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士何需在意他人的眼光?”
文人最擅长笔墨诛伐,纷纷守护他们心中的瑰宝自在客,毫不夸张地说,因着自在客那些奇诗,甚至有文人说老天将世间的才华分为十份,九份给了自在客柳姑娘,剩下的一份才由天下的读书人分享。
纷纷扰扰之际,那日在悦安楼中的韩文山早同柳若颜有了私下见面的机会。
韩文山也是官家之子,虽然比不得其他人,但是,柳若颜想着,谁还没点蓝颜知己?
她和韩文山河边散步时,韩文山告诉她外面的风言风语。
柳若颜冷笑一声,马上冷声背出自己早准备好的诗:“……却笑庸人多浅陋,讹言毁谤到玄门。”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她这诗瞬间再度流传开来,柳若颜真狂士、奇才的名号彻底响亮开。
柳若颜毫不意外,只有不屑,这群古人不传她的诗她才觉得奇怪。
要知道,她背的诗都真正经过了时间的检验,流传了千年。
拿来糊弄糊弄古人,岂不是小菜一碟?
就连同韩文山偷偷幽会时,柳若颜也会背些情诗,比如“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些文采斐然的诗词把韩文山勾得神魂颠倒,只觉得柳若颜便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妻子。
同时,当世一些真正的大文豪或者权贵,也很喜欢自在客的诗词。
他们甚至愿意为了让柳若颜为他们写上一首诗词,而大力支持云尚书。
虽说云尚书向来是纯臣,不需要别人支持,但柳若颜还是很厌恶这种行径。
之前她落魄时,没人出来帮她两句,怎么现在她发达了,一个个妖魔鬼怪都出来沾她的光了?
柳若颜冷冷道:“云伯父为人迂腐,做现在的官职尚且吃力,之后你们别因我的面子照拂他,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柳若颜才学名声大,不少清贵的书香世家都想提亲求娶她。
柳若颜一个都不答应,道:“本小姐一面都未见过,你们以为本小姐是月玺吗?任人搓圆捏扁,懦弱迂腐得别人想她嫁谁她就嫁谁?”
需知,现在的柳若颜,在文坛、在民间的地位举重若轻。她说任何话,都有人追捧,被奉为真理。一时之间,云尚书、云月玺的名声都有些不好,别人都说云家太迂,盛赞柳若颜铁面无私。
云时青虽然喜欢柳若颜,但也不忍心见自己父亲妹妹遭这样的议论。
他天生的同情弱者,去找柳若颜:“若颜,如今你说话管用,我父亲和妹妹的事……”
柳若颜根本不给他面子,在这么多人的吹捧下,柳若颜越发膨胀,连云时青也不放在眼里:“关我什么事?你要我昧着良心说他们好话吗?”
云时青:“……”
他从来没接受过柳若颜这么冷硬的态度,顿时有些不可置信。
实际,现在那些人认为云府迂,不过是柳若颜的名声如日中天,只要柳若颜不再被神话,别人就会马上明白过来:
云尚书,云府将柳若颜抚养长大,处处照顾她一个孤女,她反口斥责恩人,算什么人?
而云小姐的婚约是指腹为婚,这和她是否迂腐有何关系?
现在,真相被柳若颜的名声包裹着,透不出光亮。
柳若颜怨恨厌恶的不只是让她下不来台的云月玺和那个搬她院子的云尚书,她早说过,欺辱她的,她会一分分、一寸寸地讨回来。
还有一个人,柳若颜无法忘记,便是那侯夫人。
侯夫人不是喜欢云月玺,无视她的讨好?她今日便要叫侯夫人知道,什么叫做文人杀人不用刀。
柳若颜本想找首合适的诗背来骂侯夫人,但她搜肠刮肚一番,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她这些天早被人吹捧得飘飘然,自觉地位稳固,绝不动摇。
柳若颜让人去给她找个代笔,专门写来骂平南侯夫人,在这文中,侯夫人被塑造成偏听偏信、错把珍珠当鱼目的小人……这文以柳若颜的名字发出去,便是有少许人质疑这文的水平怎么和诗的水平差那么多,柳若颜也诡辩道:“本小姐骂人,若倾近毕生才学,那人也配?随便写写,给她留三分薄面罢了。”
一时之间,侯夫人被气得病下去。
柳若颜睚眦必报,许多人都因此倒霉。
而云月玺则不怎么出门,听琴看她一直忙自己的事,都快哭了:“小姐,您怎么不着急啊?”
