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目前宣仁帝对林宝绒的看法。
*
原本宣仁帝想岔开这个话题,哪知坐在地上的姬初萤大声问道:“淮之哥哥,是真的吗?”
太上皇看向孙女,眼底复杂。
闻晏眼底也凝着复杂,只是这复杂只来源于握住他手的姑娘。
他静静看着她,眸光似蕴曙色。
姬初萤又问了一遍:“淮之哥哥,你要娶她了?”
不谙世事的少女,讲出的话还真是直截了当。
在场的人全都将目光投在两人身上,等待答案。
林宝绒被盯的头皮发麻,既然有人问了,她也希望他给个痛快话,别像现在这般,凌迟她的心。
闻晏感受着掌心里潮乎乎的小手,而他的手掌却很干燥,两人的手虚虚交握,只需一点点力气就能甩开。
但他没有。
他忽然握紧那只手,看向宣仁帝,“回陛下,臣与林大姑娘确有婚姻,臣心系林大姑娘,曾多次上门求娶,前些日子才订下了这门婚事。”
一些年轻官员不免疑惑,以闻晏的性子,会五次三番求娶一名女子?
林修意心里在骂街。
林宝绒没想到闻晏会这么说,愣愣凝睇他的侧脸。
想哭。
闻晏说完,又看向她,轻轻掀了下眼帘,那眼神说不出的高深。
姬初萤也凝睇着闻晏,眉间的胎记越发青黛。
宣仁帝思量,既然闻晏已有婚约,就不能让四公主住在他那里,暗自下令,让人将一处寝殿收拾出来。
*
桂花浮玉,夜凉如洗。
被闺女来了记回马枪,林修意在同僚面前,不得不装作了然的样子,还当着他们的面,笑着握了握闻晏的手。
同僚们纷纷道贺,说什么“英雄救美传佳话,以身相许续良缘。”
林修意笑着流泪。
林宝绒难掩喜悦,低头翘着唇角,与闻晏并肩走向午门。
闻晏侧眸睨她一眼,刚好睨到雪白的后颈,在夜色里白的透亮。
他移开眼,淡淡道:“知道你刚刚的行为叫什么吗?”
林宝绒心虚,歪头看他,“叫什么?”
“逼婚。”
林宝绒忍笑,俏皮道:“那你不也答应了么。”
闻晏:“林大小姐真是令闻某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
“哦?”闻晏轻哂,“何出此言?”
林宝绒不作解释,若非对她另眼相待,以他的性子,会断然甩开她的手。
*
出了午门,林修意朝闻晏哼一声,拉着女儿走向马车。
闻晏却道:“能否请林尚书回避一下,晚辈想跟林小姐单独说几句。”
林修意斜眼看过来,没好气道:“刚刚说的还少?”
林宝绒推了推父亲手臂,“爹,你先进马车吧。”
“......”
林修意恨铁不成钢,点点女儿的额头,抬步上了马车。
月光下,闻晏带着林宝绒漫步在街道上,之前下了一阵细雨,轻风吹玉肌,极为凉爽。
路上行人不多。
闻晏开口打破沉默,“我有话对你讲。”
林宝绒点点头,“我也有话对你讲。”
闻晏:“你先。”
她道:“我...喜欢你。”
闻晏一怔,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无奈道:“因为我曾救过你?”
林宝绒摇摇头,想起曾经的种种,凄美一笑,“无论你想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哪怕天荒地老,沧海桑田,我心悦你,此生不变。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闻晏问。
“知道。”
闻晏想,这么冰雪聪慧的姑娘又怎会猜不到呢,看她失落又倔强的模样,心里无奈至极,“我比你大许多。”
林宝绒抬头,“就算你是个老人家,我也喜欢。”
“何苦呢?”
“我不觉得苦。”
“执拗。”
林宝绒笑道:“嗯,你又能如何?”
闻晏觉得,以这姑娘的性子,即便有人跟她争吵,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她温顺听话,偏偏又倔强的很。
看他不讲话,林宝绒又问了一遍,这次像是给予暗示:“我若执意缠着你,你又如何?”
