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道：“沈医生，你知道的，我不是个正常人。有的时候，我会翻脸变成另一个人。”
比方说现在，她在用次人格和他谈话呢。
“没事。”沈医生的语气温和，道：“反正我也习惯了。”
陆琳琅是他的病人，她不会在他面前掩饰什么，所以，他也算见识过她的次人格好几次。
苏楠楠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陆琳琅是个沉默内向的姑娘，两个人格的性格和思维完全不一样。
但他相信，她们都是好姑娘，是需要被人好好爱护的小女孩。
而陆琳琅也纠结了一会儿，沈医生越是对她袒露心意，她的人格争夺活动就越激烈。
——不是选择林旭辉还是选择沈宇筝的问题，而是苏楠楠和陆琳琅，哪个才是她本心所向的问题。
不一会儿，沈医生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下班了，送送你？”
“不用。”她摇摇了头，心神更加激荡起来，却是脱口而出，”其实我也……”
沈医生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没什么。”陆琳琅很快就反应过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沈医生点了点头。
等到陆琳琅离开以后，沈医生才走进了办公室，手中的搪瓷茶杯都凉了。
回头想到她的话，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觉得今天的陆琳琅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语气不一样……
眼神也不一样……
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的小病人好像藏了很多心事。
还有……她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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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以后，陆琳琅才打车回了家。
一路上，她用围巾和墨镜把自己包扎的很好，像个黑夜里的潜行者。
本来林旭辉想开车送她去监狱的，但她拒绝了让他陪着。毕竟林旭辉的名气比自己都大得多，被人认出来的几率也蛮高的。
只下车的时候，她犯了一个傻乎乎的错误：不知道手机的解锁密码。
——她现在不是主人格的思维，而是次人格的思维。
次人格并不和主人格分享记忆，甚至连陆琳琅的手机解锁密码，她这个次人格也不知道。
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解锁栏，她先傻了眼，主人格居然没有设置成指纹解锁，而是密码解锁！
那司机不耐烦了：“小姐，你用支付宝还是微信付款？”
“……”她脸上红了红，赶紧摸了摸手中的包包，也没摸到半分钱。
她只好道：“……我手机打不开，我家就住在附近，我回家去拿钱，可以吗？”
……司机不淡定了，他看了看她打扮的鬼鬼祟祟的，就问道：“你这手机……是你本人的吗？”
“是我的。”
“那你怎么解锁不了？”司机大叔狐疑地看着她。
“我忘了密码。”
司机大叔的脑洞继续大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手机，还想坐我的霸王车？！”
“没有没有……”陆琳琅连忙摆了摆手。这时候，背后忽而传来一句，“娘亲，你在干吗呢？”
转身一看，陆琳琅就松了口气——她有救了。
夜色中，一大一小走了出来。父子二人是晚上散步来着，结果刚好走到了小区门口。
林旭辉戴着墨镜和口罩，和她一样遮掩的很好。陆琳琅赶紧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脱口而出：“我的手机打不开了，你帮我付下车费，我待会儿付现金给你。”
“车费多少？”
林旭辉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就和司机交涉起来，帮她付了车费。
“娘亲，你刚才跟那个大叔讲什么呀？”
元逸小小的包子脸上又是疑惑的表情，他觉得娘亲好像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陆琳琅笑了笑，有些尴尬道：“没什么，娘亲把手机密码给忘了……”
“你的手机密码是190913。”林旭辉脱口而出，目光再落到了她的身上——这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日子，陆琳琅为了纪念这个日期，特意换了手机解锁密码。
陆琳琅愣了愣，赶紧试了下，靠，果然是这个密码……抬起头，她更加的无语凝噎，连林旭辉都知道她的手机密码是多少，她“自己”反而不知道自己设置的密码，这说得通吗？
好在林旭辉没看出什么来，只是招呼着孩子和她，“走，我们回家吧。”
****
回到了家，元逸小朋友就跑去房间睡觉了，他知趣地把客厅留给了爸爸妈妈。
