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那一辈没生在好年代。出生的时候没建国,到处烽火连天,生怕下一刻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等好不容易建国了,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又因为家里成分和他爷爷身份,成为那场运动的首批受害者。
一家人被批斗的批斗,被下放的下放,从此天隔一方。他奶奶、他小姑就是在这过程中去世的。
“我爸当时下放到豫省,两个姑姑下放到我们省一个很偏很偏的农村。你知道我爷爷现在为什么很少到省市来吗?他当时就留在省市,可遭受的折磨比我爸我姑还深,我奶就是受不住才自杀的。后来平反了,我爷给我爸安排好路子,没过几年就申请内退回到老家了。”
说起往事,哪怕周恒没见证过那段时间,心情也是沉重的。
算算周父和林小西的年龄差,再想想豫省到他们县的距离,贺川将周父的可能排除掉,重点问起周恒两个姑姑的事。
“我姑啊,我姑当时受不住农村的日子逃了,后来偷渡到港城,在那里落脚。后来运动结束,得到平反,才敢重新联系上。”
“什么时候逃的?六八年吧,我小姑姑就是那年去世的。川子,你怎么突然对我家事这么感兴趣,以前和你说你都无所谓的。”
“最近看了一本描写那场运动的文,加上身边有你家的例子,就想多了解一下。”应付完周恒的问题,贺川又默默算起贺家姑姑的可能性。
六八年?林小西和他都是七三年出生,中间隔了五年,显然也不可能有关系。
心里悄悄松下一口气。
果然,他是宫里日子呆久了,看什么都阴谋化、复杂化,一个简单的人有相似竟被他整出这些来。
贺川自嘲地一笑,不过心里也轻松了,更投入到记下来的安排。
在周家住了四晚,好好地逛了遍省市后,贺川和周恒才坐上去县城的汽车。
临走时,周母还买了好多东西给周恒和贺川带上。态度还强硬的很,怎么推迟都推迟不掉,贺川只好无奈接下,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一阵轰轰轰声中,两人到达县城。
见识过省市的热闹,再来看县城,个中差距特明显。不过,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贺川这时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这里,他生活了快四年,也留下来了快四年的情感。
何为家?何为家乡?或许,这里就是吧。
和周恒告别,又打了电话给先前的带队老师,贺川踏上回家的路程。
快到村口时经过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对面是他们村的坟山,贺奶奶就葬在那里。贺川停下来,遥遥对视了一眼,才重新迈开步伐。
村子里一切依旧。温度还没降下来,大人们顶着烈日在田里农作,小孩子们听着蝉鸣勾得心痒痒,偶尔,还有几道骂骂咧咧混在其中。
嘴角不知觉勾出一抹笑的弧度,原先觉得令人心烦的吵闹声,在一日日的感染下,也渐渐觉得是生活的气息。
人生在世,总逃不过一个真香定律。
林家的田早就租给村人种,天气热,除非遇到急病,一般情况下林爷爷是不出诊的。等贺川到家时,林爷爷和林小西都在屋里。
“川子回来了啊?”见到贺川回来,两人都很高兴。
林小西上前几步,看着贺川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有给我的吗?”
