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后面想杀她……”苏月梦一边被打,一边辩驳。
“你错了杀她的时机再去杀她?等她说完身世你再杀,不是坐实了你的罪名?”苏明阳道,“你为何不将计就计,她既然说苏家杀她,你无论怎样伏低做小,降低她的心防,赢得一个好名声,要么把她诓回来,要么在她身上下点追踪法术,你不是没见到蓬莱子等人偏心她,你们和她交手失败,蓬莱子自会拖住你们,你们哪有追踪的时间?”
“一步错、步步错!”苏明阳叹道。
他不过是出去处理灵脉之事,暂时没管此事,家里便出了这样的变故。
难道整个苏家就只靠他独木而支?
苏月梦听得似懂非懂,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会儿不在意名声,一会儿又要搏好名声了?
苏明阳见状长叹,他连苏月梦被打都没心思再主持,只想远走。
罢了罢了,她不堪大用,苏家万不能交到她手上。她只需做好圣云花魂宿主,为苏家提供武力支撑罢了。
大厅里,苏月梦仍在被打。
她被打得皮开肉绽,自诩高贵人,却在此刻丢尽了脸面。
苏明阳回了书房,他捂住脸,似乎极为疲惫。如何能破此局呢?
那小畜生必须死,不说苏家杀她两次,她必定记仇,就说她那张脸,若是勾到了男子,煽动他和苏家为敌,那便是大麻烦。
但是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明阳思来想去,定下一计:假托圣云花魂被那小畜生盗走,如此,她身怀至宝,必定会被人惦记,这时候,苏家也有了堂而皇之的找寻她的理由,她也要疲于应付觊觎圣云花魂者。
并且,坐实了她是这样一个小偷小摸之人。
第173章 与神说完结篇八
修炼无岁月, 尤其是参悟道法。云月玺和雪昭一块儿在领域外, 云层映照着霞光, 开阔的金色暖阳照在云月玺的衣袖上、绝色的脸庞上, 为她渡了一层明艳的光。
云月玺垂着眸子, 眼珠黝黑, 霞光照进去, 都像被吸入深渊。她的道是什么?她起初修炼,只是为了活下去,到后来她修炼, 看了世间太多不平事, 品了太多尔虞我诈的心机, 到那时, 她修炼便只是为了不要变成被扔上案板的鱼, 也不要变成不得不“杀鱼”才能活下去的刀。
云月玺只想坚守本心的同时活得自由、痛快。
那她的道是什么?是自由吗?云月玺告诉自己, 不是,她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会谨慎考虑, 为了利益,云月玺也不是没有放弃过自由, 譬如之前那些任务世界。
云月玺陷入迷茫之中,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她衣袖上,她的手臂也一片冰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云月玺仍未顿悟, 但她强行将自己徜徉于道海的思绪收回来——学道并非一朝一夕, 她现下还有事不得不完成。
云月玺轻呼一口气,她身上的衣服雌雄莫辨,并非软烟轻纱,而是宽大泛白的布。
这样没有一丝媚气的衣服穿在云月玺身上,反而衬得她头发乌黑、肤色雪白,纤腰盈盈,锁骨处一片冷白,更有女子的娇美。
云月玺有些恹恹地起身,她修习从未有过这般毫无头绪的时刻,现在虽然勉强能冷静应对,但难免有些恹恹的情绪。
她起身,转向雪昭:“多谢阁下……”
云月玺道:“若非阁下助我,我尚且浑浑噩噩……”
“你自己修成半神之躯,自己进入了这个领域,原是你自己的能力,与我何干。”雪昭盯着云月玺有些憔悴的容颜。
他这时也实在是不想再忍下去。
别人认不出他,他就得一直装吗?难不成他没了手脚,只靠女子主动。
雪昭想了想,直接道:“你的道,你此刻就在践行。”
云月玺抬眸。
“我见过许多道君,未成道之前,刚摸到门槛,便动辄入定几十年,哪怕他们没有头绪。”雪昭道,“有此平常心的,你是第一个。”
云月玺哪觉得自己有平常心,只是她做任何事都是徐徐图之。
她更难掩心中的落寞,只是不表,就在这时,雪昭道:“你不是早选择了吗?时间。”
时间……
云月玺讶然,她何时选过时间,只有在她进行不断的穿越时,那个声音问她选什么报酬,她选了时间。
这件事云月玺没告诉过任何人,那么,眼前的人为何知道?
