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她有证据呢。
柳若颜方才的害怕全转为怒气,道:“怎么?本小姐天纵奇才,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说本小姐做不到?何况,仙山又怎么了、战场又怎么了?本小姐想象力丰富,你不自惭形秽,反而在这里抹黑本小姐?”
她像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带了三分得理不饶人,就像当初非要让听琴给她道歉,否则就打她板子那般对文国公道:“国公,素闻你惜才,今日我无缘无故受这样的抹黑,如果这两人不得到严惩,那我……我此生或许再也提不动笔了。”
之前文国公有多欣赏自在客的才华,现在他就有多恶心柳若颜的做派。
文国公还没说话,燕昭便冷冷道:“你想怎么处置?”
他的声音冰冷华贵,像一道冷风灌进众人耳里。
柳若颜虽怕燕昭,但到底觉得自己占理,对这两人的恨意超过一切,道:“抄袭剽窃这等事,如果落在文人头上,那便一辈子都毁了,我想……我想他们污蔑我,便如污蔑天下文人,把他们充军也便罢了。”
柳若颜好狠的心肠。不过,这也符合她的性格,之前那些贵女们,一句话就能被她恨上,更别说李晃张虚二人。
燕昭道:“你说得不错,被抄袭剽窃的文人,也同样被毁了一生。这样,若你抄袭了,你便充军。若你没有,他们便充军,如何?”
柳若颜看着燕昭黑幽幽的双眸,不知为何心中发颤。
她硬着头皮想,这个时空哪有那些诗词,就是这些小人诬陷她。
因此,柳若颜重新挺直腰板:“小女子并未抄袭。而且,这人我认得,上次在茶楼,他被我指正了几句,因此怀恨在心,想抹黑我。”
张虚道:“当初草民夸赞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句诗,柳姑娘不分青红皂白,说草民品味低俗,难成大器。草民当时以为这诗是她写的,本将她视为毕生楷模,却得到那样的评价,草民心中痛楚难当,不愿相信能写出《将进酒》等诗词的奇才是这样的胸襟、性子。”
“之后草民心情郁闷难当,便四处游山玩水,侥幸在城外山中一个废弃的草屋底下,发现许多诗集,上面的诗和自在客的诗一模一样,只是署名不同。”
燕昭道:“将诗集呈上来。”
一本本诗集全由小厮捧着给燕昭翻阅,燕昭看完后,传给其他人翻看。
这下,所有人的神色都惊疑不定。
上面满满当当的,确实是很精妙的诗词,而且都是自在客的诗集上有的。而这些诗集纸张古朴折损,一看就有了很多年头。
所有人看柳若颜的表情都充满了怀疑。
柳若颜心里也打鼓,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李白、杜甫、白居易?她有些后悔,那个张虚怎么那么小气?
她批评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快些融入文人圈子。
他居然就怀恨在心,找出了这种玩意儿。柳若颜心中浮现悔意,若早知张虚是这样的人,那日她就不讥讽她了。
柳若颜强自镇定,道:“什么祸害我的东西?别是胡编乱造,我也要看看。”
燕昭命人拿了其中一本给她。
柳若颜翻开一看,越看越慌,那些诗词,确实都是后世的名诗篇,而且作者也对得上。
这个世界难道也有其他的穿越者?
柳若颜立刻想到了云月玺,但是不对啊,如果云月玺知道这些诗词,怎么没拿出来出名呢?而且云月玺被自己评价懦弱迂腐,几乎沦为笑柄,也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
张虚?也不像。
到底是谁要害她?
柳若颜在脑海中疯狂想了每一个人的可疑行为,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燕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抬眼看着柳若颜,表情有些厌恶,全然一副要处罚她的样子。
柳若颜立刻害怕起来,这个燕昭太子,她是再也不敢惹了。
柳若颜强词夺理道:“纸张可以做旧,他们的诗词要真写得那么好,怎么可能默默无闻,要我说,这就是有人故意照着我的诗集抄的,故意陷害我。”
柳若颜的诗集先发表,她立刻把自己说成是被害人。
文国公脸一沉,要拿出其中一本诗集上的郑思肖的诗集来质问柳若颜。
柳若颜今夜作的诗,怎么诗集上立马就出现了?
他还没行动,张虚他们却是早已有备而来。
李晃道:“太子殿下、国公,此女心思恶毒、狡诈,轻易不肯承认,不过我和张兄弟既然确认是她抄袭,我们就还有别的法子能证明,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点头,实在是这次的事儿太奇怪。
抄袭剽窃?那柳姑娘看起来也是个清秀小姑娘,怎么会做那种事?