云月玺微笑:“我何必着急,我的事情已经快办好了。马上,急的人就是别人。”
她抽屉里放着数本泛黄的书籍,都是孤本,也是些诗词古籍。
云月玺着信得过的人,将这些孤本运出城外,找个茅草屋一放。
同时,她的时机掐得很准。
再过几日是文国公的生辰,当天京城中的权贵都要去,就连燕昭太子,也会代表皇室前去。
第21章 被诬陷私通的姐姐二十一
文国公的生辰是在初夏。
初夏时并不大热,也没有春日的凉意,正是最好穿衣服的时候。这天,云尚书一家都去文国公府为国公庆生。
云月玺今日着了一件浅紫近白的云形千水裙,稍稍拖地,又不显得繁复,因着浅淡的颜色只觉淡雅比仙,手臂上则挽着紫云霞般的薄纱,同色相衬,既不会显得素净,又不会显得太华丽,便是恰如其分的衣着美丽。
这是在不看长相的情况下,如果看了模样,别人也只会觉得这样的脸,穿成什么样子都美,不会认为她故意打扮,欲抢人风头。
云月玺去等待云尚书和云时青,欲一起去文国公府。
大厅内,三人一起坐着喝茶,云时青对着外面翘首以待:“若颜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没人去请她?”
他有些着急:“坏了,若颜本就心思敏感易受伤,如果我们漏请了她,她又要难受了。”
这时,小厮小步进来:“老爷、少爷、小姐,若颜小姐说她自己也有文国公邀请的拜帖,不和云府一起去。”
云时青闻言,如遭雷击,呆愣原地。
云月玺淡淡看他一眼:“哥哥,若颜现在是声名斐然的自在客,她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去?”
“可是,之前有什么事情,她也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云时青遗憾道。
云月玺便淡笑着看着他:“今时不同往日,曾经若颜只是孤女,不能独自去那些地方,所以需要和我们一起去,今日她是自在客,已如凤凰展翅,哥哥可懂?”
饶是云时青,听此也觉得内心寒凉。
凤凰展翅,便看不上曾经的大雁。
云时青还有些不懂:“可是,若颜曾说过,人人都一样……是自在客难道就不再是曾经的若颜了吗?”
云月玺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哥哥优柔寡断,曾经也被柳若颜利用了一辈子,仍痴心不改。
可他是原云月玺的哥哥,原来的云月玺是真正善良的女子,她到死都不恨哥哥不帮她,只怨哥哥怎么不照顾好父亲。
因此,云月玺没有报复云时青的打算,毕竟云时青也算受柳若颜气运影响太大,她只要云时青幡然悔悟就好。
云月玺便只道:“哥哥现在想不通,可慢慢想,慢慢看。”
这时,云尚书发话:“罢了,我们走吧。”
他望着天边的流云,摇了摇头,所谓盛极必衰,若颜的性子太过张狂,不过短短时日,便得罪了外边许多人。现在得势还好,以后不得势可如何办?
云尚书心胸开阔,并不在乎自己被说能力有限,他只觉得对不住月玺,让她受此言语戕害。
好在,那也没什么。他在京城那么多年,人脉是有的,而且,定国公来了书信一封,说是百分百相信云府以及月玺的为人,那门婚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还请他宽心。
于是,云尚书并不再多想。
反正,云家不会有什么损失,而若颜,她的才名够她吃一辈子了,便是流言反噬也影响不到她什么。云尚书思及自己的故友,不和柳若颜多计较。
文国公府已是人声鼎沸。
云尚书和云时青去交际应酬,云月玺则去女眷那边找自己姨妈,姨妈以及平南侯夫人坐在一处,云月玺过去,分别行了礼。
刚病过一场的侯夫人满意地端详云月玺,见她气色不错,半点没被流言影响,更觉得她美貌沉稳,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因此,侯夫人朝云月玺点头:“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云月玺摇头:“夫人才是无妄之灾。”
侯夫人一笑:“我可不是那么好啃的骨头,小丫头,之后你可还得感谢我呢。”
她朝云月玺眨眨眼,云月玺的姨妈也一笑。云月玺不知这位侯夫人想做什么,但也知道,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柳若颜。
侯夫人确实是冤。上次她主持柳若颜的丫鬟私通的事情,柳若颜犯了错处,她也顾及着她身为未出阁小姐的面子,只打了她的丫鬟,算是杀鸡儆猴。
没想到,就连这杀鸡儆猴也让柳若颜记恨她。
柳若颜只记歹,不记好,成名后就接二连三报复别人,而侯夫人一直身处高位,从她设宴时广交的人脉和处理事情的手段就可以看出,她的手段哪是柳若颜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