云月玺再看面前的雪昭,他一袭雪衣,容色冷漠,眼中压抑着暗潮,外表是冰,内里藏着火——她好像突然能看清雪昭的脸了,这人、这人和一直跟着他穿越的人原是一样。
只是他更好看了,让人不敢相认。
云月玺忽而涌起愧疚,他来找她,但她一直没认出来。云月玺正要说些什么,雪昭便轻轻环住了她。
一道结界自二人身边升起,隔绝了领域内所有道君的打量。
二人看起来就像已经从此地消失了一样。
云月玺闻到雪昭身上林海雪原般的香味,是一股冷冽的淡香,极冰凉。而雪昭,他起初极轻缓,非常有礼,虽天生长了张让人不可逼视的冷脸,但温文有礼,只要云月玺愿意,一定能推开他。
云月玺并未推开,此时,雪昭的怀抱才收紧,二人的呼吸交缠起来,拥抱密不可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彼此的心贴着心,共享彼此的心跳、思念。
二人一同静默,像是要弥补这些时日的分离。
良久,雪昭才低着声音道:“我本命唤作雪昭,但之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我。”
他直视云月玺的眼睛,也不让她别开视线:“你,是叫云月玺?”
云月玺的心也扑通扑通跳,这二人共通情愫,情比山高,比海深,纠缠了一世又一世,但因着二人都谨慎克制的性格,见面了居然在互报家门。
云月玺倒还好,她点点头。
雪昭的手却攥得极紧,他也想不顾一切地做些什么,但未敬告天地,他并不想委屈了云月玺。
雪昭的眼暗中深了好几次,他当慕昭时,等待了许久,直到现在。雪昭总想,亲密一些,再亲密一些。
若揭露些他的狼子野心,只怕他的爱人会嫌弃他粗鲁。
半晌,雪昭终于忍不住,他低声询问,声音微哑,语调若公事:“月玺,我可否吻你……”
若云月玺应允,只怕雪昭会吻得矜持,再循序渐进,将双方都咬出血来。
没想到,他还没说完,云月玺便道:“我想你了……”
她这时细声,眉头微蹙:“我身上还有些疼。”
她这时说的是真的,云月玺之前只拿雪昭当旁人看待,也就冷冷淡淡,现在知道了雪昭是雪昭,这便恢复了她原来和雪昭的相处模式。
雪昭纵然有千万般的想头,听见云月玺轻轻柔柔说她疼,也立即执了她的手把脉,他脸色不虞,似是责怪自己:“先坐下。”
他扶着云月玺坐在云堆上,将云月玺的头靠在他肩膀上,长风拂过雪昭的发丝,他冷着脸,为云月玺调理。
之前也是那样,每一世,其实他们在一起之后,都是这样。
云月玺不会在他面前故作柔弱,也不会故作坚强,她疼了会找他,病了会找他。
她曾经埋首在他的柔软蓬松的狐毛之中,眼泪沾湿了狐毛。
也曾极好奇,兴致勃勃地数他身为金龙时的鳞片。
还梳过凤凰的羽毛……
雪昭现下心中流动着心疼和柔情,为云月玺治伤。
暖暖的神力自云月玺经脉中流淌,她靠在雪昭身上:“你为什么知道我选择了时间。”
雪昭道:“其实道,便是极意。修士领悟这样的极意,自会同此道建立联系,得获神力,之后,再以神力返还世间。如今缺了几名极重要的道君,无人司掌神力。本来可等山随海移,慢慢有人修上来,但是等不及了,我便动用天机镜,选了差不多的人在诸世沉浮历练,看可否登上神位。”
怪不得,云月玺一飞升就被卷入那些世界。
雪昭道:“你历练之前,从美貌、福运、时间之间选择了时间,你是唯一一个选择时间的人,对于已经飞升的修士来说,最不缺的其实是时间,但你选择说明你对于此有极高的悟性,是此道众人。并且……”
雪昭的耳朵可疑地红了:“并且你选择时间,来接引你的人才是我。若是你选择美貌,则悟性在于魅力,会由花草一道的道君来接引你,若是福运,也自有气运一道道君来接应你。”
本来,依照雪昭的地位,这些事轮不到他做,但是时间实在是太特殊了。
云月玺也道:“若是时间……该由什么道君来接应?”
时间似乎看不见摸不着,和万事万物都有极大的联系,但万事万物都摸不着它,连类比之物都没有。
雪昭道:“规则。”
他知道云月玺好奇自己是什么道意,便道:“只有时间能改变规则,也只有规则,能影响时间。”
云月玺不笨,仔细一琢磨,的确如此。
譬如王朝更迭,王朝的规则被打破,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得花费许多人一代代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