闻晏抿唇不讲话,看她歪着头耍赖皮,笑靥如花,眼角泪花闪闪,像极了沾惹了晨露的栀子花。
闻晏想,所谓含羞带怯、梨花带雨,大抵就是这副模样,但眼前的女子显然多了一份淡然和无畏。
不知怎地,他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骨节分明的大手刚刚落在她头上的一刹那,两人均是一愣。
林宝绒美眸微动,有什么在心田流淌,为有些寒意的夜晚注入温暖。
闻晏收回手,刚要说“失礼”,脸颊却是一热。
姑娘踮着脚,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仰头贴上了他的侧脸。
他长眸微眯,睫毛轻颤。
柔软,一触即逝。
林宝绒退开些,抢先道:“失礼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绣鞋溅起地上薄薄的积水,打湿了裙裾。
闻晏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始作俑者已经跑开很远了,窈窕身姿在雨夜中渐渐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脸颊上还残留一丝温度,被屋檐刮下的雨雾浇灭。
他负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仰头望了眼苍穹,灰蒙蒙的不见星光,因此也照不亮心中的方向。
“林宝绒。”
他喃喃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宝绒:剪刀手。
【来晚啦,晚安,么哒】
第13章 贴心
偷袭了闻晏,林宝绒羞得无地自容,没顾得上父亲,自己跑回府门前,靠在矮墙上喘气,刚刚的举动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这会儿腿直哆嗦。
她不禁在想,若是上一世有这份勇气,该多好。
这时,余光里出现一双晃荡的黑靴,林宝绒扭头看去,见晋王世子坐在墙头,手里晃着酒壶,正笑着看她。
林宝绒不确定他的来意,但半夜出现在此,必有蹊跷,她退开几步,快步往府宅方向走。
晋王世子继续晃腿,闲闲道:“喂,林宝绒,我看见你亲闻夫子了。”
林宝绒心一紧,稳住情绪继续走,直到站在自家石阶上,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才转过身,面无表情承认:“是亲了,你想说什么?”
“胆子挺大啊。”晋王世子喝口酒,撇撇嘴,“早知道就听从父王的安排,早点跟你相处了,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她问。
晋王世子坏笑,“知道世家子弟最想娶的京城贵女是谁吗?又认为谁最漂亮? ”
“没兴趣。”
晋王世子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笑嘻嘻道:“是你。”
林宝绒诧异。
晋王世子努努嘴,“所以娶了你,让那些家伙们嫉妒,多有成就感啊。”
“就为这个?”
“不然呢?”
林宝绒淡目,“小世子,你还不懂什么是感情。”
晋王世子炸毛了,站在墙头上,“你个小豆芽,敢取笑本世子!”
“你才小豆芽。”
晋王世子掐腰指着她,“你矮,你是豆芽!”
林宝绒摇摇头,跟他相处,感觉自己在心态上年轻了不少。
平心而论,她不讨厌他,但他的父亲是晋王,上一世,晋王因为被人陷害,将掺了毒的贡米呈上了御案,引来杀身之祸,晋王为自保,让她父亲背了锅,导致林府的惨剧。
这笔账,她忘不掉。
她恨晋王,恨屋及乌,自然也懒得理会晋王世子。
想到此,不禁冷了脸,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进了府。
晋王世子不解地嘁了一声,“善变。”
跳下墙头准备回国子监时,遇见从马车里下来的林修意。
林修意见到小世子,不解道:“世子在寒府附近转悠什么呢?”
晋王世子将酒坛子塞给他,“给尚书大人送坛好酒。”
说完,摆摆手,没入黑夜。
风风火火的。
林修意笑笑,看酒筛子是用绿色丝绸包裹的,不禁疑惑,怎会用绿色装饰酒坛?
*
林修意回府后直接去了后罩房,找闺女谈心。
林修意:“我刚跟周凉打听完,闻晏的父亲与老祭酒是朋友,闻晏跟为父是一个辈分,按理儿,你要叫他一声师叔,你说,这婚事是不是差辈儿了?”
林宝绒坐在窗前,心不在焉,“林闻两家非亲非故,为何不能结亲?”
“你要叫他师叔,怎么就非亲非故了?”
林宝绒笑道:“父亲是不是把闻氏的族谱都打听了一遍?”
林修意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那倒没有,不过他的堂侄还是挺有前途的。”
林宝绒忍不住冷笑,不予置评。
林修意没察觉,“闻成彬在地方上干的不错,这次旱灾,他管辖的地方竟丰收了,陛下龙颜大悦,要把他调来京城,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林宝绒握盏的手越收越紧。
林修意继续道:“反观闻晏,一股子书生傲气,我行我素,不懂得察言观色,这样的人,难成大器!”
“爹,你对闻晏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