陆琳琅先简单跟林旭辉说了下陆瑾瑜的事，陆家的恩恩怨怨，到了今天总算有了个了结——以后，陆家的掌门人就换成了陆修宇。
当然，陆琳琅也想到了帮衬陆修宇的法子，“小宇这几年在国外荒废了不少时间，他也没上过正经的大学，仅靠公司里的元老扶持，还不足以让他有那个手腕开展业务……我想让陆家的电影业务先收窄一段时间，让他先从经贸管理开始学起。”
“陆家要关闭一些业务渠道了吗？”林旭辉听出她话里有话。
陆琳琅点了点头，她不想太为难堂弟，就道：“韩国那边的投资可以停了。还有陆氏签署的几个艺人和训练生，我也会辞退掉，下面小宇就专注于电影投资方面，我会安排他进业界的人脉圈子，和那些前辈打交道……不用劳烦你操心。”
最后一句她是临时加上的，林旭辉帮了他们姐弟太多太多，她不想让他再花费心思提携陆修宇。
但听到这话，林旭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陆琳琅今天有些……疏远？
其实，他们两的本意，都是想让陆修宇接触娱乐圈的人脉关系，从电影投资行业做起。但怎么陆琳琅想自己安排一切，却不让他来帮衬陆修宇？
“对了，”陆琳琅转身去拿钱包，“你替我垫付了多少车费？我用现金还给你。”
……这句话更可气。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獨］
……为什么连他给她付个车费，陆琳琅都要客客气气地还？
这不仅是疏远的问题了，林旭辉感觉陆琳琅的态度整体都不太对，他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脱口而出：“你今天除了去监狱，还去了什么地方？”
“……”陆琳琅的脸色一沉，对方也是个特别敏感的男人呐。
其实，无论是她的哪种人格，都对林旭辉特别的崇拜，这是她们相同的地方。
但不同的是：主人格陆琳琅喜欢爱豆，就会索性一路对他死心塌地的爱恋到底，甭管林旭辉对她的态度是冷淡还是热情。可次人格苏楠楠却不是这样的性格——她在主人格最黑暗的时刻为了复仇而生。感情指向却是安稳平淡的伴侣。
可她能怎么想？！
她一个人能控制的了两个人格的思想吗？
要知道，次人格连主人格的手机密码都不知道，更不能了解彼此的所爱。
精神分裂，记忆分裂，现在，她终于落到了这步田地——连感情的天平都在分裂、倾斜、却不知道到底情归何处。
沈医生曾经对她说的不假：林旭辉会是打破她两个人格平衡的天平。
他的存在，真的推波助澜，让她的两个人格开始互相掐架，只为了选择哪个男朋友更好些。
主人格说：我爱的人，要是我喜欢的人。
次人格却说：要在一起的人，必须得是喜欢我的人。
所以说，她能怎么办？！真的恨不得能一分为二，将两个男人都收纳入麾下。
当然，那样就是女性向的魔幻后宫剧了，可现实却是：她觉得自己疯魔了，但疯魔也要坦荡一点、赤诚一点，这是对林旭辉的尊重。
所以，她只好告诉了他：“陆瑾瑜还告诉了我，沈宇筝是苏楠楠的表哥。他是苏楠楠的父亲派来保护我的人。所以，出了监狱以后，我去见了见沈宇筝，谢谢他暗地里保护了我。”
“……”
林旭辉目光沉了沉，“沈宇筝对你说什么？”
陆琳琅落落大方告诉他：“沈医生说，他建议我换个心理医生，他想追求我。”
听到这话，林旭辉的脸色岿然不变，只是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邪火，表面上仍旧不动神色，“你怎么回复他的？”
陆琳琅道：“我回复他说，我需要考虑考虑。”
听到这个回复，林旭辉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好好考虑是什么意思？！她想和他分手吗？！
“你别怪沈医生对我说这种话，”陆琳琅的心态倒是格外平静，她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索性一股脑说出来，“沈宇筝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但他并不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对我说出那种话，并不是存心想撬墙角。”
她知道沈医生的为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和林旭辉的那层关系，那万万不会说出这话来。
“那你就更不该给他什么希望，”林旭辉有些愠怒上心头，他忍不住道：“琳琅，就算你们是老朋友了，但是对待一个不喜欢的男性朋友过度温柔，那也是一种伤害。”
“这就是我今晚想同你说的事。”陆琳琅深吸一口气，她直白道：“林老师……我想，我们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尝试在一起，但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只是为了孩子而迁就彼此而已。元逸说得对，你的目光和我的目光，并不是他爹爹和娘亲的目光，我们还是做不到相爱。如果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法喜欢上我话，那我们就放开彼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