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散落一地的奏折,一言不发。
许公公又说:“奴才来时,夫人嘱咐奴才,要好好照顾皇上,临走时带了一车的东西,鲜果、葡萄酒,还有两颗紫人参。那都是夫人让给的,名义上是给奴才的。其实夫人心里惦记皇上,怕皇上日夜操劳,给皇上补身子用的。”有些话,是许公公瞎说的,皇后根本没有提皇上,可见对皇上失望至极。
皇上叹息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老话说,夫妻是原配的好,她如今潇洒自在了,留朕在这宫中独享寂寞,真真是狠心。”
许公公不敢搭话,头触底趴在地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皇上让许公公起来了,道:“你说小九娶冯氏,好还是不好?”
“奴才不敢妄言。”许公公端了茶,递与皇上,恭恭敬敬道。
“朕恕你无罪。”皇上道。
许公公讪讪地笑了笑,抬眸见皇上瞪过来,急忙道:“奴才觉得九王爷娶冯氏,对皇上有诸多好处。”
“哦,你倒是说说,有甚好处。若说得在理,朕就饶你隐瞒之罪。”皇上道。
许公公上前一步,小声说:“皇上您想啊,这冯氏可是闻晏的母亲,闻少爷为了母亲,宁可放弃国公府的爵位,可见冯氏在其心中的地位。要是冯氏嫁给九王爷,就是皇上的弟媳妇了,是皇家人。这闻晏少爷得了好东西,不得孝敬母亲,这冯氏是九王爷的妻子,闻晏是聪明,少不得给咱们九王爷送东西,九王爷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九王爷又敬爱皇上,自然会想着皇上啊。”
皇上听了,瞥一眼许公公,道:“就你心眼多。”
许公公笑了笑,没回话。皇上略微思忖一会儿,又说:“小九喜欢,愿意娶冯氏就娶去吧。你去碧荷苑吧,到她身边去,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朕愧对她,既然她愿意在外面,就在外面吧。若什么时候想回宫了,再回宫吧。”
许公公听闻皇上要赶他走,忙跪地恳求:“皇上,老奴,老奴……”
“好生伺候小主子,若是他们母子有个闪失,你提头来见。”皇上道,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
次日便传出,许公公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被皇上赶出了皇宫。
闻晏接到金甲卫送来的消息,视线呆滞了片刻,对金文说:“跟着许公公,看看许公公去了哪里,若是回祖籍,你们不必回了,若是去不该去的地方,立刻来禀报。”
金文应一声出去。闻晏暗道:难道皇上早就知皇后还活着,不然为何没有宣布皇后仙逝的消息。
闻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来皇上比他们想象中聪明,不愧是一国之主,只怕夏家的所作所为,皇上了如指掌,为了平衡朝中局势,才纵容夏家的。
不到半日功夫,金文来报,说许公公去了南边。闻晏猜测许公公去了碧荷苑,让金文注意碧荷苑那边的动静,一定保证夫人的安全,必要时带夫人去山谷。
金文转身出去。司琪进来。说李家又来了,非要见少爷。闻晏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见。”李家来了三次了,每次都吃闭门羹,竟然还契而不舍。李月娇的毒一个月后就会好,虽不能要她的命,却饱受精神折磨。对女子来说,容貌何等重要,浑身起红疹,不能见人,这比杀了李月娇还要狠。
随着许公公的离去,九王爷娶冯氏的消息,不是热门话题了。又春闱将近,所有人的心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春闱上面。
二月初九,天气渐暖,昨夜下起了小雨,清晨放晴,地上戚戚沥沥,湿漉漉的,却不耽误人出行。贡院门口,早已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不远处挤满了人,考试的,送人的,三两个一堆,五六个一簇。
闻晏带齐了一应物品,立在一旁。老国公嘱咐几句,闻晏点头应着。冯氏上前叮咛几句,闻晏笑着说:“娘放心,我不是第一次考试,不会紧张。你们回去吧,人来人往,挤挤攘攘,不方便。”
霜儿和梧桐说了几句吉祥话,笑看着闻晏走近考场。闻晏进入考场,梧桐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转身,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抬眸望去,竟然是一个陌生少年,旁边是白秋灵,应该是周栋无疑了。
梧桐站定不为所动,收回目光对霜儿道:“咱们走吧。”抬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白秋灵好像看到了梧桐,见周栋盯着梧桐看,心里特别不自在,出声问:“周家哥哥,你在看什么?”