“考得怎样,题目难不难?”后面一句是林爷爷的关心。
“题目做的还很顺手,具体名次得看大家整体的发挥。”回答完林爷爷的问题,贺川才将东西放到桌上。
有些是他买的,有些是周母送的,零零整整也挺多的。将东西分配好后,贺川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下,说起省市的事。
贺川并没有点亮说故事的技能,描述也干巴巴的,但奈何观众一个是没出过县城,一个是早些年虽见过大世面但近小二十年都窝在这一方地界,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今年也要努力学习,这样下次有竞赛就能被选上参赛了。”林小西很羡慕,眼红地看着贺川。
“那可能说到做到,别今天说了,转眼就给忘了。”贺川睨了一眼林小西,小丫头这话可不是第一次说了。
激扬着斗志的气球,被贺川这么轻轻一戳给戳破了,林小西有些气恼,瞪着贺川,“哼,你就知道小瞧我,这次谁做不到谁是小狗。”
小狗怎么着了你,要被你拿来说,它还不乐意你是它呢。
贺川看了眼林小西,摇摇头,没理,继续和林爷爷说起省市其他的见闻。
“这变化可真大啊,我们那会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随处都看得见废墟,大白天的,不管是商家还是普通百姓都不敢开门,就怕把鬼子给招进来。”
回忆起当年,林爷爷有些唏嘘。这些年国家一直囔囔这对外开放、对内开放,致力于经济建设,别的林平不知道,但这生活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哎,要是老婆子,朝章等人还活着、能看到就好了。
“对了,前两天你妈过来了一趟,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我给打发走了。到时要是找上你,你别理,真有什么为难的告诉林爷爷。你奶奶既然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说起王娟如,林平就皱皱眉。以前看着温温柔柔,说话都不大小声的人,瞧瞧都做得什么事啊,连累得几个孩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还有现在,可能脸皮都撕开了,整个性子来个大转弯。林平都不知道她这是被刺激的,还是本来就这面目。
“嗯,我知道。”对于王娟如,贺川并不怵。
他们并不是亲母子,世人也犯不上拿孝道来压他,更别说,王娟如的丑事不管是村里还是县里都传了个遍,早就被人不齿。
县城里,王娟如正和贺怀生谈话。
“家里还剩多少钱,实在不行,把超市和房子都转卖出去作赔偿。”
回来第一天起,贺怀生头皮就突突地跳。每天爬起来就面对这些烦心的事,贺怀生甚至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开学时,还恩恩爱爱、欢声笑语的家,再回来就一片狼藉。
父亲撞伤人跑了;母亲和被撞人的那些糟心事;还有贺海,他竟然不是父亲的儿子。
就连他,他一直以为爸爸是爱他的,可现在现实告诉他,爸爸只是以为他是他儿子,对他愧疚才爱他的。
贺怀生觉得这一切都是噩梦,不,噩梦都不会这么恶意地编造。
“超市和房子都是我们的,为什么要卖掉!没有它们,以后我们怎么过日子?”
王娟如有些歇斯底里。事实上,从和王振发的关系暴露,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好。只是,从前有贺永年压着,现在贺永年跑了,一堆烂摊子都留下来待处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贺怀生有些叹气。别管前因后果,人家一双腿断在那,他们能不赔吗?
“公社那的杂货店不是还开着吗?我假期的时候也可以打工,管我们三生活够了。”
现在大学有补贴,贺怀生勤快点,不仅能管自己,还能补贴家里。再加上杂货店收益,他们三的生活或许比不上现在,但也绝对比大多数农家好。
贺怀生现在只想把王家的麻烦打发掉,一家人重新清清静静过日子,等几年他毕业了,什么好日子没有?再苦也就苦这几年。
“不行!凭什么要赔,这一切都是王振发自找的,当年要不是他逼迫我,会有今天的事?我们好好的一个家会这么散了?”
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有王振发两个堂兄的威胁,都让王娟如充满仇恨。现在贺永年逃了,这一切的恨就转嫁到王振发身上,她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如意。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要怎么办?是被人天天找上门叫嚣,还是等着法院查封。”贺怀生看着王娟如,强忍着耐性问。
王娟如被问着了,她若是知道怎么解决,怎么可能会把儿子叫回来,让他跟着承受这个压力。
可是,她不甘心啊……
这么多年奋斗的成果,什么都没享受到,也没给儿子在帝都安家置业,就都便宜王振发这个畜生。
“妈,你不相信儿子吗?总有一天儿子会靠着自己挣下一笔家产的。”看着王娟如这样,贺怀生哪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尽管恨他妈糊涂,可她是他妈啊,对他多年的关爱也不是假的。至于其他,把眼前的难关过去再说吧。
第42章 chapter 04
到最后, 王娟如也没同意贺怀生的建议。
上大学一年,儿子长大了,变得比以前成熟稳重的。可这么好的儿子, 她怎么舍得让她和海子拖累他呢。
帝都居, 大不易, 儿子或许有能力自己照顾好自己, 也有能力补贴她和海子。可凭什么呢,他什么错都没有, 凭什么要过得那么幸苦。
想到此,王娟如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趁着儿子们还没起来,就返回四环村找贺川。
她听贺永年说过,余汀安留下一大匣子上等珠宝, 每一个拿出来都值当不少钱。贺永年是他爸,现在他爸出事逃跑了, 惹下的麻烦他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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