但是,从这些证据上来看,的确如此。抄了别人那么多诗词,当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李晃问柳若颜:“如果你真是奇才自在客,我且问你,你是否什么诗都会做?”
柳若颜本想得意的说当然。但她又怕有诈,便面无表情道:“但凡是我心中有所感悟,皆能成诗。”
李晃便道:“自在客的诗集中,有许多写牡丹、梅花的诗句,说明在写花一道,自在客很有感悟?”
柳若颜松了一口气,写花的诗词有很多,要是用这个来考,根本难不倒她。
她冷冷道:“随你出题。不过,之前茶楼一见,我还只当你是个好的,今日你这般戕害我,你可知,之后天下文人都会以你为耻?”
李晃不理会她的恶言恶语,拿出一张纸,当着众人的面:“花中写玫瑰的诗词最少,自在客向来才思敏捷,如若今日柳姑娘写玫瑰,写出了以往的水平,李某便认了充军。”
柳若颜心中一咯噔,玫瑰的诗确实少。
她得想想……
终于,柳若颜想到一首,她当即想诵念出来,李晃道:“柳姑娘,我的题目写在纸上,你也该把诗写在纸上。”
柳若颜瞟了一眼,那纸上的字一大堆,她看着都头大,得辨认老半天才能辨别出来是什么字。
而且,她的字并不好。
柳若颜忽然想到了,这两个小人便是打定她字不好,想以此让她出丑。
柳若颜冷笑:“你那区区薄纸,也配记录本小姐的诗?”
她朝燕昭、文国公行了一礼,眼里小心地藏着冷毒:“我这就献丑了,请大人们记得,把这诬陷我的小人拉去充军。”
柳若颜面带自信和得意,背诵道:“杨柳萦桥绿,玫瑰拂地红。绣衫金騕褭,花髻玉珑璁。宿雨香潜润,春流水暗通。画楼初梦断,晴日照湘风。”
这诗一出,众人也都点头,看来柳若颜的确是自在客,并未抄袭。
柳若颜洋洋得意:“你们这两个构陷本小姐的小人,今日便是你们现世报之时。”
她眼珠一转,期待地看着文国公,想要文国公处罚这两个小人。
没想到,张虚和李晃却齐齐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枉我们九死一生,从城外带回来这些诗集。”
“否则……否则那些豪客知晓他们的才名被一个草包给占据了去,得多觉得可笑。”
柳若颜眉头越皱越紧,她看向文国公和燕昭,果然,他们两个都面无表情,很是严肃。
燕昭道:“今日的猴戏倒是不错。”
柳若颜来不及想燕昭的意思,她心里的慌乱简直快要溢出来:“你们笑什么?我作出了玫瑰诗,你们还在笑什么?!”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心跳也越来越快。
李晃把纸张呈给文国公和燕昭太子。
李晃道:“柳姑娘,纸上写的题目根本不是玫瑰,而是紫苏……只是我们用了些常用的修辞手法,你就认不得那些字了?你有作诗的才华,却连字都认不得?”
柳若颜眼睛瞪大,不是玫瑰?
那上面的毛笔字辨认起来头疼极了,她当然不想看。
文国公这时也扬起纸张:“的确是紫苏,不是玫瑰。”
李晃道:“我们早就注意到,每次有文人拿诗词给柳姑娘点评时,柳姑娘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说对方一窍不通,不想脏她的眼。我们回去深想,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听说柳姑娘幼时并不爱去家学,漠视夫子,我们便想,柳姑娘或许不大认得字?”
“今日试验来看,果然如此。”
“连认字都困难,会作诗词吗?”
李晃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所有人看柳若颜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之前被她奚落过的文人,他们拿着自己的诗去找柳若颜点评,柳若颜认不得字,便说他们的诗会脏了她的眼?
若只是让他们拿走便罢了,她这样说,无非是踩着自己增添她的名声罢了。
一时间,这些文人看柳若颜的眼里都有鄙视和愤怒。
“字都不认识,还去抄袭别人的诗词?真不要脸。”
“这些日子她可狂了,原来,那些才华不是她的啊。”
柳若颜依稀听到这几句,她心里难受极了,明明那些诗词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的,她没有伤害这个时空任何一个人,她们凭什么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