周栋收回眸中的惊艳,笑了笑说:“没,没什么。”
周夫人瞥眼看向梧桐。几年前,她见过梧桐两次,梧桐模样变化很大,她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喃喃自语道:“一个狐媚子,有什么可看的,考试要紧。快进去吧,别人都进去了。”
白秋灵还想说话,听见周夫人催促,也不敢多留周栋,道:“我祝周家哥哥金榜题名。”
周栋笑着点头,转身朝贡院门口走去。周栋走了,周夫人也不怨应付白秋灵,领着丫鬟准备离开。白秋灵道:“夫人,刚才的女孩是灵儿的姐姐,灵儿去打声招呼,就不送夫人了,夫人走好。”
周夫人听是白梧桐,心下更是不喜,暗道:白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会勾人,也幸亏和白梧桐退了亲。不然儿子定被迷得七荤八素。周夫人也不愿意往梧桐跟前凑,对白秋灵点点头,上了马车,驶离贡院。
不得不说,周夫人是非了解周栋,周栋这一点随了周大人,好色。周栋看梧桐好几眼,被司琪记在心里,回头就学给了闻晏。
当晚,周栋在周家经过花园池塘时,不慎失足掉池塘了,春寒料峭,池水刺骨,周栋当晚高烧不退,反反复复烧了几日才好转,寒气入体,得了咳嗽,见不得风,见不得寒,稍有不慎,病情就会加重,卧床休养一个多月才好转。
当然,这都是后话。
白秋灵目送周夫人离开,周夫人走远,白秋灵莲步移到梧桐的马车旁,对着马车内问:“大姐姐要去哪里?”
梧桐懒得理会白秋灵,帘子都未掀开,说了句:“不与你想干,不该打听少打听。”
霜儿掀开帘子瞅着白秋灵,嗤笑道:“你就是桐儿的妹妹,果真是一朵白莲花呢。”
白秋灵不知道白莲花是何意,只当霜儿夸自己,回以微笑:“不知这位小姐是?”在京城的宴会中,从没有见过霜儿,听闻冯氏收了一个义女,来自江湖,不知是不是眼前的女孩。
“闻晏是我大哥。”霜儿道。
“原来闻少爷的义妹。”白秋灵抬眸看向霜儿,眸中闪着骄傲,笑着说,“我是江陵侯府的二小姐,白秋灵。”
霜儿侧脸看一眼梧桐,视线投射到白秋灵骄傲的脸上,道:“原来是白家的女儿,我爹爹早想上门拜访了,咱们回见,我们还有事,先离开了。”放下帘子,吩咐马夫赶车。马车渐渐驶离白秋灵的视线。
白秋灵气得躲了躲脚,愤愤不平道:“一个义女,也想去侯府拜访,哼。”
霜儿掀开帘子探出头,向后看去,见白秋灵脸色难看,回头对梧桐道:“你家那个妹妹不是个好的,眼睛长头顶上了,幸亏我没说我是郡主,不然非扒上来不可。”
“你别理她。”梧桐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梧桐和霜儿逛了许久,感觉肚饿了,去了饕香楼吃饭。梧桐刚到饕香楼,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去年八月看见的女孩儿,总觉得她很熟悉,却面生的很,她明明在青阳镇,为何又来京城了。
梧桐正欲指给霜儿看,人却不见了。霜儿笑道:“别疑神疑鬼了,哪有什么熟人,大哥进考场了,你心里担忧,出现幻觉了,也不一定。”一面说,一面拉着梧桐的手,朝饕香楼二楼走去。
两人进了雅间,点了六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壶桂花酒。梧桐怀疑,环顾四周,不见那人的影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两人酒足饭饱出了饕香楼,霜儿因喝了点儿酒,兴致勃勃,走到街上撞到一个人,霜儿忙赔礼道歉。
梧桐也上前赔礼,解释道:“这位少爷,真是抱歉,我姐姐因太高兴了,没注意才撞到了您,还请你原谅。”
那人见梧桐绝色妖娆,气质出尘,微微一愣,出了一会神,暗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若说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霜儿见那人不发一语,想出声致歉,抬眸见那人盯着梧桐,怔怔呆呆,眼睛都发直了,大为恼火,厉声呵斥道:“登徒子,休得无礼。”蹭的一下,站到梧桐跟前,挡住那人侵略性的视线。同时暗恨未带佩剑,若是带了,一剑回过去,戳瞎他的眼。
那人拱手道:“小姐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惊艳到我,我看几眼又有何方。”
霜儿瞪着那人,羞愤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看你也是读书之人,不去参加科考,却调戏好人家的女儿,还说自己不是登徒子。”
梧桐用帕子遮住脸,侧到一旁看向那人,缓缓开口道:“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如何管的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小人行径,咱们如何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