幼吃住在云家,她仗着和云家熟识来勾引你,为的就是攀高枝,她可曾想过对她有恩的云府,抢姐妹的婚事,这样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
慕容煜和柳若颜暗通曲款后,更一颗心落在了柳若颜身上:“如果云府真拿她当亲女儿,她会做这种事吗?”
慕容夫人忍无可忍,满眼流泪,扬起一巴掌怎么也落不到慕容煜脸上去。
慕容均便没妻子这么好的脾气,火气上来,对着慕容煜就狂扇几耳光:“孽畜!你想把你母亲气死?”
“你不去云府道歉也行,左右爵位还没落到你身上,你还有其他弟弟,再不然,我和你母亲再生一个!”他指着国公府的大门,“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